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安歌的脸瞬间冻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钳制在枕头上,他咬牙切齿:“阿忧,你别逼我。不妨告诉你,芒康给你打过电话,是我接的,我告诉他你在我这里很好;还有,我已经派人把冷月送走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她;还有,上面成立了专案组,专门调查当年芒康贩毒一事。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呆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了骆安歌给我的消息。
我每次都是这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以为可以帮芒康做点什么,其实每次都坏事。不止没能帮他做一丁半点的事情,还把自己搭进去。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芒康的脸,我不敢往下想,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出来。
要是哭有用的话估计我现在早就哭瞎了,尤其对骆安歌这样的人,眼泪完全就是浪费。
看我不挣扎了,骆安歌很满意地在我唇上啄一下,指腹在我脸上摩挲着:“这样才怪,阿忧,我告诉芒康,我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我蓦地睁开眼睛,然后就听见五脏六腑碎裂的声音,原本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就算我跟骆安歌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要芒康不知道,那我就可以死皮赖脸的守在他身边,做他的妻子。
可是现在,骆安歌用一句话就把我那些幻想全敲碎了,把我从自欺欺人的幻境里拉回肮脏的现实里。
眼睛好胀,眼泪太多积蓄在里面,我觉得我的眼球快要爆炸了。
骆安歌看着我,他的身体虚撑在我上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把他的吻落在我眼睛上。
我的眼泪哗啦啦就流出来,坚持了许久的东西瞬间坍塌,我哇一声哭起来。
骆安歌抱着我翻个身,天旋地转之际,我已经趴在他身上,他捧起我的脸,语气轻柔:“好了好了,不哭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别哭了,嗯?”
我挣扎着要起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一定咬住好到冷月,我还一定要跟朱思一起完成一件事,我要救芒康。
可是骆安歌拽着我不许我动,我去打他的肩膀,他抓住我的手,翻个身把我压在身下,恶狠狠威胁我:“别忤逆我,阿忧,你知道的,我可以吃的你骨头都不剩。”
我不知道面对骆安歌的时候可以用什么方法来跟他斗,硬的不行,软的不行,软硬平衡的也不行,他好像知道我的套路,并且早就想好了刚好能遏制住我的套路的方法,每一次都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也懒得问他怎么才能放过我了,以前问过,他怎么回答我的:上天堂下地狱我都不会放过你。
可是我真的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啊,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怎么能被人软禁在这里呢?
在飞机上的时候骆安歌答应过会放过芒康的,看来是他食言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
可是我要怎么不客气呢,打一架肯定是不用想了,我绝对打不过他;绝食也不用想了,没有个三五天的也见不到成效;那就只能逃跑了,对逃跑。
骆安歌看我不说话,就问我:“想什么呢,想着怎么逃跑是吗?”
我别过脸不说话,虽然每次都被他猜到我的想法,但是我就不信他每次都能抓住我。
他在我脸上咬一口,力气很大,疼得我叫起来:“骆安歌,你是狗啊?”
他笑起来:“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没好气地说:“是啊,被你气死了。”
他呵呵笑着:“傻阿忧,我怎么舍得气死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比方说现在,我爱你,好不好?”
我自然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床事这方面,男人要是疯狂起来,那简直比禽兽还不如,我怎么会让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骆安歌,我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徐是我难得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迟疑了一下,深深看我两眼,最后点点头,在我唇上流连辗转一番,终于恋恋不舍松开我。
我坐起来门就被推开了,琉璃捧着一个小蛋糕颠颠的进来,笑嘻嘻问我:“妈妈你饿了吗,这是爸爸专门为你做的,你要吃点吗?”
我下意识就去看骆安歌,他也正好看着我,我避开目光,接过孩子手里的蛋糕,突然想起来什么:“额,那个……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骆安歌使了个眼色,琉璃就出去了,走到门口突然扭过头问我:“妈妈,你是不喜欢我和哥哥吗?”
谁能不喜欢这样漂亮可爱的孩子呢,只是我真的不是他们的妈妈,所以只能望而却步。
我知道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毕竟侄子无辜,于是摇摇头:“没有,我很喜欢你们。”
她嘟起嘴:“那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呢,是不是我们以前太淘气了。妈妈你别再丢下我们了,我们以后一定听话的。”
我蓦地觉得心酸,鼻子胀胀的,只好仰起头,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了孩子的身影。
骆安歌把我抱起来,我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他很享受我的依赖,把他的脸贴在我脸上,声音沙哑:“阿忧,别想着离开我。八年前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一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我也不想再过一次。”
进了浴室骆安歌把我放在椅子上,我就看见漱口杯里有两支牙刷,一只蓝色一只粉红色,两支牙刷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他挤了牙膏递给我,我接过来站起来,对着镜子开始刷牙,蓦地想起以前在坞城的时候,芒康也是这么帮我挤牙膏。
我突然难过起来,他现在怎么样了,一直没来找我,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住了吗?
骆安歌突然从后面抱着我,我差点被漱口水呛到,然后扭捏着推开他。
可是他又缠过来,脸就在我后背上摩挲:“阿忧,你休想再离开我。”
洗漱完毕我率先从浴室出来,他跟着我出来,牵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指了指一溜的护肤品,语气带着讨好:“试试吧,以前你最爱的,是咱们自己的山茶花提取的。”
我摇头:“我不用。”
我确实是不用,不是没有那个习惯,是每次不管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都是过敏。我的主治医生只好推荐我用纯天然的,可是有很多步骤,我又是最怕麻烦的人,索性丢在一边没用。
骆安歌拿起一瓶爽肤水,笨手笨脚抽了一张化妆棉出来,倒出一些水在上面,然后抬起我的下巴,开始帮我擦脸。
他的样子很轻柔,原本我很生气,可是突然被他那滑稽的样子弄得笑起来,想要接过来自己来。
心里想的是,我就多擦些,过敏了更好,他总得送我去医院,那时候逃跑,胜算大一些。
可是骆安歌摁住我的手,呼吸吹在我脸上:“别动,我帮你擦。”
我只好不动,自讨苦吃的事情,还是少干为妙。
“我的阿忧已然这么清纯,可是我老了,你看,我都有白头发了。”他低着头给我看,果然是有几根白头发夹在里面,不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光看他那张脸,我以为也就是三十岁上下。
骆安歌又帮我擦眼霜和乳液,缓缓道:“所以阿忧,我真的不能再等了。人生没有几个八年,我不能容忍你在别的男人身边。”
我冷哼一声:“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会放过康哥哥的。”
他无奈笑起来:“阿忧,我只是个商人,我不能影响上面的决定。我只能跟你保证,这八年来的事情,不会有人抓着不放。”
我有点赌气:“我不要你的保证。”
他看着我:“那你要什么?”
我有点想哭:“我要康哥哥没事。”
他蹲在我面前,把脸埋在我腿上,过了很久,他直起身子:“阿忧,八年前的事情,不止我们这里,美国和金三角那边也有案底……现在是严打,就算神仙老子也没办法。”
我恨恨地看着他,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直眉笔,讨好地问我:“我帮你描眉,好不好?我们阿忧的眉毛,那是最好看的。”
我推开他站起来,快步往外走:“骆安歌,既然你不能做到,那就放我走。你把我软禁在这里,要是康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内疚死的。”
他在后面大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停下脚步,拉开门的瞬间,两个铜墙铁壁的胸膛挡住我。
我后退了两步,扭过头去看骆安歌:“你是要比我死给你看,是吗?”
他走过来,看了看门口的保镖,目光停驻在我脸上:“也许,你应该先见一个人。要是见完了你还想走,我不拦你。”
我没想到这么轻易骆安歌就带我出门,虽然一路上他都牵着我,但是我的眼睛可没闲着,一直在找逃跑的机会。
到了一处顶级私立医院,骆安歌牵着我下车,看我狐疑,他搂着我解释:“这是全中国都是最有名的整形医院。”
我点点头,来这里干什么,要把我百分百整成伊阑珊的样子是吗,要我彻底当替身是吗?
到了大堂那里我提出来要上厕所,骆安歌应该没怀疑,他揉了揉我的刘海,问我:“是不是水喝多了,一头小水牛。”
我点点头,装作内急的样子寻找卫生间,可是他并没有松开我,反而把我揽到他怀里,亲了亲我的头发:“医生办公室有卫生间,公用的不卫生。”
我挣扎,说憋不住了。
骆安歌突然坏笑着把手伸到我小腹那里,而且还有往下的架势:“是吗,我摸摸看。”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第一次逃跑,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到了办公室骆安歌就带我去上厕所,其实我根本不想上,却还要装模作样一番。
出来他就带我跟医生见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白大褂下面是得体的职业装,我向来不喜欢涂口红的女人,可是看见她的烈焰红唇,又觉得不讨厌。
那女人看起来跟骆安歌很熟悉了,打量了我几眼:“安歌,恭喜啊,终于抱得美人归。”
骆安歌点点头:“恭喜什么,阿忧不相信我们是夫妻,你是最知道内情的人,你给她说说。”
女人有点迟疑地看着我,挑眉问骆安歌:“真要说,我可是答应了别人打死不说的。”
骆安歌态度特别不好:“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
女人噗嗤笑起来:“得了得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么?你要是打死我,我老公绝对跟你拼命。好了好了,你知道的,我对你向来是有求必应。”
骆安歌满意点点头,凑过来看着我:“阿忧,这位就是当年爆炸后跟你做整形手术的医生,你还有印象吗?”
我仔细看了看那女人,摇摇头,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早就料到了似的:“好了好了,你问她作甚?当时的情况万分凶险,她几次活不过来,在病床上昏迷了一年之久,怎会记得我?”
我听清楚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我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
我觉得额头微微冒汗,好像是热,又好像是冷,总之是不舒服。
我小声问骆安歌:“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你们先聊着,我很快回来。”
我快速起身,可是他拽住我,好像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阿忧,怎么会闷呢,我陪着你,永远不会闷的。”
说完这句他把我摁了坐下来,然后催促医生快点开始。
很快医生就去保险箱里拿出来厚厚两大本资料放在我面前,我坐着没动,一只手被骆安歌握着,另外一只手我放在身侧,并没有翻开看的打算。
骆安歌也不着急,他打开第一本,可是我别开了脸,我就是不去看。他这人巧舌如簧,死人都能说得活过来,我才不要上当呢。
他掰着我的脸,逼着我看那些照片。
我的脸被他弄得好疼,这两天他无数次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觉得屈辱,可是我反抗不了。
我含着泪看那些照片,一个女人血肉模糊躺在担架上,她的脸已经辨别不出来,唯一清晰可见的,是眼角那颗红色的眼泪痣。
骆安歌又翻了一页,这一次我不得不瞪大眼睛,因为我看见了汤川秀,就守在那女人身边,而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是束从轩和郑怀远。
我侧过脸去看骆安歌,他点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看。
还是一个女人,这一次她浑身上下全裹满了纱布,看起来像是木乃伊。有医生拿着笔在她脸上画着什么,下一张照片里很多医生围着她,看起来像是在手术。
再往下翻,我就看见了我,也看见了芒康。
骆安歌合起这一本,又把下一本翻开,这一次不用他强迫我也自己看了。全是医院的手术单,家属签字那里,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汤川秀的名字。
而与患者的关系那里,写着兄妹。
我仔细看那些单子,最多的就是整形和植皮,患者名字那里写着三个字:伊阑珊。
那三个字像是利刃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骆安歌。
他翻开最后一页,医生的鉴定结果那里,写着:重度失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骆安歌找人提前做好的。
现在的PS技术可厉害了,组织里有一个姑娘就是这方面的高手。
骆安歌叹息一声,轻轻抱着我,拍着我的背:“是不是被吓到了,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那女人看我的样子,不敢再继续给我看,只是说:“骆太太,我以医生的职业和我的生命起誓,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要是欺骗你,我就天打五雷轰。”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骆安歌怀里。
“这八年安歌怎么过来的我很清楚,你们好不容易团聚,可千万别再胡闹了。有时候,有的人你只能拥有一次,千万别到了追悔莫及的时候才后悔。”
我泣不成声,哭得瘫软在那里,骆安歌语气就不太好,对着那女人吼:“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你看把她吓的。”
女人有点委屈:“我还不是怕你……”
骆安歌越发不耐:“生死我命,你来啰嗦。”
他扶着我站起来,揽着我的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现在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看他:“我们……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他点点头,我摇头表示不相信:“不可能,康哥哥说过了,我跟他青梅竹马,二十多年从未分开过。虽然我记不得以前的很多事情了,但是他绝对不会骗我。”
我指着眼角:“而且你看,伊阑珊是有眼泪痣的,我并没有,这说不通。”
骆安歌有点无奈了,揽着我往外走,进了电梯他抱着我:“你还是不相信吗?”
我当然是不相信的,我绝对相信芒康不会骗我,汤川秀也不会,但是我又没办法解释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