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见仙跟着张修竹来到大厅时,厅内已挤满了人,各门派俱已悉数到场,分作两侧。一个个年轻的弟子站在年长的身后,而二十多个门派中,就算年长的,能有座位坐的也不到十个。
“姚公子,你怎么才来?”见到姚见仙走进身旁,沈钰低声打着招呼。身旁除了于晴外,尚有年纪相仿的两男一女,各个衣着体面,风华正茂,一股富贵之气,倒不似江湖中人。
“反正我也是个闲人,来早来晚的不耽搁。”姚见仙笑道,朝其点头示意了下,便跟着张修竹走到一位中年男子跟前。
这人站在大厅正前,身份自是不同寻常,且他身材高大,气质不凡,仅这么一站,便有股自然而然的威压气势。然而姚见仙的注意力,却全给侧边的一对女子吸引住了。左边那位白衣女子,便是文人所说的落尘仙子!面若活玉雕,人如浸琼瑶,美得令人心颤,教人难以释怀,正是他在渝州城所遇见的那位倾城佳人。而右边那霞姿月韵的成熟女子,姚见仙只看了一眼,便再难将目光挪动。
“罗……汐。”
姚见仙登时喊出了声,心中震惊无以复加,虽然他料到罗汐多半会参与此次武林盛事,但当看见本人时,还是不由得精神恍惚起来。
“公子认得我?”罗汐开口道。
看着昔日稍显稚气,而如今已愈发成熟美丽的罗汐,姚见仙哑然无言,就这样傻愣地看着对方。
“这人是……”左边那女子忽蹙眉道,似是想起了姚见仙。
“咳咳,蜀中谁人不知‘绝命双刀’罗姑娘!”一旁的中年男子见姚见仙如此失态,干咳了几下,面朝众人朗声道,“诸位,这便是此次交流大会,作为唐门外援的姚公子。”
此话一出,厅内原本还在各自忙着讨论门派出席比武一事的众人,纷纷转头注目,一时间,焦点聚集到姚见仙身上。
“唐三侠,这小兄弟未免也太小了点,唐门何时用得着如此年轻的外援。”一位坐在木椅上的中年汉子笑道。
“对啊,这外援大都请些已成名的侠士,多是助涨声势,这小兄弟如此面生,贫道寡闻少见,却不知他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同样坐在木椅上,身着道服的男子道。
姚见仙回过神来,转身说道:“晚辈曾跟一些侠士学过零散的功夫,尚未加入门派,前辈不识我这无名小子,倒是自然。”
“姚公子的事,是本门门主的安排,我也是近日才知,现在只是给诸位交代清楚。若无他事,现在当可商定明日比武切磋的次序。”唐三侠说道,接着对张修竹吩咐道,“修竹,你将统计好的结果给在场的诸位念念。”
“本着公平的原则,由参加此次交流大会的二十三个门派,投票选出的出场次序如下。首轮第一场,”张修竹看着手中册子,顿了顿方接着道,“唐门对千剑派,唐门的出场弟子是张修竹、何正、唐成杰,千剑派是鱼良、贺安、吴浴泽。第二场,华山派对六合帮,华山派是岳凡与外援齐冷,六合帮是……”
姚见仙正听得仔细,唐三侠忽侧头对他说道:“还请姚公子借一步说话。”
到了一间房内,唐三侠开口道:“姚公子请坐,方才那二位所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既是门主安排的,想必有过人之处。”
“前辈多虑了,晚辈不是狭隘之人,只是初涉江湖,见识浅薄,不知这外援是如何个意思。”姚见仙说道。
“我正打算与你谈谈此事。这大会是为促进武林同道交流,磨练年轻子弟而召开,各门派参与其中,无非是为讨点名声。而这比武分为三轮,第一轮每个门派要有两到三人上场,得赢两场以上方可代表门派胜利,胜方的获胜者可进入下一轮,第二轮只要是获胜者便可进入第三轮,最终将评出武林新秀。你这外援的身份,便是为了填补门派实力不均,人数不足的现象。自然,外援是不可进入第三轮,也就与那武林新秀的头衔无缘。”唐三侠徐徐道。
“那也就是说,并没晚辈的什么事?”
“这倒不会,第二轮乃是双人合作上阵,我看了下对战表,不出意外的话唐门该是对阵华山,到时你将代我徒儿张修竹出场。”唐三侠啧了一声,又似是自语道,“华山派果真又只派一名弟子,只是想不到这次他们竟然请来了‘千刀斩’齐冷。”
姚见仙不知齐冷是何人,不过听唐三侠这口气,应该是江湖中颇有名望的刀客,便顺着话头问道:“莫非前辈觉得张大哥他们难以应付?”
“没办法,华山派一直收徒苛刻,门内弟子不多,每届大会都只派一名弟子前来,皆是翘楚之秀,再加上一个齐冷……”唐三侠摇了摇头,续道,“本来我唐门不乏后起之秀,只是大都去了江南,如今仍在蜀中的,成杰算一个,修竹却还差了点火候。”
两人谈完,便再次来到大厅。各派人员听完大会安排后,拿着比武次序的册子散去,厅内一时清静了许多。姚见仙一眼便瞅见了熟人,望着正与一行人往厅外走去的胎记女,暗自纳闷:“在林子里遇见她时,周边不是这些人。”
“璟瑜,你方才听到了吧,我可能要与江盟的务永元那小子比武,这下终得让他尝尝厉害。”姚见仙曾在渝州城见过的负刀男子说道。
“你什么时候和他成冤家了?”与之对话的白衣女子蹙着眉,煞是好看。
“水天,切不可大意,务永元腿上功夫不差,你得小心才是。”罗汐道。
“是,师姐,我定不会给罗刀门丢脸。”男子神色一正,显是对罗汐十分敬畏,见姚见仙看了过来,冷眼扫去。
姚见仙管也不管对方的不满,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抱拳道:“罗姑娘大名,在下久仰了。”
“区区薄名,不足挂齿。”罗汐回了一礼,“倒是姚公子年轻有为,得唐门主看重,日后必成一方豪杰。”
“哪里哪里,”姚见仙谦虚道,一脸笑意,“若有幸能成为罗姑娘这样的人物,我便心满意足。”
“就你这样,也妄想与我师姐相提并论?”负刀男子忍不住说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也没个规矩?”罗汐训斥道,随即朝姚见仙点了下头,“姚公子,我这师弟说不来话,还望见谅。”
“这也怪不得他,我与他因为这位姑娘起了些矛盾。”姚见仙望着白衣女子,说道,“不曾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蓝璟瑜。”
白衣女子惜字如金,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唐三侠走了过来,拍拍姚见仙的肩头,沉声说道:“璟瑜呀,你看姚公子如何,这一表人才的,简直万中无一,就连你当年的二叔都比不上,着实与你般配。门主果真好眼光,为你挑得个好夫婿!”
几人听唐三侠说的越来越离谱,最后俱都愣住。罗汐倒还好,只是将信将疑,白衣女子已是满脸惊愕,露出几颗精巧的贝齿来。而那负刀男子,更是如同被人砍了哪里一般,脸上立马泛起青光,神情说不出的痛苦。
姚见仙也是心中惊疑,眼神飘忽不定,却自然而然道:“前辈,这事不能说,方才我们在屋内不是谈妥了么?要等到蓝姑娘心甘情愿的时候才告诉她。”
“诶,姚公子莫担心,我想璟瑜会同意的。”唐三侠道,给了他个宽心的眼神。
蓝璟瑜紧咬着粉嫩的下唇,蹙眉思索着。
“怎么,你们真的都相信了?”唐三侠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了太阳穴,方叹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
“啪啪啪!”姚见仙拍起了响掌,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前辈,真是好演技哩,把我都给蒙住了!”令旁人听得直翻白眼。
“你!……”负刀男子为之气结,心中堵郁不堪,瞪着姚见仙,却碍于一边的罗汐与唐三侠,实在憋不出什么正经话来。刚想开口,一边的罗汐却怕他口无遮拦,不小心将唐三侠也骂进去,便暗里扯了他一下,笑道:“唐三侠还是如此幽默。”
“三舅父,你没事开这种玩笑干嘛?”蓝璟瑜气道,俏脸微红。
“你们呐,还是姚公子深得我心。”唐三侠赞道。
“晚辈不才,还得多像前辈学习。”姚见仙颔首道。
“谦虚,谦虚!待此间事了,我俩非得找个清静之地,喝上它个三大碗酒!”唐三侠爽快道。
“前辈盛邀,晚辈受宠若惊,只是这三大碗岂够,怎生也得三、四、五、六坛才行!”姚见仙道。
“说的不错,有魄力!”
话至尾声,姚见仙便识趣告辞。半路上又遇到胎记女,这次未待他出口,胎记女反倒先说道:“好巧?”
“无巧不成缘。”姚见仙顺着话道。
“满嘴臭屁,我跟你半分缘都没有。”胎记女盯着他,神情木然,“真不知为何唐门为何找个你这种外援。”
“却不知姑娘所说的这种是哪种?”姚见仙毫不介意地追问着,胎记女却不再理他,自顾走开。
回到房,满怀心事的姚见仙仰躺在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反复浮现出罗汐的面孔,陈杂五味涌上心头,初始时与其相遇的从容淡定早已不在。
“为什么心中这般沉闷,遇到故人却高兴不起来。”
“如今,我认得他们,他们却不认得我。”
“蓝璟瑜,难道是当年……”
胡思乱想一阵,姚见仙眼看还无睡意,便在床上练起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