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不通和尚的处境更是恶困深危,要想脱身显然不再有任何希望了。但不通和尚依然无惧,就是“胡人三骑”拓拔宽出言中伤,他也不去申辩,心想:“我不通和尚若是今日死在白马寺,那也是命中使然,但我若死了,那丫头怎么办?我既然答应送她去太原,那便要做到。更何况她的同门在太原凶多吉少,我总得要告诉她知道。”一个多月的相处,令他对陆芳华倾注了极大的感情,这时临危之中第一个想的竟然就是她,显然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和不可思议。
拓拔宽这时也跳上房顶,大声叫我:“众位大师,这yin贼武功极是凶悍,大家千万小心。”一个马脸和尚说道:“佛法自在无边,他再多恶,自有我佛度化!师弟们,‘降魔阵’伺候!”十二名僧人立时各就各位,将不通和尚围在核心。
赫连宝德眼见和尚出马,头顶溜光,便向两个兄弟暗中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就让他们去狗咬狗,咱们先不必出手,只在一旁防着就是。
不通和尚早已瞧得清楚,心想:“你们想置身事外,可没那么容易!”大喝一声,狂笑道:“你们这些小和尚尽管上来就是,看洒家惧你不惧!”便要大开杀戒。
忽然,只听院墙外枝叶“嗦嗦”声大响,然后有人粗着嗓子大声叫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怎么啦?是不是白马寺的这帮秃驴要害你们?”却是“胡人八骑”守在寺外的五骑闻到寺内有打斗之声,只道他们的同伴在与灵照上人秘会时被寺中和尚发现而陷入困境,便急忙飞奔乱闯了进来。
白马寺众僧闻听有人从寺外闯入进来,都是大吃一惊,只以为是不通和尚的同党,待听到对方公然说到“白马寺的那帮秃驴”的话时,脸色更多比驴还难看。显然在他们的意识中,除了万劫不复的“yin僧”外,也只有“秃驴”这两个字才会让他们有种“吞下苍蝇闻到屎味”的那种恶心难受。所以那准备布阵擒拿不通和尚的十二寺僧也都勃然变色,气息凝滞,气得险些晕倒,扭头望去,只见五个壮汉前前后后的奔了近来。又听那沙哑的声音傻傻的喝道:“白马寺的秃驴,休得伤我大哥二哥三哥。”马脸和尚忍不住喝道:“哪里来的无毛恶鬼在这里胡言乱语。”若不是要守“骂戒”,他早已跳脚大骂了。
不通和尚瞧得机会知是时不再来,突然欺身激进,挥掌疾然往马脸和尚打去。马脸和尚虽顾左右,但也反应神速,急忙使出一招少林棍法的“拒人千里”式,手中禅棍猛然横推。他武功在白马寺中也算是一流之列,虽不及少林派棍僧神勇,但他这一推之势也极雄劲,足以开山裂石。
岂知不通和尚只是一个声东击西之计,身至半途突然出其不意的又转攻旁边两个寺僧。那两个寺僧自然没有马脸和尚那般反应快速,顿时被不通和尚抓了个正着,“嗨”的一声,又向另外三个寺僧掷摔过去。那三个寺僧正欲斫刀砍出,蓦见同伴被不通和尚当猪头一般掷来,怕误伤了他们,连忙撤刀接住。哪料不通和尚在摔掷之时,便已留了强大的后劲,那三个寺僧刚一接住同伴,只觉一股重力袭来,不由都“哎哟”一声,五个人乱作一团往后跌倒。顿时又听“哗啦”一声大响,房顶被他们撞出一个大洞,连人带瓦片跌落下去。
这时那“胡人五骑”也都赶来掠上瓦面,瞧着和尚打和尚,不觉茫然一片。老八安利贺兰惊讶叫道:“哎呀,大哥,你们没事吧?怎么他们秃驴打起秃驴来了。”赫连宝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闭上你的臭嘴,不要胡说。”
不通和尚一击得中,便趁势而入,避开马脸和尚一棍扫击,忽然又神出鬼没的踢倒两名寺僧。他这一连窜动作,也是一气呵成,可谓快捷灵敏,干净利落。只是他这一番运用内力,那手臂上的唐毒便又蠢蠢欲动起来,灼热之感已然生起。不通和尚知是唐毒激发,但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又怒喝一声,便往灵照上人扑去。
赫连宝德和赫连宝庆二人连忙挥刀拦截,拓拔宽随后镗刀卷入,攻不通和尚后方,那安利贺兰这时也明白了谁是敌人,说道“乌拉,原来是这秃驴想要害我大哥,好,可是放他不得!”连忙也冲了上来。
这时的形式是以一敌四,不通和尚的处境可是险恶,但他心里天生没有一个惧字,拼着毒发之险全力以击。他一身少林派功夫,又经他师父由于憎恨少林派将他逐出门墙的耻辱,这少林派的几门绝技已作来诸多犀利狠毒的改进,所以不通和尚一出手,攻防拒收,无一不是狠着。胡人八骑以四骑之力,却丝毫不占上风。旁边观望的四骑气恼不过,便又疯狂的加入战团。一瞬之间,不通和尚身周尽见刀光闪耀,有好几次刀锋都是擦身而过。
那起先振臂呼喊的老和尚这时似乎已认出了这“八位英雄”是江湖上名声并不见好的“胡人八骑”,倒是一愣,心说:“这八个胡人从来都是骄横得很,又何时听说过他们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今日他们当真是‘为民除害’?可是方丈却又如何要助他们呢?”他想着不由抬头往灵照上人望去。只见灵照上人紧紧关注着在瓦面上激烈的战团,神色甚是诡异,眼见瞧着不通和尚四面楚歌之下露出一个破绽,藏于身后的手急忙伸指一弹,两粒佛珠便如电般射向不通和尚。他这一细微的偷袭,又是夜黑之下,决然是没有人能够看得见的。但老和尚恰好瞧见,更是纳闷,心中起疑道:“灵照师弟作为一寺方丈,可是有道高僧,如今怎么会有失明正的来行使这种偷袭的卑鄙手段?阿弥陀佛……”他心中竟然生出一丝罪孽,却没有去怀疑灵照上人的有悖常理之处。
不通和尚此刻受着“胡人八骑”的结阵攻击,正处于紧要关头,灵照上人的两颗佛珠又突然袭来,情急之下,只得避闪。拓拔宽趋身还进,手中大刀来砍不通和尚下腹。八骑安利贺德屈左迎右,急忙挺刀接应。不通和尚挥掌迫开六骑,左掌下切,正切在拓拔宽的刀背之上,立时只听“嘣”的一响,拓拔宽的刀身受力震断,刀尖尚为落地,不通和尚甩袖一拂,将断刀卷起,射向正后刺而来的拓拔宽。一身惨叫,拓拔宽始料未及,慌乱之中却没有躲开,那断刀尖“嗤”的一声,竟没入他的胸口。他惨叫一声,翻身滚倒,带着哗啦哗啦的瓦片跌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片刻不见动弹,显不见得活了。
赫连宝德大叫一声,红着眼睛喝道:“你杀了我三弟,我和你拼了。”其余六人个个义愤填膺,一齐挥掌拍出。七人七股力道,都是交杂着失去手足的愤恨,宛如怒海狂涛般卷向不通和尚。
不通和尚不敢硬接,便想闪避,但还是慢得一步,七股力道化成一股巨力打在他的胸口之上,立时将他打得口吐鲜血,身子横跌开去。不通和尚身受重击,却凭着绝顶功夫,竟能凌空借力,身势一缓,便落在屋檐之上,身子摇摇欲坠,总算没有摔倒。
灵照上人瞧得准机,趁不通和尚还未站稳,急忙飞身扑上,狰狞着微声说道:“任你武功再高,今日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一掌重重而恶狠狠的往不通和尚胸口按落。
不通和尚经的一番激战,这时手臂上的唐毒早已激发,身体渐感僵麻,面对灵照上人的掌力,竟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得鼓劲抬起右掌奋力迎拒。“啪”的一声,两掌相碰,一触即分,二人双双受力反挫往后飘开。不通和尚只觉体内如翻江倒海般震动,胸口发涌,一口血水窜至喉口,他硬生生的又吞了回去,只呛得他直翻白眼,面目狰恶的笑道:“哈哈,哈哈,上人,你这下可是上了大当啦!”灵照上人瞧他一边说话一边口流血水的丑恶模样,冷笑道:“上什么大当?死到临头还危言耸听。”不通和尚咽了口血水,笑道:“哈哈,危不危言耸听,你看洒家的手就知道了。”说着伸出黑透的右手,又道:“上人难道不觉得你的手有灼烧的感觉吗?”
灵照上人借着火光瞧着他墨黑墨黑的手,不觉吃了一惊,这时猛然觉得右手真的有灼痛之感,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往自己右手望去,不禁大叫一声:“啊!我的手有毒!”只见他的右手一片漆黑,一道紫绿光圈正沿着手腕往上逼进。其他人见了,无不骇然失色,不由往后退了退,似乎都怕被沾染毒药。
原来灵照上人刚才想要一掌制不通和尚于死地,不通和尚临危之时,蓦然想起那日圆方大师和自己对掌而中毒的情形,于是情急之下他连忙以右掌迎拒。他知道,只要施受力越大,力道的反噬也就越强。故此他尽力一掌拍出,和灵照上人对了一掌,这情形就如同他和圆方大师对掌一般,所以他体内唐毒受力暴发,但又经灵照上人掌力一震,顿生反挫之力,毒随力行,又经不通和尚的内力摧进,这唐毒便自然而然由灵照上人的掌心进入了他的掌内。
灵照上人握住右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恐惧的瞪着不通和尚惶恐的道:“你……你的手上有……有毒?”不通和尚哈哈大笑,瞎说道:“洒家练了这‘如来毒掌’,没想到却是拿你这般的好朋友来试掌。哈哈,这毒掌洒家终于是练成了!”他这时灵机一动,不说自己是中了毒,而说是练成了毒掌。
众人一听,无不惊疑,自然谁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如来毒掌”,倒是他手掌墨黑,绿芒斑斑,人人却是有目共睹而心惊胆颤。灵照上人只觉天眩地转,他越惶急那毒就越发作的快,不大一会,那绿光圈已窜上了手肘。他眼见着唐毒在手臂上移动,就好像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深渊一样惊怖恐惧,颤声道:“解……解药……在……在哪里?”不通和尚他手臂上的唐毒因为受了灵照上人一掌之力,产生反噬而外泻,便又滑到了“臂臑穴”的位置,他倒稍稍安心不少,看着灵照上人怕得不行的神情,想起陆芳华的所受唐毒的情形,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便冷笑道:“这‘如来毒掌’目前还没有解药的。你就慢慢等着煎熬吧。洒家得去也!”说着便要离去。
“胡人八骑”被他杀了一个,说来仇深似海,于公于私,自然不可能让他逃走,急忙上前阻拦。不通和尚挂念陆芳华的安危,如今有了这人人胆寒的“如来毒掌”,更是有持无恐,冲赫连宝德一掌劈去,笑道:“不怕死上来就是,佛祖的‘如来毒掌’那是天下无敌,哈哈!”赫连宝德心生畏惧,见他毒掌扫来,哪还敢挡接,掌风未到便早已敬畏的跳开一边。
不通和尚要的就是这种趋之若鹜的效果,得意妄形的又冲其他几骑乱七八糟打了几掌,口中还不时的喊上几句“我东一掌,我西一掌”。众人瞧他跋扈得气死人,可是谁也不敢让他的掌风扫到,只得纷纷闪让。赫连宝庆忽然叫道:“用暗器喂他!”其余几人闻言纷纷叫好,二话不不说就要掏暗器飞射。
忽然,听得灵照上人惨叫一声,满脸扭曲得几乎变了形,身子晃荡几下,竟一头栽倒,又顺着瓦面滚落了下去。下面的寺僧大惊失色,纷纷抢上前来接住,但一想到他手上那绿油油的毒比油菜还泛滥的香气逼人,于是又退缩了回去,几乎有人忍不住想:“果然是香水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