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花已是四十多岁年纪,这时看起来却是满脸皱纹,显得极是苍老,望着柳长风道:“你又不在这陪我,我怎么不怕?”柳长风望着她,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乖乖的听我话,我自然会陪你。”
宋春花满眼敬畏之色,道:“你…你别老是打我,我听你话,我很乖的。”说这话时,浑身还在微微发颤。柳长风坐在床前,一脸关怀的握着她的手,叹道:“我知道我不应该经常打你,可是我心里真的好烦啊!”宋春花被他握着手,又见他满是柔和之色,心中不觉一暖,道:“长风,我们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又都好得很,你还烦什么。你以前老是生气,一生气就打我,我不怪你,我只想你好好的…”说着忍不住要哭了起来。
柳长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难过道:“夫人,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宋春花经常受他痛打,从不曾听他这般暖言暖语,这时听来倍觉温馨,不觉哀声伏在他怀里,象个孩子一样嘤嘤哭了起来。
柳长风任目光闪烁,望着她哭了一会,只是长吁短叹,一副心中郁苦的神色。宋春花不觉道:“长风,你怎么老是叹气,是有什么心事吗?”柳长风道:“夫人,你有所不知啊,这大麻烦来了。”宋春花不觉脸色一变,抬起头来颤声道:“长风,你…你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柳长风摸着他的头发,哀声道:“今天那契丹女子不知怎么从我们后花园里弄出一个疯女人来,说是她师父,你知道那疯女人是谁吗?”宋春花道:“是…是谁啊?”柳长风道:“就是四年前来过我们庄子的那个叫什么赤练魔女佟玉梅的,你还想得起来吗?”
宋春花想了一会,说道:“我想起来了,她…她后来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在我们后花园里啊?”柳长风道:“谁知道呢?我们庄子这么大,那疯女人在我们庄子里躲了起来,竟一躲就是四年,我们谁也没有发现,现在她的徒弟找了来,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啊?何况说了,谁会相信?定然只以为是我们害的了。”柳春花道:“那…那怎么办?”柳长风沉凝一下,微声道:“这事总要给别人一个交待,如今我想是想了个法子,但也是要夫人你帮忙了。”
宋春花痴痴望着他的脸,好一会才有种讥俏的意味说道:“你是要我帮忙了,才对我这么好吧?”
柳长风温声道:“怎么会呢?好夫人,只要你这次帮了我,我以后就是生气,气死我自己,也是不打你了,我要好好爱你,每天晚上来陪你,好吗?”柳春花只听着浑身发软,想了一下,叹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夫人,我不帮你又帮谁呢?你说吧,怎么帮?”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不算很轻的脚步声,然后只听女管家燕西去的声音说道:“庄主,东来说又…又出事了!”柳长风吃了一惊,道:“什么事?”见宋春花又害怕了起来,连忙安慰一番。燕西去道:“东来说刚才外头的护院巡夜,发现柳林下有东西。”柳长风站起身来,上前开了门,冷声道:“是什么东西?”燕西去神色有异的道:“护院的去查看,发现了一具棺材!”
柳长风“啊”的一声,道:“这…没看到人吗?”心想:“江湖上这种杀人送棺材的事那是经常有的,难道…难道…”心中只觉又急又慌,又道:“向楚大人汇报了没有?”燕西去道:“东来说先问问你?”
柳长风脸色灰白,道:“你先下去,我待会就来。”又返身入房,只见宋春花又卷缩在床角,显得极是惶恐,不觉心生歉意,便说道:“放心吧,没什么事的。刚才那事我待会再来跟你说。”温言和慰了几句,又召来两个丫鬟陪着宋春花,这才急急的去见楚江南。
楚江南待听了这怪事,不觉恼怒道:“那死睡墓人又找来了,看来这人难缠之极,又无法说得清楚,真他娘的气死我了。”原来楚江南从四川回来,一路之上这睡墓人只认定他是害死他妻子的凶手,便一路死缠烂打。楚江南因要对付左明月,故无法分心理会,只得避他而行,不想又叫他探得消息,竟找到柳家庄来了。
柳长风见他气急败坏,深感奇异,待听楚江南说明其中缘由,更是又惊又奇,既事不关己,心中便又省心不少。
楚江南在房中度得几个来回,心想:“寒山四霸武功固然好,只怕以三敌一也非其敌。何苦战又去往了契丹,倒是不通和尚武定然能敌得了这睡墓人,可是这和尚又疯得不大听话,却是好生麻烦。”想着实在无计可施,便差人去将不通和尚唤了过来。
不通和尚道:“楚大人,是要交给我我那小师侄吗?”楚江南和颜悦色道:“来,来,坐下说话。”然后又道:“不通大师,你顾重情谊,我也是极为佩服你的为人。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以后一个和尚带着一个孩子,当爹又当妈的,这日子怎么过你想过没有?”不通和尚道:“我师兄当时托孤给我,我怎能不顾,还望楚大人信守诺言。”
楚江南叹道:“我原也是一番好意,大师一直过的自由自在,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日后要是带了孩子可就没这么好了不是?”不通脸色一沉,总算忍住心中怨气,冷冷道:“你到底又打什么主意?”楚江南嘿嘿笑道:“看你说得什么话?我可是对大师全心全意的着想。”顿得一下,又道:“想来大师也知道今晚之事了?不倒翁背叛了左明月,所以才遭人暗杀。”
不通和尚“呸”了一声,鄙视道:“那种小人,活着也不过一造粪工具,当真是该死的。”柳长春在一旁见了和尚乱吐痰,又口出秽言,不觉蹙了蹙眉头。楚江南道:“大师说得是,对于那种叛徒那是死有余辜。可是大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师兄天目大师又是一个叛徒,那怎么办?”不通和尚当真是脸色变了,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江南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师,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你师兄的事吧?”不通和尚见他神色诡谲,心想:“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师兄的事了。”楚江南见他忧疑,道:“你师兄生前曾帮助左明月做过很多案子,包括当年震慑朝野的王爷刺杀一案,后来你师兄为了得赏银,便偷偷去向我义父告了密,所以我和我表妹这才打入江湖,便是来剿灭左明月一党,想来这些也无需我详说了吧。”
不通和尚心中只觉发冷,对于楚江南这番话他自然是深信不疑,何况他师兄天目大师事发托孤之时,曾对他说过这些事情,当时他只顾义气,也不曾去深想,此时听楚江南说来,不觉愈发心惊。
楚江南见他神色虚动,不觉暗喜,又旁敲侧击的道:“你师兄背叛了左明月,他的同党其实一直在找他的儿子,要斩草除根,所以无论怎么说,他对我们还是有举报的功劳,不得已这才将他的儿子藏了起来,便全然是一番好意了。”不通和尚忿忿道:“既是好意,又如何要来威挟洒家?”楚江南笑道:“这也是迫不得已才所为的,大师虽是出家之人,但也是卓约其华的栋梁之才,心有爱惜,所以便以小人之心,对大师行了下下之策,一切还望大师海涵啊?”
不识和尚经他这一番哄说,心中对他的气恨也消减不少,但语气依然冷冰冰的道:“这么说你倒是煞费苦心了,否则我带着小师侄,那不是麻烦得很啊?”楚江南也不知他这话是取笑还是肯定,干笑道:“大师如果想通了那自是好,不过大师尽管放心,令师侄我已安顿妥当,自当无忧!”不通和尚道:“还请言明,否则洒家这心中总是不放心。”楚江南踌躇着道:“大师,今咱当柳庄主的面,我对大师说了令师侄的处境,还请大师帮我最后一个忙,以后大师想怎样便怎样!”不通和尚望了望柳长风,想了想便道:“你说吧!”
楚江南道:“令师侄我早已托人送往少林寺,他在那里过得极好,大师放心就是。”柳长风微微颔首,道:“楚大人真是宅心仁厚啊,处理事情可谓周到贴切,大师又有何可要顾虑的呢?”不通和尚心中波澜起伏,心想:“师兄本来当初一错特错,终是丧命。他的儿子如今子随父嗣,随身少林,那是前世的缘分,只是我师父原是少林弃徒,他的徒孙后代又重登少林寺,只怕九泉之下非要找师兄晦气,这时我也是无奈了。”他心性疯孽,这时乱想一通,便也释然,又想到从此可以安心游戏江湖,更是舒坦,便对楚江南道:“好吧,你说,你要我帮你什么事?”
楚江南望着桌上的灯火闪烁,眼光里闪出一道杀芒,厉声道:“帮我杀了睡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