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察觉到袁兰的情绪,撑着身子立起来,手足无措地用鼻子嗅袁兰。
袁兰抱着大爷,像是旧病复发似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第二天,袁兰早上醒来之后,给大爷准备了一天的狗粮。她本来是打算带着大爷一起去见陆简的,但是大爷根本撑不了那么远。
所以袁兰只能把它放在家里,让它乖乖地待着。
离开时,袁兰回头看了一眼大爷,大爷趴在地上,眼里满是她的身影,袁兰心里突然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袁兰站在门口,久久地望着大爷,最后关门离去了。
不好的预感,总是对的,但是她从来都没办法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袁兰能做的,只有尽快回来,然后带它回家。
出门之后,袁兰突然碰见了彭毅。
彭毅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带着墨镜望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他似乎等什么人,袁兰觉得他在她,因为他就站在她的车子旁。
这十二年来,袁兰从来没听到过彭毅的任何消息,也没见到过他。
这一辈子没有谭少蓉掺和的彭毅,他是否还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袁兰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袁兰并不想跟彭毅有任何牵扯,索性车也不要了,准备打车过去。
正当她想转身绕道离开时,彭毅转过头来了,他摘下墨镜,朝袁兰喊道:“袁兰!”
袁兰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和彭毅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命地朝他走去。
彭毅看着她的车,对她说:“车不错,奥迪a6。”
袁兰懒得跟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找我什么事?”
彭毅也不在意,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然后递给袁兰,说:“这是陆简的卡。”
袁兰愣住了,她伸手接过银行卡。
彭毅说:“刚得知阿简离世的时候,我就想把这卡给你了。但是后来听说你进医院了,说是情绪起伏太大。我就想着,要是这时候在你面前提起阿简,无异于是在你心上撒盐。”
“所以就自己保留着了,然后我发展到b市,就忘记这回事了。刚好昨天有兄弟看到你来b市了,开的就是这辆车,就找过来了。”
袁兰看着卡,沉默着没有说话。
彭毅继续说:“卡里,是阿简那几年的积蓄,当时还挺多的。但是现在钱贬值了,也就没多少了。不过,怎么说都是阿简的遗产,应该交给你。”
袁兰抬起头,目光落在彭毅身上。三十多岁的彭毅高大挺拔,眼眸里充满了历尽千帆后的沧桑之感,刚毅的脸庞上有一条划痕,应该是不久之前出现的新伤,还在恢复中。
因为常年抽烟,导致声音沙哑而低沉。
袁兰不禁想起了上辈子的彭毅,白手起家,靠干不合法的事情辉煌大半辈子。最终却被谭少蓉背后捅了一刀,导致晚年得了个凄惨收场。
虽然袁兰排斥他,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对陆简,还是有兄弟情义在的。
“你知道吗?”袁兰看着彭毅。
“嗯?”彭毅不明所以地看着袁兰。
“你是陆简人生中的指路灯,他对你的依赖,比对他的父亲还深。”
彭毅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开口应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了,以前的他,就是靠这点情义来控制陆简的。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袁兰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银行卡面,说:“他说,他想当警察。”
彭毅愣住了,陆简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袁兰一语双关地说:“如果他还在的话,他应该不想看到你继续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的。”
袁兰抬眸望向彭毅,似乎看穿了一切。
彭毅有一瞬间慌乱了,他心跳的极快,过了一会儿才堪堪稳住心绪。
“你知道了什么?”彭毅眼中充满了警惕和试探。
袁兰笑了笑,把银行卡收回包里,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你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就提醒一句。”
彭毅看着袁兰,突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最后他只是笑了笑,说:“当着别人面说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不怕挨打吗?”
袁兰有恃无恐地说:“我讨厌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在陆简的面子上,你不会打我的。”
“我很讨厌陆简跟你们混在一起,曾经还试图挑拨离间。我跟他说你总有一天会踏上犯罪道路的,可是陆简却跟我说……”
——别怕,彭毅他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彭毅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他嘴里叼着烟,开始四处在身上翻找打火机。
袁兰从包里拿出打火机递给彭毅。
彭毅接过打火机,点燃烟后,说了句:“没想到你竟然会有打火机。”
袁兰拿回打火机,淡淡地回答道:“给陆简准备的,我今天要去看陆简。”
听到这句话后,彭毅愣住了,手指夹着烟,任由火苗将香烟吞噬,烟灰掉落在地上。
“陆简很信任你,也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后,袁兰拿出钥匙,打开车门,驾车离开了。留下彭毅一人站在原地,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拿起烟,吸了最后一口后,走到垃圾桶旁,熄灭了香烟。
彭毅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后视镜中,袁兰收回目光,她言尽于此,至于将来会怎么样……那就要看彭毅自己了。
袁兰一路怀着沉重的心情,驾车前往陆简的墓地。
她每年都会来这儿,但是她从不会在特殊的日子来。清明节、陆简的忌日、包括陆简的生日,她都不会来。
她不想碰见任何人,尤其是黎雯和陆绪。为了避开他们,袁兰来看陆简的日子总是不稳定的。
之前还好,有大爷陪着她,可是现在……
可能在之后的日子里,她都只能一个人来了。
袁兰停好车之后,坐在车里平复心情。刚才遇见彭毅,让她心绪很乱。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想起了刚见面时的陆简、初三的陆简、扎在混混堆里的陆简。
想起了那个在酒吧对她发脾气摔杯子的陆简、把她推倒在地上的陆简。
那时候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态度恶劣的臭屁孩。
可是渐渐的,她才明白,一切都已经在上辈子就已经注定好了。
她喜欢陆简,从上辈子就开始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