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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琼花吃了一惊,喝道:“阁下是谁?”声音未落,人早已箭射而出。
那黑衣少年驾了马车往镇外驶去,也不知为何,骷髅马的行速竟远不如武琼花驾车时的那般快。武琼花三纵两跃,便已挡在骷髅马车前面。黑衣少年气恼道:“这些死虫虫,竟然连大爷的话也不听了,这还没到镇外呢,竟然连大爷的话也不听了。”跟着又叽哩咕噜的念出几句怪语,突地一声大喝:“起!冲!”但那骷髅马只是磨速慢蹭,也不见有什么异常。黑衣少年脸色愈发难看,自语道:“难道是七少爷的蛊咒失效了?”他顾不得身上已被大雨淋透,又气急败坏的念念有辞,但遗憾的是骷髅马仍然没发生他所期盼的事情发生。
武琼花听沉声道:“你要做什么,还不下来?”黑衣少年嘿嘿一笑,他嘴角上浅现着一条寸长的疤痕,雨水沿着他的脸庞顺着疤痕留下,使得他的笑容格外冷邪。他肆无忌惮的道:“我抢了马车就跑,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当然是要抢你夫人了”武琼花沉着怒气,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快下来走吧!”黑衣少年扬着眉头道:“我找的就是你,我走什么走?”武琼花道:“你找我做什么?”
黑衣少年朝小镇道口噜噜嘴,道:“呶,你问他就是了!”武琼花回头望去,只见四个人傲慢的走了过来。他们顶着大雨,也没有打伞。这四个人当中有一个青衣少年,正是在“毒手神医”练一瓶家里出现的那个五少爷。武琼花心里一咯噔:他们终于是找来了。
黑衣少年道:“武琼花,听说你杀了三少爷,是不是?”武琼花也不否认,道:“是的,但不过……”他还没说完,黑衣少年怒道:“杀了就杀了,还但不过什么?听说你可是一剑穿七雄,竟然连三少爷的剑也不是你的敌手,厉害啊!”一个“啊”字出口,整个人已腾空而起,甩手便打出三把飞刀。
狄平在后面冒雨跟了出来,他别的不担心,就只担心温柔有什么闪失,但他过来一看,觉得情形不好,便不敢靠近来。这时他一看到黑衣少年打出三把飞刀,那飞刀快得连他眼睛都没眨过来。他吓得叫了一声,刹那间忽然奇妙地想道:“要是武大爷没躲过这三把飞刀,肯定是要死了。如果这样温夫人岂不成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一定得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她受了委屈。”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在暗恋着她——这个叫温柔的女人。
黑衣少年发出三把飞刀的时候,武琼花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紧紧盯着黑衣少年的手势。他曾听左明月说过,一个人要发射飞刀,总有一个起始的手势,飞刀的力度,飞刀的方向,飞刀的取点,无一不包括其中,只要看准了,便足以一瞬应对。这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左明月的飞刀,在江湖上虽不算天下第一,但也不出前十三之外,他的见解自来独地。
武琼花一看到黑衣少年打出三把飞刀,便已看准了他的取点。然后他断然出手,以一招“柔风拂柳”来化解。这是“拂柳掌”的一个招式,是落日大师传给他的。据说某一日,大沙漠里刮起大风,只吹道飞沙走石,唯有那一株株红柳随风拂浪,安然无恙。落日大师看到后,也不知受到什么启发,整日个拿着一只手掌上下翻飞的练,弄得其净虚观的荒木道人不住地嘲笑。也许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最后竟然被他练成了一套掌法,于是取名“拂柳掌”。本来武琼花那时还小,是没打算练这套掌法的,但落日大师一连贯的威逼利诱,说道:“有没有用,你先练下来,哪怕就当锻炼身体也好啊?”武琼花被他缠不过,只好勉为其难的练了。直到后来他渐渐长大,武功愈发精醇,逐渐才发觉这套“拂柳掌”的妙用。荒木道人曾戏谑过这套掌法,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黑衣少年的三把飞刀从三个方向飞射而来,汇聚了“快、准、狠”的要领,但武琼花这么袖手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柔顺得就像柳枝一样,立时大事化小的化解了飞刀的攻势,随着一股巧劲,飞刀反而朝黑衣少年反射了回去。黑衣少年脸色微变,喝道:“好身手!”说着“唰唰唰……”,又是五把飞刀射出。他人始终都不离骷髅马车。
武琼花心知要救温柔,只有将他逼出马车。何况五少爷已走近前来,若是他也围攻上来,他无疑置复逆势。但他已无暇多想,仍是已“拂柳掌”拂回对方的飞刀。不过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从容了,可见这黑衣少年也加深了攻击力度。
黑衣少年眼见武琼花又化解了他的飞刀,脸色更为惊惧,心道:“这小子武功果然不错,难怪三少爷栽在了他手里。今日我若再不取胜,这面子可丢大了。”他想着心里发狠,一口气将身上剩下的八把飞刀尽数打出。但见八把飞刀分从八个方向往武琼花乱七八糟的射去。越是杂乱无章,越是令人难以应对。
武琼花沉着应战,经前面两次阻击已让他看出了些门道,这少年的发射手法,似乎也包含了“绝地心法”的内功。这是他自己的“心法”,他要反击,可谓知己知彼,但此时他却多了份顾虑。在襄阳他无意之下杀了三少爷,这一次他绝不能再重蹈前辙。毕竟这黑衣少年与自己师门可能有些莫大的关系,自己又岂能一杀而再杀?
可黑衣少年八把飞刀一出手,他整个人已然腾空掠起,挥掌向武琼花打了过来。他算定武琼花势必凝掌化去八把飞刀的攻势,只这一忽凝神的间隙,他自信必能将武琼花一举毙于掌下。
果然如他所料,武琼花荡起双掌,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化去八把飞刀的威胁,但无形之中身后便露出一个极其微小的空门。黑衣少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下毫不迟疑,一掌狠狠的就打了过去。
但他显然又错了,武琼花的“绝地心法”要比他们深厚,其反应能力自然更为强盛。黑衣少年一掌打来,武琼花便已感觉到了他摧人的气劲。他正待以“绝地心法”度厄化危,但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后背上的那躲奇怪的花忽然生出一道漩涡似的真气,使得他不由的跟着身子一旋,当下沉身拐肘,横掌迎向黑衣少年。这一应对,是个不可能的跨度,但他却能做到,而且动作圆润轻灵,浑然天成。这无疑是得力于后背上的那朵神气的花,武琼花又惊又喜,隐约已意识到了这朵花的神奇妙用,这与他的“绝地心法”有异曲同工之效,但实际上更为强大和精妙。
武琼花这一掌迎去,黑衣少年突然眼露痛惊之色,似乎身上猛一抽搐,跟着他的掌力也似突然消失了一般,再无后继。但听“啪”的一声大响,武琼花这一掌立时重重的击在了黑衣少年胸口上,将他打得直飞出去,重重的跌落在狄平脚边,便再无动弹。
泥水溅了狄平一身,狄平吓得呆在那里面无血色,好一会才张大嘴巴,只是“啊……啊”的惶叫着。
五少爷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动,任由雨水淋灭他的人性,就是黑衣少年落地的那一刹那,他仍然残忍的站着,只冷冷的说道:“你杀了三少爷,今天又杀了八少爷,反正我们的仇结大了,这回你惨了!”
武琼花只见脑袋里一片空茫,这一次他已然手下留情,却仍然还是杀了黑衣少年。以五少爷的话意,这是他们的八少爷,可是这八少爷的掌力为什么发一半就突然没有了呢?还有他那奇怪的神色,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色愈发地阴沉,雨势丝毫无减,冰凉的雨点打在他身上,令他更是心乱如麻:“万一这三少爷和八少爷真的是师门的弟子,自己竟然杀了他们,也不知他们的师傅到底是谁,将来又该怎么去面对呢?”
五少爷暗暗冷笑,一伸手从随从汉子的手里取过一把刀来。他看出了武琼花心神已乱,这是他料想得到的,无疑武琼花也觉察到了他们的身份。更何况他经过审讯练一瓶的所有邻居,从那对老夫妇的口中得知,从练一瓶家里出来的人就是一对求医的年轻夫妻。而根据三少爷的随从说,杀死三少爷打伤老大救走姒小敏的也是一对年轻夫妻,其中那个男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末路有琼花”的武琼花。而“一剑穿七雄”更是在襄阳传得沸沸扬扬,他当然也听说了。由此他推断出武琼花无疑已看到了他杀死老乞丐的那一幕,而老乞丐临死前说的话无疑也是说给他们听的。这是他们的机密,他绝不可以容忍武琼花活着离开襄阳,就算离开了襄阳,也绝不可以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于是他们藉着骷髅马车的踪迹,终于在凤凰集找到了武琼花,而且实际上更可怕的是,他们在经长江里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让他们更加意识到,武琼花就是他们最终的敌人。他们决定不惜一切要杀了武琼花,哪怕八少爷的死,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要武琼花死。所以他咬紧牙关,一刀便往武琼花横砍了过去。
温柔在车厢里看得明白,连忙大声喊道:“大哥,小心!”她的手拽得紧紧的搁在膝盖上,就好像只要武琼花一有危险,就随时准备出手一样,哪怕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武琼花后背上又起漩动,当即一惊而醒。这时温柔的喝喊声才起,他急忙推出一招“拒人千里”,脚尖一滑,便从五少爷的刀下闪了过去。五少爷“咦”了一声,道:“反应倒是挺快!”手中单刀跟声就进,使得更加狠厉。武琼花并不想与他为敌,一边避闪,一边说道:“你们何必苦苦相逼?”五少爷冷笑道:“人都被你杀了,还说我们苦苦相逼?”说着手中单刀直入,挟着一股劲风。武琼花仍然躲闪,便从侧向避了过去。哪料五少爷忽然斜展刀锋,弃他不顾,径往车厢砍去。
武琼花在练一瓶的家里见过他刀法的狠厉,不觉神色一变,似乎已料到五少爷包藏祸心,歹毒用计。他岂能让他伤害温柔,急忙挥掌往他肩背打来。五少爷却突地调转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武琼花回劈过去。他这一招叫做“回转刀法”,出其不意之下,往往能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武琼花闪无可闪,体内“绝地心法”应变,只得双掌合并于胸,刚好那刀头刺到,立时被他双掌夹住。五少爷运力推进,竟没能推动。
旁边观战的几个汉子见状,便高声叫道:“五少爷,我们去抓那娘们!”他们的用意自然是要让武琼花分神,令他顾无所顾。武琼花运气沉力,双臂一震,竟将五少爷的刀震断,然后便要去阻那几名大汉。五少爷笑道:“岂容你去?”身形一晃,挡在他前头,舞起断刀,反而愈发凶悍。
狄平见了心下大急,他又不会武功,自知上前必死。可不上去,又不忍眼睁睁看着心慕的女子受到伤害。他情急之下,瞥见旁边有一堆建基时清理出来的砖石土块,也不知是谁倒在哪里的。狄平心想,这可倒得太好了。他躬身拾起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照着那几人恶狠狠的砸去。
那几个汉子一心只想牵制武琼花,哪料到旁边这小子竟然敢砸人,一个不闪,其中一人便被砸中肩头,痛得他哇哇大叫,怒道:“操ni娘的,小子找死!”飞身便扑了过来。狄平可吓坏了,连忙掉头就跑。他丝毫不会武功,虽然跑得也算快,但比起这练家子的汉子显然是慢了。
那汉子黑着脸,挥起手中刀便砍。狄平遥见刀光白花花的耀眼,心下兔儿惊,吓得“唉呀”一声,慌忙将手中拿捏的石块扔出。那汉子挥刀将石块磕飞,大怒道:“ma逼的,还敢砸?”举刀又斜劈过来。狄平又惊又怕,眼见对方刀势快急,也不知该往哪里躲,轻急之下忽地大叫道:“别砍,看我杀人掌!”他双掌胡乱挥动,就好像真的打出一掌。本来他这也只是本能的动作,岂料双掌就这么一推,那汉子却“啊”的一声,往后仰身栽倒。更奇怪的是他倒地之后,竟然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好像显得十分不甘心,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的几个同伴见他倒地不起,都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回事。其中一个胖子跑了过来,叫道:“老战?老战?”叫了几声,那汉子只是不动,显然已是死了。
狄平心惊肉跳,心下骇想道:“妈妈呀,他怎么死了?难道是我一掌力,将他打死了?”胖汉子上前察看,见老战真是死了,顿时吃惊非小。适才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盯着狄平忍不住想道:“这小子假装怕得要死,骗得老战一不小心就被他杀了,他刚才说什么杀人掌,也不知是什么掌法,竟然这样厉害。”他一疑心,还真以为狄平深藏不露,围着狄平转来转去,直把狄平吓得半死。
武琼花这边与五少爷斗得吃紧,这五少爷武功的确非同寻常,一手刀法固然狠厉,其他拳脚也不含糊,出手之下招招制敌,比起在练一瓶家里杀死老乞丐,全是一股狠辣劲儿。武琼花越斗越是惊奇,也弄不清楚这些少爷到底怎么个来路,一个都有一个的特色,如果说他们真是自己师门的弟子,那到底会是谁的呢?武琼花还从没听师傅说话有其他同门中人。不过说起来,他对于师傅的过去,其实很多是不知道的,就算他们有时问起,师傅也不会跟他们说。师傅就像大漠里的一只傲鹰,总是独自高空里昂翔,直到天黑的时候,才会觉得是多么的孤单。武琼花这么一分神,五少爷连环几招杀着,立时将他陷入险境,若非他“绝地心法”领悟得深刻,又加上后背上的那朵花所衍生的神奇力量,让他的应变能力更为超强,出其不意的破了五少爷的攻势。
五少爷心中惊奇,也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就好像你怎么来他怎么去,深得像一潭水根本让人无法看透。而最让五少爷愕然的是武琼花“临绝修空”的应变能力,让他意识到自己从师傅身上学到的心法应用与之比起来似乎相差太远。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温柔的这一方顾虑,自己岂不是早已败在了他手里?或者也如三少爷和八少爷一样横尸街头?他这时终于明白,三少爷和八少爷的死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技不如人?可就算那样,为什么他们连“绝地求生”的最末流境界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