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九支战队(1 / 1)

我不知不觉还是睡了一觉。

起初还有点意识,贴着车窗一下一下地点头,就像在课堂上打瞌睡一样,然后就不知道了,迷迷糊糊感觉司机师傅的开车手法非常灵魂漂移。

师傅一个急刹,我猛地产生一种悬空感,立刻惊醒了,发现自己侧身蜷在座位上真的半边身子都要掉下去了,有人及时抓住我的肩头,倾身把我拉了回去。

虚妄的坠崖感带来了后知后觉的冷汗,我惊魂甫定地睁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扭头看身侧的叶修,他刚把左手从我肩膀上拿下去。

“哟,醒了,”他说,“睡得可真沉,刚连环车祸都没吵得醒你。”

“不好意思。”我也为自己这么丧失警惕感到迷惑和羞耻,一边回答他,一边凑到窗边,追溯到了耳中充斥的古怪叫声的源头,和驾驶员突然漂移起来的原因。

不知何时我们已经离开了暴风雨的区域,外头仍然阴沉,好歹没有大雨。一些丧尸正疯狂地追赶着我们,钢铁机器坚硬的外表不是他们赤手空拳能划破的,吴羽策根本不在意,针对向车头扑来的感染者镇静地前行,后退,提速,碾压,手法娴熟……大概他跟方锐逃离的路上也这么干过,闯入那片风雨后被狂乱的雨流洗刷干净了车头的血肉淋漓和轮胎间的碎肉残末。这个架势让我想到从前看过的某段纪录,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我们好像开的不是装甲坦克吧,”我说,为这种暴力感到由衷的敬畏,“什么连环车祸?”

“有个路段堆满了汽车残骸,还有丧尸袭击,”叶修说,“我们甩掉了一部分车身,硬撞出来了。”

我无言,感觉自己完全没有意识。

“那么大动静都没醒,”叶修侧头瞧着我,“是不是挺累的?多睡会儿吧。”

我摇头。前座苏沐橙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地说:“开了几个小时了?吴羽策你累不累啊?”

“快到了,”吴羽策说,“十分钟。”

我弓着身子,手肘抵在大腿上,脸埋在掌中用力揉搓了两把,轻微的疼痛感有助于清醒。然后就听见“砰”地一声,一只丧尸猛地砸到了挡风玻璃上,并且稳定地粘着在了宽阔的玻璃上,遮住了驾驶员的视野。

幸而我们正行驶在平直的大道上,吴羽策降速,重型卡车毕竟不够灵活,急刹和突转都不能有足够的速度将这只Hunter甩下去,他跪趴在挡风玻璃上,四肢齐用,扬起了一只手臂,开始捶击看似坚固的玻璃。

“Hunter,”我说,“比普通丧尸贴附力强,这辆车估计甩不下去。”

“而且,我们汽油快不够了。”吴羽策说,踩了刹车。

更多的丧尸围上来了,我们感觉到汽车顶棚踩击的声音。

“那这波先清了吧。”叶修说,握住千机伞准备开门下车,他的手刚碰到车门把手,一泼绿莹莹的液体猛地覆盖了窄小的车窗,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顷刻间滋滋地响起来。

叶修立刻后退,跟我挤在角落里。Spitter的胃液迅速地侵蚀着一侧的车门,并且有少量透过车门的缝隙直接渗了进来。

“车轮!”他眉头一紧,“快开车!”

吴羽策立刻启动了卡车,直接提速,副驾上的苏沐橙视野情况好一些,指挥方向。陡然的启动和加速甩下了车顶的部分丧尸,但Hunter还是岿然不动地贴在挡风玻璃上,只是他不再试图砸开玻璃了。

没有跑出多远,我们听到了十分不详的声音,车身右侧的轮胎刚刚果然遭到了Spitter胃液的侵蚀,支撑不住爆了。吴羽策猛打方向盘,急踩刹车,我们以一种险些侧翻的姿态冲破了道路边缘的护栏,一头扎进了杂草地里。

由衷地为留在后头货舱里的队友感到抱歉。

叶修拧不开朽烂的车门,直接开枪射穿了,一脚踹开,然后跳了下去,我背好轻重双剑,也跳了下去。

好消息是我们不用盲开了,坏消息是我们根本开不了了。

叶修走到车后面,敲了敲紧闭的货舱门,招呼他们下来,出来的队友一个两个都晕头转向的样子,孙翔脸色呈现出一种晕车般的苍白,倒是张佳乐很有力气地骂了一句,转头就和叶修一起用枪干掉从路面上零星追过来的丧尸。

吴羽策提着他的长刀,安静地走到人群中去,方锐一爪子搭上他的肩膀,说天呐吴女士,你这车开得,是不是靠贿赂教练拿到的驾照?被女装扮相但仍然看起来非常高冷非常爷们儿的吴羽策剜了一眼。

“抱歉,”他淡淡地说,“好在路程也不远了。”

我们只好再次徒步行进,大家绕过报废的卡车,都对挽救我们于凄风冷雨之中的它非常有感情,气氛也不是太紧张,方锐还跟叶修贫了两句,车的另一面突然冒起那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时大家就像是还没回神,直至Hunter自车顶一跃而下,向我扑来。

半空中他的躯体被子弹射穿了,却仍然无误地扑了过来,我手中的千叶长生刚好斜剖入他的腹部,刺穿了丧尸的躯体。我挑剑侧躲,开膛破肚的尸体一团软烂地落在草地上。

我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被血污覆盖的白手套,现在又十分洁净了,我知道自己现在全身都带自洁系统,但丧尸腥臭的肚肠刚刚从自己额头上擦过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我抖了抖剑,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真恶心。”孙翔远远地在后头点评。

“你还没习惯吗?”唐昊没好气地说,“别扯我看,快走。”

这是非常壮观的景象,占地面积巨大的码头位于两江的交汇处,堆场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集装箱,密匝匝地铺开。我们进入大门后,就立刻走进了迷宫。我们只能看见建在码头最高处的控制塔,别的全被大量集装箱阻挡,叶修用机械旋翼转到半空中去看到了十分遥远的那座吊桥。据他描述,我们正面对的地方是一条十分宽阔的江流,江边有沉船,不确定是否还有完好的船只,而往上游走两三百米的位置,支流汇入,吊桥横跨在那条支流上,到达需要斜穿整个码头。

我的机械腕表和从前身上穿的其他东西一样,随着变成叽萝而消失了,天色又一直是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没人能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根据每个人的疲惫情况来看应当稍作停留,刚刚那种疲乏的旅程根本够不上修生养息的意思。

“要不去控制塔看看?”有人问。

叶修看我,“有任务指示吗?”

“还没,”我说,“走吧,这种地点听起来就值得探索。”

应该会有物资补充,朕的任务奖励还没领取呢,虽然技能完善和装备升级以后,感觉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出现了。

当我们进入高塔顶层的控制室后,那些人确实接收到了物资提醒。控制室四周都是高强化玻璃窗,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环布的操作面板没人能看懂是什么意思,电脑和各种按钮蒙着薄尘,全都不亮,和之前在市中心那座电视台大楼的情况差不多。地面却散乱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枪械和弹药,部分人蹲下挑拣有用的东西,咨询我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看到了两枚土.制.炸.弹,一瓶胆汁,想到这里那么多集装箱,很可能会有尸潮,就叫他们带上。

张佳乐不解,说炸弹我也有啊,拿着干嘛。

“能聚怪,”我说,“他们都会朝这个炸弹扑。”

胆汁可以便捷对付Tank,但我从前就很怕自己丢不到Tank身上,反而招来一群丧尸,就叫他们谁准头好谁拿上。

布满面板的操作台缝隙里,我看到了一台橙色的小机器,把它拉出来,是台心脏除颤器。我说没什么用,又重,话音刚落就心念一动,说也不一定……毕竟现在没有正经奶妈。

“带上吧,”我诚恳地建议叶修,“咱们人又多,你照顾不过来,有什么意外这个还能把人救活,然后再把血刷回来。”

方锐表示我这个说法简直制造恐怖气氛,我回了他一个虚伪的笑容,心说我还没把最可怕的设想勾勒给你呢——除了奶妈大家都挂了,他一个人从遍地残尸里挨个儿翻找抢救,小治愈术一口一口,等大家都苏醒过来,一年已经过去了。

他们待在卡车货舱里的旅程中江波涛应该跟方锐解释过了我的来历,吴羽策这边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我有点懒得搭理这种大家都是一伙独我是异类的场景,觉得再也不在意了。

心脏除颤器最终被装进了叶修的包裹,他干嚼着烟丝,说你们这是把生杀大权都交代到我一个人手上了啊。

“大家都很信任叶修前辈啊。”江波涛谦和地笑笑。

“绝对的权力导致腐败,老叶,现在只能依靠你的革命觉悟了!”方锐严肃地说,顿了一下,“等等,我怎么突然开始担心了。”

孙翔嘁了一声,说:“这点儿节操还是有的吧。”

“我只能保证你们不会死,”叶修说,“千万保重,别弄个肢体残疾。”

“靠,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我把手按在操作台上,拂去部分灰尘,“哎,等等……谁懂点通讯设备维修?”

灰白的任务出现在我眼前,是求生之路游戏里最具希望的那种提示:通过该设备向外界发出求救讯号,等待救援。

一张图基本是以这种形式结束的,多是呼叫直升机。但是这里毕竟不同于求生的世界,我此前根本没有接触到外界的讯息,结果现在任务告诉我,我们还是要呼叫救援以通关?这样就结束了吗,我们才这么点儿人,困在市中心跟山里的那些人呢?还有,来实施救援的会是谁……难道是冯宪君?!

先从那些疑问中抽身,我们目前面临的问题是,这套通讯面板根本不亮,一堆人围着它左看右瞧,唐昊还想用修理电器古法简单粗暴地拍两下试试,被吴羽策阻止了。

我走到另外一边,爬上操作台极目远眺,江边有一艘巨轮的残骸,凄惨地沉默在那里,看起来像是被炸毁了,创面嶙峋。从这里呼叫救援的话,最好的方式是派一艘大船来吧,才装得下这么多人,而且需要把所有人都找齐。这里到底有多少活人——假设他们都是活人的话。

“云轻。”江波涛叫了我一声。

“啊?”我回过神,抿了抿嘴唇,把脸上僵硬的肌肉活动开,展露出相对自然的表情来。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想来是刚刚在我这张诡异的脸上……看到了更加诡异的神情,一时有点心惊。

他们打开了通讯操作台下面的柜子,面对一堆错综负载的线路和器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乱来。

“这得是关底卡口了吧,”叶修说,“咱们是不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儿,其实还差通关条件?”

“应该是,谁会修这个?”

都是一群最高高中学历的人,就在纸上画画灯泡电路结构图还行,这玩意儿如此复杂,也没有电器爱好者,连故障的门道都看不出来。

“我们兴欣倒是有两个大学生……”方锐沉吟片刻。

“大学生也不一定会修啊,”我无力,“我就是大学生。”

“文科理科?”他尖锐地指出了问题。

“……哦。文科生。”

“理科生就会了?”唐昊说,“现在学校怎么会教这些,除非是专业技校。”

大家都沉默了,然后张佳乐问了一句唐昊:“哎,你是文科生吗?”

唐昊表情愤怒,选择不回答。

“不管怎么说,”叶修起身,“暂时还达不到离开的条件,至少咱们队友都没找齐不是吗?”

我们围坐在地上,中间是楼梯口,背后是一圈的操作台,算是休息,不累的人就继续开会。

他们想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在这个世界,假设把这里认定为离开的关口,就需要找齐人,大家一起过来,所以统计人数是至关重要的。

排除来自不同时空的我,他们都是荣耀联盟的职业选手,如果系统单位不是全联盟,目前来看也不是全明星,以战队统计的话,有九支战队出现了,分别是:微草,轮回,蓝雨,雷霆,烟雨,兴欣,霸图,呼啸,虚空。

“有什么深意吗?”孙翔拧眉头,“传统强队?都出过全明星?”

“太含糊了,整十个赛季,怎么定义传统?”叶修空咬着香烟。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一路以来遇到的人,这九支战队,抓到了那丝熟悉的感觉,和某个十四人名单一核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很清脆的一声响,每个人都望过来。

“怎么了小朋友?”坐我旁边的叶修问,见我半天没反应,伸手把我的右手扒拉下来,对着我火辣辣的额头吹了口气,“怎么像拍傻了。”

“没,”我晃了晃脑袋,“就是这九支战队,收集齐这九支的全部队员就够了。”

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疑惑目光,我惨然一笑,说:“这是未来的秘密。”

国家队算上领队共十四位队员各自出身的战队。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个夜晚……对梁清她们两个来说,在这个世界也就过了几天,而于我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久远记忆,但我还记得,自己临睡前再刷了一遍全职的总决赛,顺便就把大结局看了,而且去查了所有队员的编号,关注到底是哪几支战队出了人。

已经不需要更多证据来提醒我这个世界背后可能的秘密,但它们还是按部就班地出现,逐步验证。

他们猛然想起我来自他们的未来(他们自以为),由于涉及到时空这一玄秘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发问,一时之间空气又静默了。叶修支着下巴,片刻后开口:“倒是有规律可循。”

“我也这么觉得,”江波涛说,做了个手势,“前辈你先说。”

“各个职业拿得出手的大神就分布在这几个战队里,”叶修也不客气,“微草——魔道学者王杰希,没意见吧。轮回有神枪、战法,蓝雨的术士和剑客,雷霆机械师,烟雨元素法师。”

他顿了顿,继续道:“咱们兴欣的枪炮师,还有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散人。”

“可要点儿脸吧。”张佳乐唾弃他。

“别急啊,就到你了。”

“咳咳,”方锐做作地咳嗽,“老叶你是不是忘了谁?”

“你又没玩盗贼了,”叶修说,“好好锻炼气功师吧,季后赛发挥好点儿,争取再封神。”

方锐嘟囔了一句,不开心地环抱着双臂。

叶修接着说:“霸图拳法家、弹药专家、牧师,呼啸的流氓,最后是虚空的双鬼。联盟二十支战队,剩下的十一个里确实没出什么神级选手了。”

“的确,”江波涛说,“顶尖的大神都在这几支战队里。”

我很想说,你们真是慧眼如炬,一看就看出标准来了。

更让我意外的,是吴羽策忽然开口说:“这些人数出来,够组成一支神话级别的战队了。”

叶修和江波涛都一愣,后者很快说:“啊,的确只是神话吧。”

“不,其实存在这种可能,”叶修接道,却没有细说,而是扭头看着我,表情严肃,“好了,说好不要给我们剧透未来的呢?”

“……是你们自己要追究的啊!”

“那么就暂时假定是这些人吧,”江波涛说,“我们要先去找到他们,然后大家齐聚到这里来。到时候在谈修理的问题,对吧?”

“嗯,再谈。文州他们在城市里,说不定你的同伴会得到另外的通关线索,把修理工具带过来。”叶修对我说,然后问大家要不要休息会儿,结果都说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浪费更多的时间,确定了下一步思路就赶紧行动。

未完成的呼叫救援任务消失掉了,我不知道是算作失败还是一直处于这种未完成状态,也就是说不知道完成它之前我还能不能接到其他任务提示——这个问题不久之后就解决了。

吊桥通往的地方我们尚不明确,但和叶修他们核对过后我勉强勾勒出了目前已知世界的地形,跨过那条支流应该是通向雾城的,城市位于深山、Y字形的大江与其支流包围的平缓地带。于是我们再一次出发了,就向着那座在阴暗天色下色泽晦沉的钢铁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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