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太阳在树林里，被枝叶剪出光，钟离忘川数着步子，珍惜这难得的美好时光。左右寒芒过头，脚下枯叶杂草,交错没脚，远远望见银白的烟雾随意地抹在山水墨色的轮廓上，鼻子中满盈清新。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开心了，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刚见着世界一样，情不自禁，一首律诗脱口而出。“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白尓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情到深处，他还摇摇头，小酣一口。
树梢曳动，像螃蟹的脚划过满是落尘的湖底，几点雀鸟随扑翼而飞。“救命啊！救命啊！不要！不！救我！”一个脆弱的女子的声音，轻易将一切打破。
“凉风可摘叶，青山也浮影，乌云敢临窗，笛声怎吻耳，醉饮真难得。”钟离忘川将腰间紫葫芦往上丢出，一个筋斗斜翻，葫芦里的酒飞流下来，正叫钟离忘川用嘴接着。“额！是谁大吼大叫，扰了老子的兴致？快给老子滚出来！”他又带着醉腔，是步步惊心，就怕他那一步下去，摔个头朝下腿朝天。
一旁杂草丛生隐匿处，走出两个近乎于一丝不挂的大汉，一个给人印象就是贼眉鼠眼，而另一个生的满脸络腮胡，看着心里发麻。
“谁？谁他娘的坏老子的好事？扰了老子的兴致？”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没见着人影，朝一边吐了一口痰，也是大喊。
“我再说一遍，刚才大喊大叫的给老子出来，老子可是万煞邦二当家手下第一大将……”络腮胡话还未说完，但见钟离忘川从其身边比肩擦过，一瞬，还顺带提了一口酒入肚里，没等一旁贼眉鼠眼的大汉弄清过程，那络腮胡就轰隆倒地，吐血而亡。
一旁那大汉吓得两腿直颤，钟离忘川等他定一定神“就你一个人了吗？”
“二哥、四弟快出来！大哥死了！”贼眉鼠眼这人赶忙呼伴，就像在抓救命稻草一样。
“四个肮脏的不如畜生的东西，今天，我就替畜生们收拾了你们。”钟离忘川如翔御风如鱼使水，身形飞速贴近一带有配剑那人，“唰！”回身一抖，夺来的柔剑已经挑破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鲜血喷薄而出，血如细雨，透过金辉，溅了那贼眉鼠眼之人一脸，那人终于碎了合力斩钟离忘川之心，拔腿就跑。而剩余那人也不像山野匪徒，竟如木呆住，全身动不了半分，细看其腰间还挂着一空空剑鞘。钟离忘川怎会让那鼠头跑了，柔剑脱手，飞刺入那贼眉鼠眼之人后心，那人嗒嗒两步便倒将下去。
“你都看见了？”钟离忘川回过头来，对着最后唯一一个还穿有衣裳的人说道。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这人吞吞吐吐，像嘴里含了百根针一样。
“我又不是什么都没看见！相信，你懂该怎么做了吧？”钟离忘川抬头吞了一口酒，感觉这时的酒竟有些热度。
“好，这才爽快嘛。要酒吗？”钟离忘川把手里的酒葫芦掂了掂，示意那人。
“不用，我……我可以……”那人喉中哽咽，说话都很艰难。
钟离忘川哈哈一笑，疯疯癫癫转身离去，逃避就是怯弱，那些选择逃避的人还为自己准备了一番正义凛然的说辞，待人提说。“看旧了景，行岔了路，厌倦了花，痛惯了悲，极尽了忧，折断了腰，浑浊了水，静默了寂，湮灭了人。”钟离忘川自顾自的继续道“这个丑陋的世界差点浊瞎了我的眼睛，难道……真的只有这些了吗？”
用不自由换取自由，就那么难忍受，却非要忍到最后。以往顾及了太多人的感受，忽略了太多自我感受。我在窗里看着外面无边无限的自由，我在窗外看着窗里永远都不自由。忍着难受，忍到最后，弄不清什么算难受。
“嗒嗒嗒嘀嗒”一群惊鸟冲天而起，为什么呢？原来是从钟离忘川身后传来了刚才那最后一人的声音，“啊————”声音凄旷如猿啼，嘶哑绝望至极。那是，那个人自剜双眼的声音。那眼装得下日月星辰、人间烟火，阻的了风霜雨雪，容得进人情冷暖，你就只长一双眼睛，也不算白来这人间一趟，实话说，那人不吃亏。
“他怎么连面都不见着，就把人家给救了呢？”钟离忘川离开的那条路上，走出一个女子，呢喃道。
“驾～驾～”一辆马车闯入视线，钟离忘川与其上马夫仅仅对视一眼，便相错而开，马夫继续专心驾着马车，手中马栓轻抖，两匹棕马呼啸掠过，道路两旁枝叶随着带起的疾风摆动，再看钟离忘川，却已出现在那马车顶上，饮起酒来。“大哥，你这是去哪啊？”钟离忘川悠悠问道。
“去长安。”这马夫竟不吃惊，看来还是有点底子。
“去长安好啊，好啊。”钟离忘川晃着目不暇接的风景，感叹道。
“哦，这好处在哪里？”马夫又说“不光是你正巧碰上要去长安的顺风车吧？”
“好处当然在那里咯。”
“不光是，还有……你猜呢？”钟离忘川断断续续，这酒越喝越来劲儿。
“那猜不了，这酒你不给我喝？”马夫小收马栓，马车减了速。
“想来两口？”
“来两口呗！”马夫紧忙应道“我这一路可馋了。”
“你猜到了我就给你喝。”钟离忘川哈哈一笑。
“你是去走亲戚？”马夫没等到回答，又继续推测“杀人？”，钟离忘川酣饮一口，“啊～”地叹出一口气“这酒真不错啊！”，“寻亲？什么？你倒是表示一下嘛！”马夫急了。
“母亲不一定不在了，父亲不一定真的死了，再说了我这般，不也自由潇洒嘛？”钟离忘川与自己对话，也不愿再戏弄这马夫，旋即将葫芦丢给马夫问道“你不怕自己喝醉了撞树上？”
“撞过几次，有经验了。”马夫笑呵呵的。
“厉害呀，那一会儿撞的时候，提前通知一声啊。”两人都傻乎乎地。你听这都谈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