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西域禅宗。
夜凌一只手牵着小未央，身旁跟着夜曦，正走在西域的唯一通路，西域是沙漠地带，只有这一条由世代入西域、出西域的人踏出的路。
小未央看着西域荒漠，抬起头看着夜凌，“舅舅，西域一点的不好玩。”
夜凌笑了笑，“以后你就会觉得这里好玩了。”
夜曦则跑过去，拉着小未央的另一只小手，“哥哥，我们就这么离开安宁县了？”
“安宁县，暂时不回去了，那宅子就先让那几个兄弟借住吧。”夜凌说道。
“可是，苏大嫂和邱二嫂都刚刚生产，我们便走了。”夜曦有些惆怅的说道，他还没抱过那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呢。
夜凌面色一凛，“我们走了，他们更安全，现在人族内的情势太不明朗了。”
“人族有内奸！”
夜曦忽然抬头看着夜凌，还有着稚气的脸变得凝重，“确定了吗？”
夜凌点了点头，“已经看到了苗头，就差抓到现行了。”
“来这里——”夜曦看着沙漠中的唯一绿洲，那里闪着金黄的佛光，眼神逐渐黯淡，“是让我们避难的吗？”
“——”夜凌沉默，良久才道，“是。”
夜曦笑了笑，眼神苦涩、迷茫又害怕，“禅宗，禅宗也挺好，三生哥哥和我说过西域荒漠，也讲过这里的绿洲佛光。”
夜曦抬起头，望向远处的佛光銮殿，紧抿着薄唇，“禅宗看起来也很好。”
夜凌瞥了一眼夜曦，古怪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望向远处的禅宗，夜凌微微愣神。
须弥山上有佛殿百十，四周立着数道石柱，其上刻着龙纹凤羽，白象金狮，佛殿之侧卧有双青狮，佛殿正中立有双白象，钟磐音长，经声明朗，白鹤、青鸾
翱翔于空际，玄猴林中摘灵果，紫鹿草地嚼紫英，禅宗灵界须弥山好一通灵秀，当应得庄严大觉佛家风。
夜凌看着禅宗，心中暗惊，领着两个小孩子，站到山门前，看着门口立着的石头，上面刻着的两字与山顶的禅宗銮殿相比倒是黯淡许多，上面的两个字刚刚
上了漆，看起来并不破败。
小未央看着石头，仰起头看着舅舅，右手握着舅舅的手指用力拉扯，“舅舅，这两个字念什么？”
“禅宗！”夜凌笑道，“禅，宗。是十万年前的佛尊创立的大门派。”
“他们很厉害吗？比舅舅还厉害吗？”
看着小未央的眼睛，夜凌笑了笑，“是很厉害，也比舅舅厉害许多。”
“那好。”小未央松开夜凌的手，跑到刻着禅宗的石头前，张开双臂，“那未央就在这里了，既然舅舅说没有他们厉害，未央要和他们学艺，未央要去救妈
妈和爸爸。”
夜凌一愣，脸上的笑容让人琢磨不透，来禅宗就是要让你在这里静心养性，参悟大道的，现在你主动提出来的话，等会也省的我劝诱了。
“好。”夜凌轻轻说道，旋即看着站在山门外的沙弥惠明，“小师兄，好久未见了。”
“夜施主，小僧也许久不见您了。”惠明双手合十，唱声佛诺，“三位施主，方丈祖师和宗主在灵宝殿等你们呢。”
“是。”夜凌微微颔首，“我们看去吧。”
夜凌拉着夜曦和小未央快步走着，路上，夜凌看着灵气佛风的新禅宗，“师兄，禅宗怎么变的这般光彩？”
“施主不知，几个月前，方丈祖师大诵禅音，须弥山立拔三丈，之后每一时辰，这方须弥变拔高丈许，直到前几日，禅宗才变成现在这般。”惠明面露崇拜
敬畏之色，道了声佛号，“方丈祖师的佛法精深，一声禅音一声灵，祖师之佛法当成禅宗之巅。”
夜凌点头，现在的禅宗方丈虽不过问人族世事，但其佛法造诣之高，修为之深厚，人族之内难有人能与之抗衡，但这一声禅宗立拔一丈的功夫，夜凌确实没
听过，若是以佛法修为造出的景象，方丈的道行深厚，世间少有。
“方丈的威风倒是无人知晓啊，关外是个好去处，不知道方丈可愿再行大法？”
夜凌直接迈入灵宝殿，大笑声中试探禅宗第一人。
方丈老和尚双手合十，唱了个喏，一只手并指于胸前，一只手捻动念珠，白嫩的老和尚现在皮肤依然红润，脸上笑呵呵的，“夜小施主又笑老衲，关外凶险
，老衲又年事已高，小施主忍心让老衲再受波折？”
夜凌脸上带着笑，年事已高？看你的气色，恐怕还能有千年可活。
“方丈怎么妄自菲薄，这禅音拔灵山的大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在西域这，方丈可是有着大神通的圣僧啊！”
方丈挂着和蔼的笑容，微微张手，“玄明，惠明，你二人带着两个小施主四处转转，看看我禅宗须弥之佛风，老衲要与夜施主谈些事情。”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微微躬身，道了声是，一声佛号诵过，两个和尚一人引一个，拉着夜曦和小未央出去玩闹。
夜凌眼神温柔目送两个小家伙出门，转头看着气势汹汹的禅宗老方丈。
“臭小子，你是诚心要送老衲这一身老骨头出去送死？”老方丈不在端立，半躺着靠在大椅上，宽大的佛袍一挥，大半截袖子搭在扶手上，眼神嘲讽般的看
着夜凌。
夜凌也坐在大椅上，端起放在旁边为他准备的灵茶，小抿一口，“这禅宗须弥，灵气佛风，真不愧灵山之名啊。”
老方丈眯着眼睛，看起来夜凌这句称赞让他很受用。
“不过，我可是听说，禅宗须弥之变足足又几个月之久，是从何时开始的，还请方丈指教。”夜凌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看着老方丈。
“臭小子，老衲就知道你话里有话。”
“这么迫不及待吗？”夜凌笑道。
“急不得急不得。”老方丈微微摇头，老神在在的说着，“急不得，急不得。”
“我也觉得，急不得。”夜凌笑了笑，“那您与我说说，这禅宗须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方丈微微睁了睁眼睛，靠着椅背，手上捻动着念珠，“禅宗，灵山之地，须弥山本来就是这样。”
“本就是这样？”夜凌闭上眼睛，帝典有云，灵峰疏杰，迭嶂清佳，仙岳顶巅摩碧汉。元气流通天地远，威风飞彻满台花。
他第一次来到禅宗的时候，可没看到这种景色，“禅宗，本来就是这般，那之前禅宗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老方丈长吁了口气，道，“十万年前，禅宗建立之后比现在还要夸张，那是天地充满灵气，自然能过支撑人为修行所带来的消耗，现
在不行了，刚刚结束天地大变，灵气严重不足，灵山也就黯淡了，现在，老衲是用佛法催动的。”
夜凌一怔，一句话脱口而出，“佛尊留下的——”
老方丈动了动手指，封住了夜凌的口，“慎言，你可知这世上的因果？”
本来夜凌并不知道人口相传的因果有多可怕，但修习了人皇的法门之后，夜凌愈发觉得因果之强横，面色严肃，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祸从口出，并非耸人听闻，你若是到了我们这种境界就明白这因果二字是多难跨过了。”老方丈又叹了口气，“你可知人皇为何被称为‘唯一
皇’吗？”
“唯一皇？”夜凌一愣，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人皇还有这种称号。
“你，帝典上并无记载吗？”老方丈倒是一怔，开口问道。
夜凌苦笑摇头，“老方丈，你可知帝典是何物吗？”
“不就是你们帝族记录传代的书吗？”老方丈的答案脱口而出。
“并不尽言。”夜凌摇头，解释道，“帝典是夜家第二祖所开，可是这帝典却不是他一人所写，帝典是帝族十万年七十一代帝族所著的，每一代都会在帝典
中补充内容，爷传父，父传子，一代传一代，每一代都会有新的内容补充进去。”
夜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帝典就在我的脑中，足足十万年的见闻录，不是我一时能看完的。”
“我只能根据自己要看的内容去找，找到我要找的东西，可是十万年，找到了想要知道的人或事，下面的记录太多，见闻太广，既有相同，又有不同，这就
让人很难分辨了。”
夜凌苦笑着说道，“我曾经想要熟读帝典，看了三天，实在是不行。”
“十万年的异闻录，即便是扫一遍也要百年之久啊。”
老方丈挑了挑眉，只能感叹，“帝族记载底蕴深厚，却也弊端无穷啊。”
“老方丈，您刚才说道人皇的‘唯一皇’又是何意？”
“洪荒末年，人族起事，最后以人皇登上皇位，与夜帝，三尊威压宇宙洪荒为止，人皇也是十万年至今的最后一位皇者，也是当时唯一真皇，所以人皇又被
万族称为‘唯一皇’。”
“再之前，洪荒年间，每一大族几乎都有皇者镇守，真皇、伪皇层出不穷，可是洪荒末年之后，天地只出现过一位皇者。”老方丈点了点指头，“这便是灵
气的不足。”
“禅宗须弥之变就要从这里讲起，灵气不足，难以撑起大道，之前千年并无圣人出的原因也是如此。”
“吾辈修行，追的是道，底蕴便是这个源，这个气。”
“气不足，源不够，人与万族就难以修行。”老方丈指了指夜凌，“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夜凌点头，忽而问道，“气不足，源不够，就难以修行吗？帝星千年末法，您与我祖父，我父的修为可并没有落下啊。”
老方丈笑了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就要说夜帝、三尊的厉害之处了。”
“老衲不知道万族功法是否同样，魔域之人就不与人族交流，老衲亦不熟，这里单说夜帝与神尊、佛尊的功法。”
老方丈伸出五根手指，“夜帝留了一部帝经，神尊留下数门道统，之外还留余一部‘神明破厄决’在南域剑峰，佛尊留下十万经文，除此外还留了一本‘涅
槃经’。”
“《神明破厄决》、《涅槃经》都有特殊性，老衲也没曾修炼过，十万年也只有三生、玄一两人修炼成功，老衲实在不好妄语。那老衲就单说这三人留下的
主流道统吧。”
“无论是夜帝的帝经，神尊的道统，佛尊的十万经文，都是一种修行手段。”
“修心！”
老和尚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夜凌的心。
“天上大道万千，自己心中沟壑，我们不求修为深厚，只修心。”老和尚睁开小眼睛，一瞬间霸气毕露，“老衲这么说，你是不是难以理解？”
见到夜凌点头，老和尚又闭上眼睛，微微靠着椅背，继续道，“这世上，有人修力，似你。有人修技，似玄一。有人修道，似三生，有人修心，似老衲。”
“修力者，一力压人，一力降十会，这只是蛮力，对付修为不如自己，或是体力不如自己的人非常有效，就像之前你与那四个伪圣的战斗一般，你的蛮力能
伤到他们，他们却破不开你的防御，你就能用蛮力活活耗死他们。”
“修技者，四两拨千斤，玄一身体不行，一身技法却已经修道了极致，如果是他对上那四圣，以技相博，不过你所用时间的一半便能杀死四圣，这是技的运
用。”
“修道者，以法震慑，修有无上大术法，心随天道，一点一点拨开天道，最后言出法随，取而代之，成就无上皇位，这是三生走的路，也是佛尊开始的时候
想走的路。”
“而老衲，还有十万年间在人族秘而不发的三门之人，便都是修心者。”
“你不是问老衲，为何千年末法，老衲实力并未寸步不前吗，老衲这就能回答你。”
“因为老衲修心。”
老和尚指了指自己的心，“修为是水，人身既是容器，天地灵气不足，水便不会增长，人身容器的扩大便是境界的提升，而修心是为提升境界做好基础，千
年间，老衲的修为并没增长，但是老衲的境界提升一重，老衲千年不修炼，只是看了千年的佛经，历代先贤所著经文，统共四十万零六千一百二十本，老衲的
佛法修为敢说不弱于佛尊。”
“修心，就是修炼自己。”
“不迷失本心，不吸收冥灵，不借助外力。”
“自己便是实力，自己既是强者。”
“有我无敌！”
“这便是我人族的修心。”
老和尚猛地睁开眼睛，须弥为之一震！
“纵是关外万族齐至，我人族又有何惧哉！”
“有老衲等人在，无须他人，老衲便可一人艹翻他们！”
夜凌一边震诧于老和尚的威势，一边苦笑老和尚的言语。
这个口吐污言秽语的光头，真的是禅宗两千年的方丈掌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