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大人,你怎么不走?一会儿将军府可又要放狗了!”
宰相神采奕奕的招呼着。
他愿意为自家那俩小子到了军营会惨遭毒手,没想到半月过去,这俩小子的体魄竟强壮起来,虽说皮肤晒得有些黑,但精气神比以前好多了。
因祸得福,自家孩子有出息,宰相自然跟着高兴,所以每天更加积极主动的混迹在游说大军当中,下朝之后,必到将军府外一游。
路国公此刻非常的郁闷,他等了整整半个月,各种明示暗示,只差揪着路少卿的衣领吼一句:你爹我想参加你丫的婚礼,你丫到底请还是不请!?
然而,出于父亲和国公大人的体面与矜持,路国公到底没有问出这句话,只是纠结着一会儿到底要不要去将军府吃酒。
袖子里沉甸甸的,是他专程为儿媳妇儿准备的新婚礼物,像一块沉铁似的压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起来。
好歹是养了二十来年的娃,就是块石头都捂热了吧?
婚姻大事不听父母之命也就算了,连婚宴都不张个口,天底下也就这么一人了。
他虽然张口闭口都是‘逆子’,可到底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路国公越想越伤心,眼眶有些红,摆了摆手,没理会宰相的吆喝,一个人落寞的朝宫外走去。
刚走到宫门口,有‘哒哒’的马蹄传来,然后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他面前。
眼睛亮了亮,抬头,马车帘子正好掀开,少女明艳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路伯伯快上车吧。”
轩辕明熙轻快的喊,在宫里憋了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央求皇叔带她出宫一次,她可要抓紧时间。
“公主殿下,擅自出宫不安全,老臣劝公主还是……”
路昊然拱了拱手,习惯性的老生常谈,轩辕明熙的眉头拧在一起,嘟着嘴放下帘子,抓着轩辕黎的胳膊抱怨:“皇叔,熙儿觉得少卿哥哥不喜欢路伯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
调整好面部表情,轩辕黎再次掀帘:“国公大人,本王要去一趟将军府,国公大人便随本王一道去吧。”
原来北郡王也在啊,连郡王殿下都知道这场婚宴该请他去的,那臭小子却没个声响!
他去了又能做什么?万一到时候人家不认他这个爹岂不是打脸?
路昊然刚想找个由头推辞不去,又听见轩辕黎问:“难不成护国将军没发请帖给大人?”
这话如暴晒之下吹来的凉风,让人醍醐灌顶。
是啊,他管那个逆子做什么,他可是收到请帖的,路少卿可能不认他这个爹,但护国将军认他这个亲家啊!
想通这点,路昊然一扫脸上的阴霾,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坐在角落。
马车平稳的朝将军府而去,一路上也没听见什么喜乐声,甚是清静,甚至到了门口也没看见爆竹的痕迹。
轩辕黎和路昊然都是皱眉,护国将军的独女出嫁,这婚宴未免太寒酸了点吧?
左右看了看,那群前来谏言的大臣不知所踪,倒是杨文修眼尖,一眼就认出轩辕黎,小跑着出来:“小人杨文修拜见郡王殿下,国辅大人刚刚请了几位大人去常娇阁用膳,与民同乐,请殿下待会儿散了酒席先去一趟常娇阁领人。”
轩辕黎:“……”
他只是想出宫吃顿饭而已,能让他清净一下么?
路昊然:“……”
逆子!这种事不是应该做臣子的做么!?你使唤郡王殿下还挺顺手的啊!
轩辕明熙兴奋的左右看看,扯了扯轩辕黎的袖子:“皇叔,我们快进去吧,待会儿再去那个什么常娇阁看。”
轩辕黎沉了脸,拉着轩辕明熙进去,同时不忘警告:“以后不许再提常娇阁三个字。”
轩辕明熙不服:“为……”
“不许问为什么。”
“哦。”闷闷的应着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其实也没有特别多,一共就只摆了三个桌子罢了,只是这些人个个膀大腰粗,单是站在那里看上去就跟座山似的,几个人凑一堆就让人平生出几分拥挤感来。
看见轩辕黎和路昊然,这些人转过头来,纷纷行礼:“见过北郡王,见过路国公。”说完就要转身,轩辕明熙连忙出声:“还有本公主呢?”
“熙儿,不得胡闹!”
轩辕黎出声呵斥,之前看背影他没认出这些人,转过身来才发现,这些都是当年跟着轩辕啸上过战场的老将。
一个个都立过赫赫战功,只是后来都归隐而去。
这些人中,不少人曾经都是他引以为傲的英雄,自然是有资本不给轩辕明熙行礼的。
“熙儿,跟伯伯问好。”
轩辕黎拍着轩辕明熙的脑袋说,这些人虽然都归隐多年,但聚在一起的影响力也是不小的。
幸好自从轩辕啸死后,朝中动荡多日,轩辕明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骄纵的小公主。
明亮的眼眸转了转,轩辕明熙脆生生的喊:“各位伯伯好。”
听话又嘴甜的孩子向来是讨人喜爱的,更何况轩辕明熙小公主本就生得漂亮,自然更讨人喜爱了。
气氛热烈起来,轩辕黎和路昊然顺势坐下,毫无架子的和这些人交谈起来。
没有宫人守着,轩辕明熙就自个儿在将军府闲逛。
穿过长廊,刚跨入后院,就看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正在舞剑。
衣着鄙陋,但掩盖不住少年飘逸的身姿。
那剑在少年手中,如长蛇灵动,上挑下刺,一招一式之间,三分杀气,七分冷然。
明明该叫人害怕的,却因为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反而让人移不开眼。
正看得出神,少年手中的剑突然脱手而出,直直的射来。
‘铮’的一声插进身后的墙壁,剑身嗡嗡作响。
轩辕明熙却什么都听不到,只听见自己慌乱如麻的心跳。
咚!咚!咚!
“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铮面无表情的拔了剑问,语气不算恶劣。
一直养尊处优不懂世事的小公主,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酸涩,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早在那时,她和他之间,就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