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曲一弦发了狠, 脚下油门轰踩, 切换离合时挂挡加速, 从沙山上俯冲而下, 直往裴于亮扑去。
陡峭起伏的沙山晃得车(身shēn)铃铃锒锒直响,她手握档把, 边观察守山门上两辆围堵而来的越野车走势,边控制车速。
这样强势的俯冲,若不能精准地把控车速,到山脚缓坡极容易翻车。
无论裴于亮有什么动机, 他想在这把她困了, 简直痴人做梦。
曲一弦腾出手去拿对讲机, 语速飞快道“裴于亮绑了江(允), 还想把我留下来,说明我(身shēn)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除了勾云玉佩,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对我紧追不舍。”
傅寻挑眉, 说“我不介意你拿勾云玉佩去换江(允)。”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沙沙的,融进隆隆大作的引擎轰鸣声里,有些听不真切。
曲一弦没吭声。
她踩下离合器,减速挂挡。
山门处已俯冲至缓坡的两辆越野已围成了合围之势, 正在减速接头。
她眉心紧蹙, 眼中狠厉并现“你交给我保管的东西哪有别人伸手要我就拿出去交换的道理”
“我进这沙漠是为了带江(允)走, 裴于亮既然送上门来,那他也别想跑。”
裴于亮能蛰伏多年不露踪影, 足见他的隐忍和耐心。这一趟若是放他跑了,下一回再想抓到他,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给顾厌发坐标,让他尽快带人进来。”曲一弦紧握住方向盘,一个甩尾,车轮横向刹停。她早做了减速,车(身shēn)只一晃,很快停稳。
她堪堪停在两车合围的缓坡前,挂倒挡,车头逆着沙丘直上,竟是想越过缓坡走峭壁。
巡洋舰做过改装后,越野翻沙的(性xg)能极佳。
曲一弦用着衬手,胆更肥了。
她瞥了眼停在半山坡的傅寻,驱使巡洋舰直接翻过沙丘,直奔山门。
沙山的山脊没路,她就以缓冲之势,车头平行沙山,车轮沾着沙粒一路下滑,就跟悬崖坠车一样,巨大的引擎声里,四轮的动力减半,全靠车辆前行的惯(性xg)。
两辆合围的越野见势不对,一辆倒退,一辆前行,颇有分头行动的架势。
曲一弦揿下车窗,眼见着一辆越野上坡去堵傅寻,一辆下行来围她,心念一动,车速渐缓。
与此同时,傅寻的声音也透过对讲机清晰地传过来“我打算弃车。”
“谈事得面对面谈,不谈不知道裴于亮求什么,你想光靠自己把三辆车扣在这山门里,不实际。((逼bi)bi)得凶了,对方反扑,你不知道他们手里有什么底牌,到最后吃了亏连转圜余地都没有。”
傅寻给顾厌发送完坐标,目光落向山门处停着的那辆探索者上“人是得留下,没道理让他一直牵着我们走。”
眼下一切都有变数,根本没有可循的方案做参考。
曲一弦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短暂的思索后,她车头一掉,竟在这毫无攀升之力的陡坡上疾驰数米。避开追来的越野后,她沿着缓坡一路行至山门。落在沙山的山脚下时,她透过后视镜往后一看,傅寻下了车,正信步往沙山下走来。
裴于亮依旧没动。
探索者的车(身shēn)微震,引擎声在风沙的掩盖下恍若无声。
他看着傅寻一步步走下沙山,笑了笑,手撑着车窗,静默地打量他。
裴于亮跟着铁晔见过傅寻几次,知道他鉴宝的本事,所以对傅寻还算恭敬“傅先生,别来无恙。”
傅寻没作声。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副驾上的江(允),言辞温和“有没有受伤”
江(允)双手被反绑在座椅上,(情qg)绪还算稳定。她看了眼裴于亮,对傅寻摇摇头“没有。”
她不哭不闹,反应镇定吗,局势与傅寻之前的推断得相差不多。
他微微颔首,转而问裴于亮“南江那笔账还没算清,你又背上了沈芝芝的人命官司,区区一个勾云玉佩,应该不值当吧”
裴于亮笑起来,他一笑,鬓角的疤痕狰狞,皮相上的文弱瞬间被取代。
“反正见不得光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他敲了敲方向盘,说“勾云玉佩价值千万,我都走了绝路了,眼下放弃了更不值当。”
傅寻眉梢微挑,声音低沉“我倒是小瞧你了。”
这句话说不上是讽刺多一些还是嘲讽多一些,不过听者显然也不在意。
裴于亮和傅寻对视数秒后,开门见山道“我不跟你谈,我要和那位小曲爷谈。”
傅寻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沙山上的巡洋舰,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玉佩可以,她不行。”
裴于亮笑了一声,笑容轻讽“傅先生不用急着拒绝我,我请小曲爷来一趟也只是为了让她带带路,给我寻条生路,我到时自有重谢。”
“这点,你怕是做不了她的主。”
傅寻眉目一凛,表(情qg)渐渐不悦。
江(允)私下与裴于亮接触,并愿意配合他在沙山失踪引曲一弦来,说明裴于亮(身shēn)上有关于江沅的线索。
他起初还不确定,此刻听他口吻,十有能够确定了。
事关江沅,他的确做不了曲一弦的主。
谈判到这,已是僵局。
傅寻半晌没说话,裴于亮知道他在斟酌,也没打扰。
片刻后,傅寻说“既然互有所求,我得跟她商量下才能给你准话。”
裴于亮一笑,对他的妥协颇为满意“自然,傅先生请便。”
曲一弦一直留意着傅寻这边的动静,见他转(身shēn)折返,开车去接。
他和裴于亮谈判的空档,双方都有顾忌,互画了楚河汉界相互僵持。
裴于亮似料定曲一弦对他说得“重谢”感兴趣,那两辆越野车随着傅寻的离开被他召回了(身shēn)边,三车呈鼎立之势虎视眈眈。
傅寻上车后,一言不发。
曲一弦看他脸色不好,没敢开口,拉开车距后停下车,隔着风沙和探索者远远对峙。
“裴于亮手里应该有江沅的线索。”傅寻捏着眉心,低声道“江(允)自愿配合他演这出戏,应该也有这个原因。”
“车里我只看到裴于亮和江(允),后车车窗紧闭,所以我猜后座还有人,人数不清。”
“裴于亮的要求是拿你换江(允),除了要勾云玉佩,还想你给他带路。”他一顿,问“顾厌什么时候能赶到”
曲一弦一怔,回忆了下拔营后他们花费的时间和行走的公里数,答“起码三小时。”
“后援太慢了。”傅寻目光平静“他提了这个交换的要求,也不会立刻放了江(允),等于是多加你一个人质,局面太被动。”
他曲指,指关节在仪表台上轻轻一叩“这样,我做饵,你收线。”
他说得太笼统,曲一弦没能立刻会意,她拧眉,问“饵不该是我吗”
裴于亮要交换她,她才适合当鱼饵引他上钩啊。
“不能是你。”傅寻抬眼,眸色深深“你做饵,上钩的只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