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断断续续一直吃到了凌晨两点多，最后是蔡景逸付的钱，说什么都不肯让裴念付钱。
裴念也没争执，心想微信和微博都加了，以后再一起出来吃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总会有机会请回去。
那晚，吃得很尽兴，聊得也很尽兴。
那是蔡景逸这些年来少有的发自肺腑地对一个姑娘怀有特殊的好感。
这些说不清，不一定是一见钟情，只是觉得某一个瞬间就会让人心生好感。
但对于裴念来说，这些天里值得高兴的事情实在太多，忙活着忙活着，就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来和蔡景逸联系。两边都是随心的人，不会刻意去联系来巩固友情，只是看着微信里的对方那个头像，就知道需要聊天的时候总能找到。
她这些天正忙着给这个家添置些收纳柜，连续跑了好几天的宜家也没看到合适的，索性就不买了，打算直接顺道回一趟家，小住上几天，把闲置在房间里的旧收纳柜搬回这个新家就好。
可是等真到了家里，她就有点小后悔了。
离开家很多年了，爸妈还在那里住着，她回去的时候刚好读高中的表弟许源也在这里备考。
这里环境好，主要是足够安静，她估摸着家里大人也是借着学习氛围好的借口来逼着许源不能出门。裴念毕竟高考以后这么多年了，只能表示心疼。
但是早上她到家里的时候，事先没有打好招呼，爸妈正要出去见朋友，于是他们交代了句好好辅导下许源读书就走了。
辅导？一文科生能辅导理科生什么东西……
许源却贼兮兮地笑着看她，看样子是赖死她了。
“这道题是三角函数和平面向量两个考点结合的综合大题，但是，我不会，姐你教我呗，”许源把手里的笔塞给了还在读题的裴念，顺带装了个可怜，“别着表情呀，表姐你当年起码也是一本大学的学生啊，舅舅舅妈今天出去前不就是交代你全天辅导我学习嘛？”
裴念干笑两声，数学这玩意儿当年就是她的弱项，尤其是，三角函数。
说起当年的高考成绩不错也是和当年的数学卷子并没有出现很难的三角函数综合大题有关啊……
裴念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他至少还看得出是三角函数和平面向量的综合大题，她是连这题哪和三角函数有关都没看出来。
可是许源依旧是一副死皮赖脸的表情：“表姐你可以的。”
不可以，裴念面上笑着，心里已经快哭了。
一面想要维护作为表姐的尊严，一面又要考虑自己的智商允许不允许她去维护。
“表姐需要好好想想，这样，你出去给我买瓶脉动，我坐这里给你解题。你放心，你出去这事儿我不告诉你妈。”裴念说得认真，从钱包里拿出了二十块钱给许源，催促着他快点去，“快点快点，别在这里影响我发挥。”
许源一个白眼翻过来，却还是感激不尽地趁此机会出门晃悠晃悠，摆脱一下备考时连续半个月除了学校就只能在家里坐着做题的压抑。
很快，外面就有清晰地门锁锁上的声音。
裴念一抹笑意浮现在唇角，拿出手机，对着那题目拍了一张图，用小猿搜题来找答案。
这种情况怎么能为难自己呢？不会做就是不会做的啦，多大点事儿啊，她又不需要再高考了，从网上找了解题过程给他抄下来，再照着给他念一遍外加些题外话和体现这题完全没难度的语气词当作讲解就好啦。
可是就在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高兴不已的时候，小猿搜题很抱歉地告诉她找不到这道题的答案。
……这是新题？
裴念只好认栽，依旧不死心地把图片发到了朋友圈里申请救援，发完后，继续拿起笔自己尝试着探索。
不过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几年前差劲的模块几年后你依旧是差劲的……裴念越想越心塞，连着划掉了一堆的猜想，笔的末端都快被她咬坏了。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她打开朋友圈看看有没有人回复，毕竟再没有答案出现，她这个做表姐的就真心是想带表弟飞却在试飞的时候就起飞失败了。
回复倒是很多人回复，然而大多都是“哈哈哈哈”“心疼念念三秒钟，然而我也不会”“excuseme，三角函数大题这种东西我什么时候学过？”。她把评论全都看了一个遍，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她此时此刻迫切需要的答案。
裴念退出了朋友圈，本来想着丢脸就丢脸，小屁孩不也一样不会做？文科生做理科数学实在是太强求了啊！
可是她看见，对话框那里，蔡景逸发来了消息。
那边发来了一张截图，是在手机里的笔记本中写的解题过程。字不多，可是能把几乎全是字母的题目算出数字来，这事儿放在她眼里就是大神做派啊。
“感动得快哭了，完全感谢！”裴念赶紧把图给存了下来，一边开始抄，一边用语音回复他。
那边轻声笑了下：“赶紧抄吧，小孩回来以后看到就丢脸啦。”
裴念莫名地囧，虽然她的窘境在朋友圈里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面的数学好的人，感觉还是很奇特的。
感觉就像是以前读书的时候买通了课代表，要人家等自己抄完了再把作业交上去的串通感。
她写字快，文科生写字大多都速度快，蔡景逸给出的解题过程也不长，再加上抄了这么多年不会做的数学早也抄出经验了……笔放下来还没两分钟呢，许源就提着饮料和薯片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看到裴念那副老早把题给解了的无所事事的表情，许源差点就给她跪了。
他一理科生，虽然不是最拔尖的那批人，但怎么也算是中上。这题他是真看了好些时间还没有想法，没想到给裴念一解就解出来了。
“姐，可以啊，”许源坐下来，拿起卷子看了遍她写的解题过程和答案，恍然大悟道，“原来这里要往这个方向走。对，就这答案。”
裴念心里默默想着，果然人是不会变化太大的。理科好的学生，遇到棘手的题目，坐下来算算就懂了，再不济，看着解题过程都能懂。而她这种像是缺了根筋的类型吧，蔡景逸给出的解题过程她看了遍也是懵懵的。
毕竟从字母算到数字也是有点能耐的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姐什么水平……”裴念笑着拆开了薯片，接受着小表弟那崇敬的目光。
裴念看着许源又低头继续看那解题过程了，心想理科好的人就是麻烦，看懂了就好了啊，每个细节都喜欢仔细深究就太钻牛角尖了吧。
正这么想着呢，许源忽然抬头，用笔指着其中一处过程：“姐，这一步怎么来的？你写得挺跳的。”
裴念心都吊着了，硬着头皮把那行过程给再看了一遍。明明是自己的字，墨迹都还新鲜着呢，她就偏偏是看不懂。
蔡景逸又没和她说过这玩意儿怎么得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裴念也不是傻子，朝着许源甜甜一笑：“诶，这玩意儿都看不出来？思维不够活呀小源，你得自己再琢磨琢磨才行。姐去上个洗手间，回来你要是还看不懂，我就给你解释。”说完拿着手机就走了。
许源看着裴念那表现，也是莫名其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就想到了什么，乐了，跟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他姐这是在耍他吧？裴念学习好一直是家里的模范，但是每次大家讲起她的时候也总是夸语文和外语尤其好，偶尔也会有人夸她文科综合好，但是，好像大家都没提过她的数学。
这么难的题，十多分钟就搞定了，不像她的水平啊。毕竟她是出国数零算货币都头疼的人啊……
裴念没打算用微信去联系他了，直接就打了电话过去。
“怎么了？”蔡景逸有些意外她打来了电话。
躲在洗手间里的她压低了些声音向他求救：“那个，第二个解怎么来的啊……”
“小孩问你了啊？”电话那边的男人分明低低地笑了。
他一笑，她也就莫名地想笑，心里更多的却是欲哭无泪之感：“是啊，我现在都躲洗手间和你打电话了。当年高考也就是因为没考三角函数的大题我才混得还行啊……”
蔡景逸笑了两声，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边最后的几个步骤。
她一边临时记忆着他说的话，一边心想这人记忆力真好，题都不用再看一遍……
裴念好歹也是认为背书是人类基本技能的人，确认自己已经记下了以后，和他解释道：“他还等着我呢，不能说太久了。谢谢了啊！”
那边说了句客气什么，她本想要挂断的，忽然就很想和他说多一句话。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诶！”
那边笑了，没说话。
裴念收拾了一下心情，把门拉开了。
一拉开差点没吓死，许源就在外面双手悠闲地插兜里，看他那笑容明显就是听完了她和蔡景逸的全程对话。
“姐，男朋友数学不错啊！怎么就不带回来啊！你放心，我肯定不跟我爸妈说，也不跟舅舅舅妈说。但是你让我见他一面呗，数学那么好的姐夫，不见白不见啊......”许源倒是懒得再去提她刚刚那糗得要上天的事情，一门心思想见蔡景逸。
“别一口一个姐夫的，那不是你姐夫。”裴念无奈，也想和他解释一下这关系，但是一想蔡景逸是她的房东，这事要告诉许源了，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许源会相信他们之间没别的关系。
太特殊了，的确很少有和房东成为朋友的例子。
“不给我见，那我就跟他们说你隐藏军情的事了啊......”许源把这话放下后作势要走，结果没走两步果然就被裴念叫了回来。
“别走！”裴念认栽，相比被父母以为她藏着恋爱，让许源和蔡景逸见一面好像就显得容易很多，“见就见。但是！”
许源挑眉示意她说，果然有把柄在手的人就是得瑟。
裴念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但是，他不是你姐夫，我俩是朋友。”
“哦，那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咯。”许源满不在乎道，看样子也没打算信她的话。
裴念忽然就想，既然蔡景逸你数学那么好，那能不能算出来此刻我心里的阴影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