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辗转地找到老由师傅的家。老由师傅还没有回来。阿姨,得知我们是从沈阳,她女婿的单位来的。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阿姨递了烟,又递茶。她一听我们住在南京西路。就说:“吔!老远嘞!很难找到这吧?”
我们说:“还可以。”
我们和阿姨聊过一阵之后,得知老由师傅很晚才能回来。刘哥就跟我商量:“不行,我们先回去?”
我说:“行!”
刘哥就对阿姨说:“阿姨,我们对上海还不熟悉,怕天黑以后没了车,找不到回饭店的路。我们就告辞了。”
阿姨,对于我们送去的大米,连连地道谢。最后,她对我说:“好的,你们先回去。我让你叔叔,明天到店里去找你们。放心吧!”
我们把饭店的位置和店名告诉给阿姨,就离开了那里。......
第三天,我们一早听说,二楼有退房的。就赶紧换到了206房间。我们在饭厅吃过早饭,回到房间以后,一位精明强干的老人等在那里。他问我们:“你们是沈阳来的吧?”
我们说:“是的。您是由叔叔?”
老人说:“对!对!”
我们赶忙问:“大叔您好?麻烦您了。”
大叔说:“不麻烦!你们两千多里路来到这,还给我们带来大米,谢谢啊!”
我说:“不用谢。我的事情,给您添了好多的麻烦。应该谢谢您才对。我们那,也没有其他东西好送。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大叔说:“路太远。很辛苦的。”
刘哥说:“没事,我们都年青,不辛苦。”
大叔说:“哎!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何止是鹅毛呢?”
我说:“大叔,您不要再客气了。”
刘哥,在一旁直截了当的问:“大叔,你什么时候方便,领我们去交大看看。”
大叔说:“现在就可以去。可以吗?”
我们高兴地说:“可以!可以!”
我们在大叔的带领下,乘上20路电车到江苏路,再转乘44路公交车,来到了中国著名的学府--上海交通大学。交大的门前有个小桥。它的门口是仿古建筑。绿色的屋瓦,翘起的屋檐,朱红色的大门,在朝阳的照耀下,烁烁生辉。门前的两边,各有一尊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门里是一条笔直的大道,道路两旁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校园内春色盎然。绿树掩映之中,有几幢若隐若现的教学楼。年轻的学子们,正在匆匆地走进学府,步入殿堂......
大叔领着我们,在门房里登完记。然后,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了左近的一幢楼前。大叔告诉我们说:“这里是交大卫生院。假肢中心就在这的一楼。”
我们走进了楼的东门。大叔把我们介绍给生物系的谢老师。他简单地看了看我残端的情况。然后,告诉我们说:“来这里的患者很多。需要排队等候。你们三天以后,再来吧!”
我们与大叔告别,回了饭店。......
我们仨一回到饭店,刘哥忙着给协理员打电话,汇报来这以后的情况。我也让小常找出秀莲给我买的夹子,好给秀莲写信。
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练习写字。可以说,比刚上学时学写字,没省下多少劲。不过,在春节时受的难,告诉我自己,一定要能写字。不断地努力,一直坚持了下来。现在给秀莲写信,也无非是告诉她,离别以后的事情。还有对她的思念。
吃过午饭以后,刘哥对我说:“小徐,你来上海,不给小祁买点什么回去?”
我说:“买。当然要买了。”
刘哥说:“都说,南京路上商店多,东西好。咱们去逛逛?”
我欣然答应:“好!”这两天,我已经把上海的街区地图看了好几遍。南京路,西藏路,淮海路,城隍庙,外滩,静安寺和徐家汇,记了个七七,八八。
我们仨出了店门,向东边外滩的方向走去。过去听人们说过,上海的南京路是铺满黄金的路。真的不假。一过石门路,临街的商店是越来越多。人民公园绿树如云,国际饭店高大气派,一路走来,使我们目不暇接。我们逛完了第一百货商店以后,来到了外滩。
站在黄浦江的岸边,放眼望去,夕阳下,黄浦江波光粼粼。大大小小的船舶,川流不息,隆隆的马达声,沉闷的汽笛声不绝于耳。我望着繁华的南京路街头,美丽的浦江外滩,瞬间的欣喜,换来的是对秀莲的无限的思念,心想:这时候,她要是在我的身边,该有多好啊......
独自徘徊浦江边,
汽笛声声把心牵。
出江入海寻斗柄,
浑河岸边去观莲。
逛完了南京路,游玩了浦江外滩,我们回到了饭店。
在我的眼里,上海的天空是晴朗的,空气是清新的,到处是茂密的梧桐和花丛,还有洁净的街巷.....上海给我的最初印象是,繁华,洁净,环境好。空气特别好。不像东北的空气那样干燥。这里的大街小巷,根本就没有裸露的土地,很少有沈阳尘土飞扬的现象。上海的绿化也搞的好。除了道路两旁几十年的梧桐树,在每个角落里,也都栽种了多种树木和花草。满眼都是绿色。上海人给我的印象是文雅的,和善的。他们说话温声细语。虽然,他们爱斤斤计较。但是,打架斗殴的人,却很少见。
在上海的饮食上,我满意大于厌恶。上海的面食制作的精致,也很好吃。这很和我的胃口。只是米饭太糟糕了。它不像我们的东北大米,有油性,口感好。吃一口他们的米饭,就像木渣子填到嘴里。我们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差的米。上海的炒菜咸中有甜,不但颜色好,口味也好,很柔和。不像我们北方菜,酸、辣、咸都是那样的猛烈。我在以前就没有一般人口重。出工伤以后,患上了咽喉炎,就更爱吃清淡的东西了。
在上海,唯一感到不方便的就是言语和冬季的湿冷。上海人说话的语调很好听。但是,许多语句都是方言。我们东北人在那里,如同进了天国一样,听不懂神仙们的妙语。再有上海冬天里,没有取暖设施。每到冬天,那真是湿冷的厉害。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上海。因为,那里,有太多让我满意的地方了......
天蓝地绿风光好,
人美气新精神爽。
行路做事一阵风,
娓娓妙语耐人听。
吴凇黄浦来相会,
浦东浦西情难了。
龙华豫园古色香,
人杰地灵事业兴。
五湖四海聚一堂,
龙御大海天地惊。
交大给我测试肌电信号,还有两天多的时间。我们一点也没糟践,我们到南京路和西藏路走了个遍。刘哥为的是要给他爱人买到狗牙背心。小常为的是给姊妹们买衣物。我说不准秀莲的身高胖瘦。所以,只给秀莲选了一件衬衫。心想,下次带她来时,一定多给她买几件。我另外,又给刘波、刘雯每人买了一件衬衫。
三天以后,我们如约来到了交大假肢中心。谢老师和他的助手,再次查看了我的残端。谢老师,用他的一只手捏住我的残臂,一只手做着示范,告诉我:“把手握紧,放松,伸开,握紧......”
我依令而行。反复做了几次动作之后,谢老师,让我进到一个四平米大的屏蔽室里。开始用仪器检测我残臂上发出的肌电信号。助手用松紧带把两个麻将牌大小的电极(触摸器)绷在我的残臂上。显示器的电波,立刻跳跃起来。谢老师告诉我:“放松,放松。哎。”
助手在频繁地调谐着仪器,电波平稳了。然后,告诉我:“握紧,伸开,放松,放松,握紧,伸开......”显示器上的电波随着我残臂肌肉的收缩而跳动。他们二人查看了半天,又测试了半天。谢老师告诉我说:“你的左手没问题,可以做。你的右手太短。信号也不太好。所以,暂时做不了。”
我说:“它们只差一公分。再试试吧!老师!”
谢老师说:“右手真的做不了。你可以考虑做机械手。左手,现在可以签合同。大概,一年后,可以为你装上。好不好?”
老师就是老师。他说的话就是板上钉钉。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种情况。刘哥在一旁问:“老师,你们这有没有机械手?”
谢老师说:“现在还没有。上海假肢厂在胶州路。”
刘哥说:“卫东,咱们先回去。回去,给领导打电话商量一下,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我说:“好吧!”
在回饭店的一路上,刘哥问我:“卫东,怎么跟领导说啊?”
我历来都是老实本分的。一是一,二是二。我说:“这个骗不了人,实话实说。就说,左手在交大安肌电的。右手到上海假肢厂安机械的。”
我们回到饭店以后,刘哥打电话给协理员,说了交大老师的话。还有我的意见。协理员在电话里说:“你们可以先到假肢厂,把右手安上。然后,把交大的合同书带回来。咱们签好以后,再给他们寄回去。”
我们得到了领导的指示以后,当天下午,就去了假肢厂。去之前,我们特意看了地图。看到胶州路假肢厂,离着我们只有四、五站地。而且,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我们开动11号(双腿)直奔胶州路。
我们到了假肢厂,接待室一位稍胖的中年技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先是简单地了解我的自然情况。哪里的,怎么伤的等等。然后,给我们介绍了机械手。他拿过一个机械手的样品,演示给我们看。上海的机械手做的比沈阳的精巧。铁质的手头套着塑胶的手套。臂筒是硬塑的。接触腔和大臂的护套是羊皮缝制的。臂筒与接触腔之间有电镀的铁条相连。技师对我们说:“把手带上以后,胳膊向外伸时,这边的背带拉动牵引的绳子。手就张开了。胳膊缩回来,手就会合上。抓点什么东西,都可以的。要不要做?”
我们说:“来这里,就是要做的。”
技师对刘哥说:“好的。患者在这里取样。你们去给他挂号。”
刘哥去登记挂号了。
技师拿来一个脸盆,把石膏绷带放在里面接上水,把它浸泡起来。等了片刻以后,他把石膏绷带捞出来,一道一道地缠在我的残臂上。他一边做一边与我说话:“放松嗷!别紧张。不然,取得样子不准,做出的假肢就不合适了。侬晓得勿?”
我应从着“啊!”
石膏缠好以后,他说:“等几分钟再取下来。啊?”
我平举着胳膊说:“好!”
刘哥,挂号回来说:“卫东,假手做好得一个月那!”
这又是我没想到的。我问:“是吗?不能加快吗?”
技师说:“这已经是加快的了。要不得两个月以后。”
我说:“那就没办法了。”
小常说:“在这等一个月,可够受的了。”
刘哥说:“可以跟领导说先回去,到时候再来。”
技师忙了点别的,然后,过来给我取石膏。我一见他的手里拿着把手术刀。心里一颤,不敢看了。心里话:“做个模子安假肢,怎么还要动刀啊?”
技师问道:“怎么?害怕啦?”
我老实地说:“手术做的太多了,是有点怵的慌。”
技师笑着说:“你放心!我只割绷带,不会割到你肉的。”
技师说着,把他的左手食指伸进绷带底下,右手拿着刀一点一点地割起来。口子割到一半,又割另一边,也是割到一半,样子顺利地取下来了。我们告辞后,回到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