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好不舒坦。
天色尚早,赵云读了会书,走出军营,发现军士们早早都熄灯歇息了,便趁着舒爽的风出去走走,在他印象中,军营南面有个小湖,他便径自走了过去。
就在他走后,一个黑影闪入了他的帐篷。
小湖无甚风景,赵云大步走去,却见湖岸边坐着一人,那人见有人来,忙惊慌地站起身。
“啊!”
原来是采绿,她见是赵云,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还不睡?”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云儿,我心里有话想对你说。”
“呵呵,采绿姐姐,有话你尽管说好了,赵云只管听便是了。”
“那个小姑娘,董仙,你要当心,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赵云盯着采绿的双眼仔细打量着她,才发现月光下的采绿,比起多年前,那种清新脱俗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变,眉宇之间更加成熟,她乌黑的秀发从两颊边垂下,看着她微缩的双眉,如碧波一潭般的双眸紧张地流动着,赵云不禁心中一动,很久都未萌发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甚至那一刹那,他有一种想紧紧抱住她的冲动。
“你,你说什么?”赵云回过神来,感觉两颊通红,幸亏是夜晚,心想采绿大概没有察觉吧。
采绿似乎发现了赵云的异样,空气中不安分的气氛让她有些紧张起来,她看了赵云一眼,却马上怀有心思般地转看别的地方,道:“云儿,采绿,采绿一直想对你说的是,采绿自从告别家乡后,一路找你,当初许下的誓言还在耳边——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采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跟随着你,因为采绿感觉到,只有在你身边,我这颗心才是安定的。”
赵云抓住她的香肩,采绿不觉浑身一震,抬头端详着赵云,双眼中竟浮现出一种贪婪。
“采绿姐姐,赵云从小孤苦,除了美幽姐姐,赵云无依无靠,如今,美幽姐姐也……”他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
“云儿,你对美幽的感情,只是对于姐姐的是吗?”采绿咬了咬下嘴唇,鼓起勇气问道,“不对她,有男女之情吗?”
赵云定了定,道:“美幽姐姐,就像母亲一样照顾我,她就是我的姐姐,赵云绝没有非分之想。”
采绿苦笑了一笑,低下头去。
“采绿,我说错了吗?”
“云儿,你还是不懂女人。”采绿又笑了笑,似乎有些放心,“云儿,你今年已经不小了,在平常人家,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赵云双颊顿时泛起一片红霞,他手心出汗,忙将双手放下,采绿的话他隐隐感觉出什么来,却见采绿的双眼越来越动情,不停地咬着下唇,那模样又可爱又诱惑。
已然成人的赵云,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腹部升起,眼前的女人,让他有些情不自禁了。
猛然间,采绿扑入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哽咽道:“你还不懂人家的心思吗?你这个傻子,傻子!”
一瞬间,赵云崩溃了。
千军万马前丝毫不惧的赵云,脑中一片空白,他只想抛掉一切,释放出心中的渴望,那种原始的渴望已经抽出嫩苗来,正使劲往上成长。
不知道何时,他也紧紧拥住了采绿,她发梢幽幽的清香和温软的身体,无不使他意乱情迷。
“云儿,这,就是爱。”采绿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道。
赵云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从出生以来,他首次感受到了这份温暖,顿时热泪盈眶,他抚摸着采绿的秀发,轻声道:“此时此刻,我才知道我心底的渴望是什么,我的归宿是什么,我愿意倾尽一身力量,去守护它,守护你……你懂吗?”
采绿微微颤抖着,将整张脸埋在她怀中,哭声还是透了出来,赵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甜蜜无比。
此刻,赵云却不知道,他的帐篷中正站着三个黑影。
“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我说不行,你们没听懂吗?”
“可是,我们历来是不留活口的。”
“放肆,你再说一遍!”
“是,大小姐,他太不懂事,依我看,就用这柱迷香将他迷倒,然后我们再干事!”
“嗯,此计可行,马上办,他快回来了。记住,等他不省人事后,再动手,千万别惊动了他。”
“大小姐,为何对这小子手下留情?”
“你小子还多嘴多舌,大小姐说的话,你照办就是了!”
“本小姐留他活口,自然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怎能让你两个蠢材知道?快办!这里可不同寻常地方,颜良那厮十分了得,你们若不暗袭,两个也不是他对手!”
“是,我们立即就办!”
又摸索了一会,三个黑影从帐篷后蹿出,躲在不远处一棵高树之上,屏气凝息。
约莫一刻后,赵云安顿好采绿,便顾自回帐篷来,他心潮澎湃,还在回味着适才发生得一切,因此没有用心查探周围的真如变化。
他点起灯,临走前点燃的一柱香已经将帐篷熏得满是香味,他也没注意香味是否起了微妙的变化,便躺下睡了,本来以为不会很快睡着,却没想到迷迷糊糊就睡死了过去。
“动手!”
三个黑影从树上蹿出,向远处扑去。
“不好了!”
远处响起梆子声,将赵云从梦中惊醒,他却一时睁不开眼睛,知觉浑身酸软,是使不上劲,不知何故。
赵云勉强起身,接过侍卫送来的洗脸盆,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便走出帐外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颜良左边一个不起眼的军营,围着不少军士,颜良大踏步走来,军士立即分开让道。
一个百夫长模样的军士跪在地上,道:“小人该死,昨夜不知何故,东西丢了!”
颜良大喝道:“你们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
军士们一哄而散,颜良不想让此事宣扬出去,轻声道:“有人受伤了吗?”
百夫长稍稍放了心:“大人,说来也奇怪,昨夜我们十人值守,不曾有一丝毫的放松,早上交班查点,却发现,发现,一无所有了!”
“真的假的全没了?”
“是,是的……”百夫长浑身抖动起来,他发现颜良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严厉。
颜良阴沉着脸,走入军营,发现所有的箱子都空了,照理这些箱子无一不是有两个以上的锁,钥匙也分别交人保管,这里离他的军营又近,若有真如接近,他应该早就察觉才是,莫非对手比他高明许多?颜良越想越离奇,监守自盗也不可能,因为箱子没有被撬和破坏的痕迹,几个掌管钥匙的军士都是他单独授权,除了他谁都不知道谁有钥匙,难道箱内的宝物就这样在空气中消失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颜良肝火起来,踏出军营,吼道:“来人,将昨夜值守的十人全部拉下去斩了!”
十人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任由军士拖了出去。
颜良径直走回军营,回头看到了赵云,道:“兄弟,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云见十名军士当即被斩,连劝的机会都没有,叹了一声,便向军营走去。
颜良等赵云坐定,吩咐左右人退下,道:“本来有一件事要说,现在有两件了。兄弟,先听我第一件事。”
赵云点头。
“兄弟,大哥我开门见山,不绕弯了。我颜良非常希望兄弟你能在主公帐下效力,如果你愿意,今天就留下,由我担保,向主公推荐兄弟,尔后我希望兄弟去办一件大事,立个大功,再由我推荐,兄弟很快便会平步青云,立足当世,说不定成就远超于我。”
赵云刚想谦虚,颜良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哥哥我不喜欢说假话,兄弟的本事、气度远胜于我,颜良我丝毫不嫉妒,只想拉你一起为主公效力,创立不世的功勋,上报朝廷,下济黎民百姓。兄弟,如果你愿意,今天就给我个答复,若不愿意留下,哥哥我也不强求,也请兄弟明天起程,请兄弟不要见怪,军营重地,况又在黄巾作乱时期,哥哥我留你不甚方便。”
赵云见他说得真诚,心中也十分感动,想起昨夜答应采绿的话,顿时激动起来,漂泊了多年,却一事无成,如今有颜良鼎力举荐,自己一身本事何愁不展?况且,为了给采绿一个安定的生活,一个家,他也必须停止流浪的生活,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颜良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尚在犹豫,拍案道:“兄弟,方今乱世,你我都清楚,这个朝廷撑不了多久了,我看黄巾一旦被剿灭,便是天下群雄纷起时,一想到这些,我就热血沸腾啊,兄弟你一身本事,远在我上,为何要埋没呢?假如你对我家主公不甚满意,等你找到适合的主子,再走不迟嘛!”
赵云心中一动,当即起身拱手道:“若赵云不答应,便是不给哥哥面子,不识抬举了!赵云愿意投奔袁绍将军!”
“啊呀!”颜良大喜,腾地站起来,道:“来人!上酒,庆祝庆祝!”
侍卫莫名其妙地进来,小心翼翼地端着酒坛,不知道颜良刚杀了人,为何还要庆祝,生怕惹事,倒完酒,按惯例躬身退出,帐外五丈内不许有人。
颜良与赵云对饮了三钟,颜良抹了把胡子,道:“这样,咱们便是亲上加亲了。第二件事,我便更要告诉兄弟了。”
“可是与早上的失窃有关?”
颜良神色凝重起来:“正是,没想到我挖空心思布下的局,还是被人盗窃了。那里,放着我真假十多个玄武壶。”
“玄武壶?”赵云第一次听到这个器物。
“传说中的玄武壶,便是神兽器之一。”颜良道,“这神兽器有好几个,具体数量我也不知,只是这玄武壶,真的有点玄。因为它并不是一个器皿。”
这话说得赵云云里雾里,不知何意。
“其实,这些失窃的,全是假的,因为玄武壶,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壶。”颜良眼中闪出几道精光,继续道,“兄弟可能不知这神兽器为何物,简单地说吧,这些神兽器有着惊人的力量,传说便是上古的神兽幻化成的空虚之体,而后分别封于器皿之中,刚开始我也以为都是一些实物,但最近我才知道,有多个神兽被封存在活物中,也许是动物,也有活人。”
赵云心中疑窦丛生,他脑筋转得飞快,道:“难道这玄武壶,也就是玄武这种神兽的力量,也是封存在活物之中?”
颜良没有回答,但赵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人盯上了神兽器,昨天盗走这些东西的,很有可能便是昨天刚来这个军营的人。”
赵云顿时紧张起来,昨天来的,只有他、采绿和董仙。可是他知道,采绿和他不可能盗取这些宝物,但董仙也不可能,凭她的身手,怎么可能有如此手段。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但显然是不可能的,你们三个都没有这些手段。”颜良慢慢摸着胡须,道:“唯一的可能,是你们其中有人引狼入室。”
赵云灵光一现,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沉睡,或许与此事有关,但也许只是巧合。昨晚他一直与采绿待到深夜,而采绿没有丝毫武功,那么动手脚的,只有可能是董仙了,也就是说,引狼入室的,应该是董仙。
可是,证据呢,这只是猜测,也仅仅是猜测。
为了打消颜良的顾虑,赵云将昨晚与采绿在湖边倾谈和沉睡的事告诉了颜良。
颜良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些:“兄弟你的真如深厚,有人怕惊动你,便将你弄晕了。看来,只有那个小妮子有嫌疑了。”
赵云道:“没有证据,董仙是董卓之女,也是得罪不得,我看我还是到现场去探查一番,循着蛛丝马迹追踪过去。”
颜良拍拍赵云肩膀:“算了,此事我会处理,兄弟,我今日便修书给我家主公,为了让你能够尽快在军中声名鹊起,我想让你完成一个危险的任务。”
颜良是他大哥,又是他的举荐人,赵云当即点头道:“大哥,赵云定能完成,你说吧。”
颜良踱了几步,正色道:“方今朝廷与黄巾军久持不下,主公命我镇守此处,正是守株待兔等待黄巾军溃败之日截杀他们,主公又命文丑赴前线与黄巾贼交战,我内心甚是煎熬。兄弟,我有一策,已思虑良久,需要一个身怀绝技之人完成,此人非兄弟莫属。我之计策便是,深入黄巾贼老巢,刺杀张角!”他一掌拍在案上,望着赵云,却见赵云微笑起来,颜良以为他不愿意,赵云却道:“小弟也有此意已久,想不到与大哥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如此,小弟尽快动身,只是……”
“啊哈哈哈,我懂得,兄弟,两位女伴我会悉心照顾的。看得出来,两位对你都有好感哪,兄弟你是想照单全收呢,还是独恋一枝花?”颜良心中十分喜悦,已有了为赵云操办婚事的念头。
赵云笑道:“小弟只喜欢一人,是那采绿姑娘。”
颜良调笑道:“可是那董仙,好像也对你情有独钟,还是两个都娶了吧!”
赵云摆手道:“大哥别取笑小弟了,小弟功业为重,不喜三妻四妾。”
“那你就错了,大哥可是过来人,也好,不开玩笑了,我看,你迟几日出发也不妨,明日我就做主,将你与采绿姑娘的婚事给办了!”
赵云大惊失色,还想说什么,却被颜良抢过话:“什么也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我今日忙完军中事务,便让我家那口子去与采绿姑娘说,你不要回去了,今天就跟着我忙吧。后面的任务挺重,我得给你安排几个人手接应。”
颜良不由分说,叫人拿来纸笔,便立即开始修书,向袁绍举荐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