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翡却已经抛下怡红院中的众人,迈步朝老太太那里走去。
平儿顿时急了。
偏晴雯是快爆碳,受不得重话,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芳官更是无所畏惧,见林翡要去见老太太,她们竟想去做急先锋的。
好在晴雯虽然性急,但被平儿等人拦了拦,渐渐冷静下来,顿时后怕不已,但晴雯却拉不下脸面求饶,虽不闹了,却仍旧倔强的不肯服软。
芳官自来了怡红院,被众人让着纵着,怕过谁?
众人拦她阻她,芳官却仍旧闹个不休,更是寻了个空隙,朝中林翡猛冲了过去,拿出撞赵姨娘的架势,往林翡身上撞。
但林翡可不是赵姨娘,赵姨娘上了年纪,且离她们近,躲闪不及,故而被撞了个结束。
可林翡自幼习武,又远远的看着芳官冲来,林翡便冷冷一笑,只等她近了,才慢悠悠的往边上退了两步,芳官便刹不住脚,一头栽在地上,顿时嗑的灰头土脸。
只幸好前方没有凸出的硬石青砖,没让她头破血流。
恰好蕊官等人也都来了,见芳官猛摔在地,怎么还了得,一个个就都冲过来打。
林翡便冷笑道:“身为奴婢,冲撞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言罢,蕊官几人也脸色白了白,但芳官受屈,她们义字当头,说什么也要冲打过去。
而她们尚且孩气,管什么生死,只管自己一腔热血也就罢了。
而这里闹的太凶,早有人去请了老太太和邢夫人等人,她们一来,便看见蕊官等人朝林翡扑打而去的身影,顿时一个个气涨的满脸通红。
“你们一个个都是瞎的?还不把这几个眼里没有主子的狂徒都给绑了!”
众媳妇儿和婆子们早在各处看热闹了,听见老太太吩咐,这些个早瞧芳官等人不顺眼的,纷纷亮出了尖牙厉爪,拿出绳索,将芳官几人结结实实的绑了,压倒老太太和邢夫人等人跟前。
邢夫人就气恼的抬手在芳官的脸上抽了一记,怒道:
“平日里就是你们这几个狐媚子天天引着爷们儿不学好,今天你们到长了本事,倒敢跟爷们儿动起手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爷们儿动手的!”
邢夫人说着,又在芳官脸上抽了一记,骂又骂了一气,才很恨的走了。
但走了邢夫人又来了李纨,这个本来最是和善的寡居之人,本来也为兰哥儿病了而揪心不已,:
“前几日听说赵姨娘和你们打了起来,我想她也是不省事的,又有平儿处理了,我便没理会,今日看来,倒不是她不省事,却是你们太厉害!”
老太太更是气坏了,还想命人狠狠打芳官等人一顿,再撵出去。
林翡那边就笑道:
“老祖宗和太太来的巧,翡玉正想去回了您去。您荣国府尊贵,不是我这小门小户家的能高攀的,能留居贵府数日实在是翡玉的毕生荣幸,只是这福气太大,翡玉兄妹二人受不得,故在此回了老祖宗,我兄妹二人今日就搬出去。”
贾母闻言,已经是老泪纵横了,对着林翡哭道: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可咱们两家,谁比谁家高了去,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叫大家都难过。”
林翡便笑道:“老祖宗,你别难过,我这话虽然不对,但你们是知道我们两家是门当户对的,可底下人都当我们两家是这样,都嫌了我们,我们又何必让你们难做去。”
林翡说着,这边宝玉已经闹了起来,口口声声都是要撵了林翡,并且不许让黛玉走。
贾母老泪纵横,一边是最疼爱的孙儿,一边是需要利用的外孙,她那个都舍不得。
而林翡早就悄悄差了埋在荣国府的暗钉,让她去知会了荟明等人,命他们拉着车子,准备接走他们兄妹,并且拉走前些日子拉进荣国府的林家家财。
那日林家祖宅被封,林家的各种珍玩古画,金银珠宝,全都在箱子里面放着,拉进了荣国府。
而且在进库房的时候和荣国府的人当面对质,写好了条子。
今日荟明便是拿着条子来的。
贾母等人还不知道这些,还在安抚着闹个不休的,死活都要林翡滚出荣国府的贾宝玉。
林翡便自己寻了几个椅子给了老太太邢夫人等人。
又自己搬了一个自己坐下,然后便倒了一杯热茶,自己慢慢的喝,慢慢的看。
那边贾宝玉又哭又喊,忽然又犯了疯病,又疯魔起来,随便旁人说一句,他就急得满面紫涨。
贾母心疼他,连忙让人去请王太医。
李纨知道王太医原先逢叫必到,但现在王太医早成了荣国府喊不来的人,现在回回去喊他,他都正给宫里的娘娘请平安脉,人不在呢。
李纨便连忙命人去账上支银子,去城里请个名医来。
那小丫鬟便叹道:“奶奶忘了,昨个她们来要做衣裳的例银时,就已经没了银子了。”
李纨便连忙推了她一把,催促道:
“先拿那里的顶上,改明有余了,再放回去就是了。”
小丫鬟即得了李纨的话,便连忙去了。
但这样来回去奔波,中间自然费事,大夫请来了,请的也不是京中哪位名医,请的也不过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
但人既然来了,开始帮宝玉把脉,贾母也目光微闪,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李纨悄悄拉了那丫鬟去一旁问话。
那丫鬟便说道:“库房那边说前几日大老爷硬是支走了一万两银子,还不知道从何处填补,我去要时,他们死活不肯,还是我硬吵了一通,才给了我十两银子,我也只能拿着咱们的帖子,才勉强把名医的小徒弟请来了。”
李纨闻言忍不住骂道:“怪不得前几日听说大老爷新纳了三房模样极好的小妾,原来如此。”
怪不得袭爵的是大老爷却是二老爷在管事,若让大老爷夫妇来管,荣国府早不知道破落成什么样儿了。
丫鬟可不敢接李纨的话。
李纨也也因贾母没多说,自己也装不知道,只看着大夫给宝玉请了脉,开了药。
偏那大夫也是个贪财的,因是名医的弟子,虽然医术不精,但出诊前收一回银子,出诊后还会厚着脸皮再要一笔。
这会给宝玉开好药,这大夫就跑到贾母跟前,等赏去了。
贾母素来习惯了等人病好了,在命人去太医院送礼,往常也从没见过才开了药就又要礼的医师。
一时就说了几句客气话,只问是何方医馆的,等宝玉病好了就封礼送去,并无别的表示。
那大夫便直接说了要诊费的话,一时众人都看向李纨,李纨便看向那丫头,那丫头见这阵仗,也急忙说道:
“诊费早已给过,如何又要?”
那大夫顿时不乐意了,反说荣国府请大夫不知道先问清楚规矩,说他从来的是两遍给诊费,叽里咕噜的说些粗鄙之语。
贾母被气的够呛,连连说道:“给他钱,打发他走!”
偏在场之人,几个太太虽然都有体己,都有钱财,可事到临头。
素来小气的邢夫人自然默不作声。
其余人等见邢夫人不出声,也都跟个哑巴似的。
还是鸳鸯见贾母脸色越发难看,连忙拿出自己新发的月钱给了那大夫,那大夫才一脸不满的哼哼唧唧的走了。
待人走后,贾母才扶着鸳鸯哭道:“你们只怨我偏疼她们,可你们也摸摸自己的良心。”
贾母说着,对鸳鸯哭道:
“可怜的儿,若是没了你,我这老婆子还怎么办啊!”
众人见贾母这般悲怆,一时纷纷安慰她,贾母却推开众人,与鸳鸯等人回了。
邢夫人等人也一时面色难看极了。
而这边事还未了,那边就有林之孝家的擒了柳五儿,将柳五儿认作是偷了王夫人屋里东西的贼。
偏这边事还未了,平儿过不去,便差人告诉林之孝家的,让她们直接报给凤姐儿。
林之孝家的便越过了平儿,直接告知了凤姐儿。
凤姐儿听闻已经捉到了贼,本不信,又听闻林之孝家的连脏物也一并拿了,林之孝家的偏偏又说虽数目不对,可也必是她们偷了几日,拿出去瓜分了。
凤姐儿闻言,一时也气狠了,直说道:
“柳家的也是这般眼皮子浅的,让她们家管着姑娘们的饭菜,她们到把手伸进太太房里了!”
凤姐儿说着,怒道:“剁了她的贼爪子撵出去,连她娘也都打了板子撵出去,府上不留这手不干净的蟊贼!”
林之孝家的得了这话,也不必细问了,便连连应是,出去就命人用细条子猛打那柳五儿的手,直打的柳五儿涕泗横流。
偏另一边也有人绑了柳家的过来,那浑然不知祸事临头的柳家婆子还不住的问。
“你们作甚么绑我!”
但无人理她,只把她擒到院门外,不由分说的一并绑在椅子上,一来就用碗口粗的大棍子打,将她们母女二人各打了四十棍。
柳婆子尚不知所因何事,就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
那林之孝家的这才开始问偷窃一事,柳家母女如何肯认。
林之孝家的便冷笑道:“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也有你们能不认的?还玫瑰露是怡红院芳官送的,我看你们够奸滑,知道那芳官几人被撵了出去,死无对证,你们就扯谎。”
那柳婆子听见这话,身上再疼,也疼不过这无辜冤屈带来的怒火,那柳婆子当即骂道:
“扯你娘的奸猾,谁不知道我们和芳官几人好?谁不知道我们有亲戚在粤东儿那边?分明是你这王八犊子找不出真凶,才拿我们顶缸!”
林之孝家的闻言只是冷笑,对众人说道:
“大家可都是看着我拿到脏物的,这柳五儿并不是园子里的人儿,我们也是在园子里捉到了她形迹可疑,也是在她们的厨房里搜到了脏物,此乃正经的捉人拿脏,我可有说了半句谎?。”
那些人都说道:“皆是实话!”
林之孝家的这才又对柳婆子说道:
“我若是有私心在里面,便叫我天打五雷轰的。柳婆子,你可还有不服的?你认是不认?”
柳婆子一时也哑口无言,但仍旧不住的叫屈,一面说可以喊怡红院的人来作证。
一会儿又喊说她的哥嫂也都能作证。
柳婆子声音尖利,惨叫声与叫屈声隔了几道墙都能听见,没一会儿就有小丫头来骂。
林之孝认出是凤姐儿那里的人,连忙命人堵了这冤屈母女的嘴,更是让这母女二人心中悲愤。
柳五儿又本是体弱多病的,如何经得住打,先前四十棍就几乎把她打死,也是心中的怨愤让她憋了一口气。
而柳婆子又上了年纪。
偏林之孝家的被小丫鬟一吓,命人堵了嘴,等再去问话时,这母女二人焉能有命在。
这几人便一合计,便说这二人畏罪而死。
就和凤姐儿说她们已经招认了。
便又得了凤姐儿的令,又拿下了柳婆子的哥嫂一家,果然又拿到玫瑰露和茯苓霜来,这下罪证越发齐全,连这哥嫂家也一并遭了殃,从此在荣国府消失无踪了。
那林之孝家的却因此有功,在府中越发得意。
而与此同时的,荟明等人也来接了林翡兄妹出了荣国府。
待林翡二人走后。
门前却又来了二十多辆马车,都一色的刻着林家的族徽,那些门人皆是一脸茫然。
而为首的思明则淡淡地说道:
“当初来时,林家共计二十八两车拉着各类家产,入了荣国府的库,如今林家已经安置好房产,家产也不好再占了贵府之地,如今便来拉走。”
那门房自然知道这时,闻言便连忙命人去报信。
这事可真真是大事了。
荣国府还国库亏空,从林家家产里挪了一大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府中财务越发捉襟见肘,太太们尚且知道取之有度,只有实在拿不出银钱了才小小的动一动,动罢又想方设法的又补上。
但如同贾赦之为人,支取林家的家产比花自己家钱财还痛快。
今天要千两,明天想万两,原本买不来的漂亮婆姨一个接一个的抬进来,如今林家来要家产了。
才叫他们慌了。
贾赦等人一边让人先劝思明等人回去,一边又一叠声的说过几日就派人送去。
思明只淡淡道:“几位爷,车子都已经过来了,又何必再麻烦?当初各物入库房时我们两家一同作的记录,多少银子什么物件皆写的清清楚楚,如今只需要对一对账拉走即可。你们只管放心派人盯着,若我们底下人多拿了半个,我思明把脑袋摘下来给各位爷当脚踏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