他们本来受了云若和自己的大恩得以活命,哪知道转眼之间,刚才敌人咄咄逼向恩人之际,他们却欺软怕硬,怕得罪墨尊金卫和覃逸风,所以对子恩人遇到的危难,袖手旁观,别人为他们的生还托住了千斤闸,他们逃出升天后,却坐观肩扛闸门的英雄豪杰力竭气衰。
他们把英雄豪杰的救人之名,急人之难,看成了炫耀和表演,他们羞辱了英雄豪杰与仁人志士,也羞辱了自己。
他们失了最基本的江湖道义,更失去了为人的良知。
江湖的确会高过世俗,因为江湖中有真男儿的热血在;江湖有时候也低于世俗,失去江湖道义还不可怕,做人的良知一旦沮丧湮灭,真的会让人冷漠恐惧。
如此无信无义之人,反为名门正派的掌门弟子,实在令人齿冷。
纵然是江湖中的屠沽之辈,也都是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怨必偿的好汉子。
轮到这些本该是武林道义的维护者的名门弟子,他们该有的热血不曾沸腾,本有的侠义心肠变成了冰凉铁石,应该誓死维护的先祖荣光,被他们丢丧殆尽。
他们丢尽了侠义道的英雄本色的脸面,还在那里妆模作样,凭着名门正派子弟的名头与光环惺惺作态,独占舞台,曲尽歌舞做戏之能事,江湖中的所谓佼佼者所为皆是如此,这江湖如何不糜烂,如何不被圣教正统侵蚀威胁,如何不被墨孤魂横催凭凌?
籍籍无名的云若,却在用他的言行和侠义心肠弥补者正道和名门正派中人残损破坏的江湖道义,这是如何的苦涩和让人哭笑不得。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的确,江湖的肉食者低劣鄙俗。
司马青姑,乃是晋朝成都王司马颖的后裔,八王之乱破败后,她的先祖隐姓埋名,颠沛流离,才避过了五胡乱华的祸劫。
后来成汉建立,为了巩固威权,防备司马氏反扑,又对司马氏的后裔追捕诛杀,无奈之下,他们离开成都,躲到了蜀山腹地,隐姓埋名,才生还了下来。
他们之所以能够生存,其实还是仰仗着蜀山祖师诸葛青阳与成汉开国君主李雄的关系。
李雄亦是如石勒刘聪一样拜诸葛青阳为师,他们的年纪虽然与诸葛青阳相仿,有的还比诸葛青阳为大,但是诸葛青阳成名甚早,他们籍籍无名时候,诸葛青阳已经名扬天下,有继龙的说法,便是继承先祖诸葛孔明卧龙先生的意思。
更加上他们对诸葛青阳有拉拢和想要收罗麾下助力自己成就霸业的意思,所以拜他为师,只是诸葛青阳嫌他们资质愚鲁,天性之中杀戮之气太重,所以仅仅将他们当做记名弟子,他们也未曾得到诸葛青阳的真传。
何况诸葛青阳自大其身,一生之中要以自己的雄大魄力来成就王霸之业,见到他们虽然皆算是一时才俊,可无有雄主气象,难以成就大业,所以绝不会归附依靠,因人成事。
李雄礼敬蜀山派,终成汉一朝,未曾对蜀山一带扰攘掠夺,以李雄的明察,司马氏的行踪后裔,他岂能不知?可是他因为有拜诸葛青阳为师的经历,怕惹人非议自己不尊师尊,所以终生未曾对躲到蜀山中的司马氏后裔追杀,他们才得以保全族裔。
司马青姑对于诸葛青阳这位一生与晋室作对的人物,有一种本能的逆反。
她这等女子,不想自己祖先的作恶多端,无法无天遭了天谴,差一点闹得华夏沦丧,种族不保,却把罪责推到诸葛青阳的头上。
其实若非诸葛青阳的威名庇佑,怕是他们族裔也不得保全。
如此想法想来也真是好笑,这女子固然美貌温婉,也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女杰,只可惜心性之中也多有匹夫匹妇的愚钝无知。
这也是她一出场面对霍灵素,就对人人口中英雄非常的诸葛青阳未有好言相待的原因。
她小女子的胸襟,终究没有她的先祖司马懿称呼诸葛亮为一代奇人的度量,那是枭雄英雄的本色,如此称赞敌人的胸襟岂能是一般人所具备?
因为祖上的缘故,司马青姑本来对于青城派蜀山派便没有什么好感,若非是青城派弟子偷偷潜入蜀山为非作歹,关系到本派慈云庵的安危,情急之下,她也不会参与两派的争执。
此时听到纪无涯的话语,忍不住嘴角浮出一丝轻蔑,冷冷一笑,哼了一声,这一声之中更不知道有多少厌恶,唐灵璧与纪无涯对视一眼,羞惭无已,终究是少年,尚且知道些许羞耻,不似老江湖的厚脸皮。
慈云庵青菱道姑以下的弟子,本来是拔剑相助蜀山派,这一点云若和苏心茗不知道,以纪无涯蜀山掌门弟子的身份,他怎会不知道两派的渊源?
他必定看的出来,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他对于帮助自己的友邻,到了大难的关头也一样不管不问,足见蜀山派弟子的冷血和诸葛青阳的弟子徒孙资质低劣不长进。
两相比较之下,更对云若这样籍籍无名,出身寒微的少年生出来更多的倾慕欣赏。
本来似是纪无涯这样的名门正派弟子,凡是一遇到危险,自然先想到自己和自己门派的安危,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是此等江湖人的本色。
口口声声吆喝什么行侠仗义,舍生取义,屈己为人的江湖豪杰,动辄出口便是维护武林公义,要誓死与邪魔外道势不两立的正人君子,多半是此等人。
这些人若是说才能,自然也有一些,而且平素所见到的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中的头面人物,打拼一生聚敛了无限财富,收获了莫大的好名气的成功人士,也尽都是纪无涯这样秉性与心性的人物。
只可惜他们天性中的凉薄,无论用如何功成业就的辉煌也掩饰不过。
别看纪无涯小小年纪,其实已经有着将来为武林正派人物满嘴大义炎炎的潜质,也有着为武林大宗师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