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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车夫后面那人出手奇快,一把抓住吴伯的手腕,正待用力迫他放下车夫,却见吴伯凄然一喜,叫道:“武公子?”原来这人正是从四川一路急赶而回的武琼花。武琼花一听声音,不由一怔,这才认出是吴伯,但见他如此血恶之状,顿时惊诧道:“吴伯,你…怎么…”吴伯放下那车夫的身子,急忙抓住武琼花的手,颤栗着道:“武大爷,你们可…可回来了,我…我家少庄主呢?”他紧紧的盯着武琼花的脸,又探头往马车的车厢里望去,满眼充满了期待之色,只是马车有门帏遮掩,却什么也看不到,不免甚是焦虑。
武琼花想起范思责夫妇惨死,左明月下落不明,心中甚是难过,此刻也不便向吴伯明说,只得叹息道:“吴伯,我们回来的时候,和左三弟失散了。”
吴伯身子顿时晃了一晃,脸色一片苍白,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哀声道:“果然…果然是…回不来了…”武琼花虽然明知道左明月多半是出了什么凶险之事,但在心中却还是热切希望左明月能够象出现奇迹一样回到明月山庄,这时听了吴伯的话,知道他也是没有回来,心中只觉得是忧虑之极,黯然道:“吴伯,你怎么受了伤啦?”忽地心头又是一冷,又连忙问道:“吴伯,是不是山庄里出了什么事?”想到温柔,他的身子竟有些颤栗起来。
吴伯这时心中悲伤惨痛,整个人仿佛突然间失去了生命的希望,好一会才悲声道:“庄子…庄子没了…”武琼花惊道:“什么…庄子没了?”吴伯痛苦道:“官府派兵屠了庄子,大家全都死了…”武琼花急道:“怎么会这样?那…那我家柔儿呢?”吴伯缓了口气,道:“武公子放心,尊夫人今天早上刚好去了镇上,应…应该是没事的…”咳得一声,又沉声道:“武公子,我…不多说了,我得走啦!”
武琼花闻得温柔安然无恙,心中稍稍一宽,道:“吴伯,那你要去哪里?”吴伯道:“这中间一定有人告密,我得想法去通知其他人,免得又遭了敌人的毒手。”他走出几步,步伐蹒跚,似乎极是疲累。武琼花关切道:“吴伯,你的伤要紧吗?”吴伯回身凄然道:“不碍事。武大爷,我家少庄主此番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到底如何,却也无所知之,到时还得烦你多方打听一下,老朽当真是感激不尽…”武琼花道:“吴伯您言重了,我和您家少庄主相交多年,今在四川已经结拜为兄弟,可谓情如手足,他的事我自然当倾力而为,您放心就是。”吴伯听了,面现欣慰之色,不住的点头道:“那很好!那很好!如此拜托了。”言毕转身欲行。
武琼花道:“吴伯…”回头又对车厢内说道:“四妹,吴伯是三弟的管家,也是一个忠厚的长者,先出来一见吧!”只听里面有人应声道:“是,大哥!”只见两人掀帏先后而出,款款走下车来,正是萧瑶和小凤。
萧瑶上前见过吴伯,吴伯面露笑容,心中自是悲喜参半,但一想到左明月生死不知,终是忧伤,慨然道:“昨夜有人来找我,说是我家少庄主已被官府抓捕,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老朽有事在身,一切还得拜托你们了!”武琼花和萧瑶又是一惊,道:“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多少还有一些转寰的余地了。”吴伯长叹一声,便不再说,转身就走。武琼花走上前去,道:“吴伯,你身有重伤,行走不便,不如坐马车去吧!”将车夫唤来,好生叮嘱一番,给了他一碇白银,要他全力全意送吴伯去,车夫得了银两,自然是连连应允。吴伯推脱不得,只得说道:“如此多谢了!”便跳上马车,车夫一扬马鞭,驾的一声,疾风而去。
武琼花目送马车远去,心中黯然,嘘叹道:“真没想到官府竟如此斩尽杀绝,就是山庄的老弱妇孺也不放过!”萧瑶脸道:“大哥,不如我们快赶去庄子里看看吧,万一大嫂回去碰上官兵那可就遭了!”武琼花“唉呀”一声,惶急道:“快走!”想到温柔丝毫不会武功,若是遇上穷凶恶煞的官兵还真是危险之极,心中发急,恨不得能一下子飞到明月山庄。
这时只听脚步声响,又从“明月山庄”方向奔来十来个官兵,从他们身边飞掠而过,只听其中一人边跑边说道:“不好,那老不死的坐马车跑了,咱们得加快赶上,否则失了踪迹,咱们就抓不到其他人了。”
武琼花知道他们是追踪吴伯而来,本想阻住他们,但又一想到温柔竟是犹豫了一下,就这一迟疑之间,那队官兵竟是去了七八丈远。武琼花吃了一惊,心道:“原来他们不是一般兵丁,而都是好手,这样吴伯可是危险之极。”萧瑶忽道:“大哥,快截住他们,他们是想去跟踪吴伯的!”武琼花闻言之下自不迟疑,连忙施展轻功一掠而上。他轻功本就极好,这时情急之下又不由的将飞天的玄妙步法使了出来,更见神速,两个起落便已赶在了那些官兵面前。
萧瑶见武琼花又使用飞天步法,比之自己施展开来,无不更为神妙灵动,心中不觉极是敬佩。这时她心中一动,不由又想起曹植那篇《洛神赋》来,其中写道:“体态百鸟,飘若忽神,凌波微步,罗袜坐生。”想到这里,她问小凤道:“凤丫头,你说我学的那套步法,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小凤想了想,摇摇头道:“这我可是说不上来的。”萧瑶道:“那你说叫`凌波微步‘,你觉得好不好?”
小凤还没回答,只听一人诧声道:“武琼花,看来你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萧瑶和小凤闻声望去,却识得是在卖刀大会上用箭射伤哥哥的那个楚江南,不知何时竟从哪里冒了出来。小凤一看到他就特别气恼,没好气的道:“你看这人,人模狗样的,还装着玩儿扇子,比起大少爷可是差得远了。”
楚江南手中舞弄的是一把钢骨折扇,扇面展开则是一幅山水画,画笔丰美,显是名家手笔。
武琼花掠上前去拦住那几个官兵,那几人喝道:“小子找死!”抡起长刀就砍了上来。武琼花脚步一滑便已避了开去,反而还溜到他们后面。那几名官兵哪料到他身法如此之快,一凝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肩头一紧,整个人便飞了起来。随即便听“扑通扑通”几响,这几人尽数跌入路旁的河水里去了,可能他们不会游泳,吓得拼命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可是还没叫得两声,嘴里就已灌满了水。
楚江南无奈的摇摇头,对身后几个跟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更是不应该,你们去帮帮他们吧!”
武琼花听到楚江南的声音时,亦是吃了一惊,回过身去时就看见了这面绘着山水画的扇子在楚江南手中晃悠,不觉冷笑道:“看来你这个人总是不甘寂寞,任何时候总是少不了你。”楚江南皮笑肉不笑的道:“哪比得上武兄啊,逍遥快活,总是伴得美人归。眼羡,眼羡啊!”又阴阳怪气的望着萧瑶,嘿嘿一笑,道:“只是红颜多祸水,未免总是可惜得很。”武琼花冷冷道:“你什么意思?”楚江南嘻笑道:“没意思,没意思。只是想告诉武兄,女人惹多了,容易惹麻烦,闲事管多了,也容易惹麻烦。”
萧瑶忽地一声冷笑,道:“一个人若是嘴多了,也是容易惹麻烦的,而且特别是惹了女人的时候。”楚江南哈哈一笑,道:“哦,是吗?那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麻烦。”萧瑶冷笑道:“好,就让你看看!”抬手一扬,便往楚江南身上甩去。楚江南吃了一惊,只道她是有暗器射来,连忙疾然闪避,同时折扇挥舞,但觉轻风飒爽,也不见有何暗器射来,情知是上了她的当,不由又气又怒,道:“你这个契丹胡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居心么?”萧瑶道:“你射了我哥哥一箭,这一箭总是要送还给你!”说着抬手一扬,一副要发暗器的模样。
楚江南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更是气怒,但碍于武琼花在身边,毕竟惧于他的武功,又不敢动手,眼珠一转,心中灵动,说道:“武琼花,你这个傻瓜,沉迷于人家的美色,却不知这契丹胡女将你骗得团团转。”武琼花道:“你说什么?”楚江南道:“我听说你的‘碧玉七星刀’被盗了,是也不是?”武琼花不觉疑惑的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楚江南道:“我自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这宝刀是被谁拿走了。”
武琼花沉声道:“是谁?”楚江南望了一眼萧瑶,不怀好意道:“武兄,你说谁盗走宝刀既不被发现又不被怀疑?”萧瑶急道:“大哥,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楚江南嘿嘿笑道:“萧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胡说八道?那天晚上,你们结拜之事,我可是瞧得清楚得很。”武琼花心中更是风云涌动,道:“楚江南,你到底想说什么?”楚江南道:“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是谁拿走了宝刀而已。”武琼花道:“你要说就说,又何必扯那么多?”楚江南道:“我不说明白,你能相信我说的话吗?”武琼花冷冷道:“你说!
楚江南来回走动几步,望了几眼那几个落水的官兵被救了起来,这才缓缓将那晚他们四人结拜兄妹的情形说了一遍。这些原也是他躲在暗处亲眼看见的,自然说得丝毫无误,至于后面没看到的自然也就不说了。武琼花一听他说的无一不差,不禁是有些信他的话了,问道:“原来你一直在暗中窥视?”楚江南冷笑道:“如果不是我在暗中看到,又怎么知道人家这两兄妹将你这笨蛋骗得团团转呢?”他这话虽没有指名带姓,但无论谁听了也是遥指萧延宗兄妹了。
萧瑶面色一变,冷声道:“楚江南,你到底要说什么?”楚江南也不理她,接着说道:“武兄,我只问你,当时在道冠之外,有契丹武士把守,若是外人要想将你的宝刀盗走,又岂有不惊动他们的道理?”武琼花想了想,不觉望了一眼萧瑶,眼神似已起疑。楚江南瞧在眼里,自然暗暗窃喜,又道:“所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你手中盗走宝刀,当然也只有他们契丹兄妹了。更何况外面守夜的又是他们的手下,一个在酒中下药将你们迷倒,一个将宝刀盗走,然后藏于道冠之外,待第二日ni们再怎么查,在外守夜的契丹人自然推说一无所知。这样待他们借口离开之时,便可悄悄的将宝刀取走,那时自然是谁也不知道了。嘿嘿,这偷龙转凤之计可谓高明之极啊!”萧瑶又气又急,道:“你…你…胡说!”眼泪不觉在眼眶里转了两转,终是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