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它安置在这结界中,平时也无需旁人看管照料,不劳你受累。”
“笑话!”岩立还是没忍住:“不劳我受累?我走到这里总要绕个路吧?”
“噗嗤!”一声偷笑从白大人衣袖中传了出来。
听壁脚的小黑芽暴露了。
岩立眉毛一挑,怒瞪着白大人:“好哇你个白审言,还暗度陈仓呢?”
他话音还没落,异变陡生。
只听见白大人衣袖中又传来一声“啊呀”!
原来小黑芽知道自己偷笑闯祸了,他本打算干脆出来露个脸。
谁知他一动,倒忘记了自己叶片里头还卷着那针尖大的小黑点呢。
那不起眼的小黑点被他一下子就抖落了,从白大人的衣袖中掉了出去。
若是让它落进了泥土里,那最多也就是难找一点。
可偏偏,那小黑点竟借着风,一下子落进了旁边的绿泉里。
平静无波的绿泉陡然之间躁动起来,湖面上先是出现了一轮涟漪,紧接着,那涟漪竟变作了一个漩涡。
滚滚的泉水哗啦啦涌进漩涡中心,随后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黑芽这才忍不住“啊呀”的。
而等白大人和岩立转头去看时,这一息都不到的功夫,那一湖的绿泉水,竟然消失的一干二净,空露出大碗一样的湖底来。
这绿泉中既没有鱼虾也不生水草,湖底还是泥土的本色。
而且湖底泥土干燥,一点潮气都没有。
岩立第一个扑了过去,白大人紧随其后,两人绕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最终一无所获。
那一池的水,竟就这么,消失了。
“你你你!”岩立气急反笑:“好哇,白审言,你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
白大人皱了皱眉。
小黑芽老老实实的传音坦白:“是我不小心。”
白大人一听就明白了,他凝神向湖中看了一眼。
湖底泥土因为常年沉在水下不受扰动,土面是极为平整的。
又因失了全部水气,泥块疏松散裂,捏起一捧来手一松,就全都从指缝漏下去,手上只余一层泥灰。
小黑芽肯定的说:“那个小黑点,我看着它掉进湖里的。”
白大人看了看手上的灰,看来那小黑点是再难找回了。
岩立还在跳脚,白大人便对他说:“这原本不就是我们说好的吗?”
“你放屁!”
岩立真是气狠了,连素质都顾不上,他跳起来指着白大人的鼻子怒骂道:“你说要我帮你下山来,你说要取一瓶水,你连瓶子都给了我,怎么,现在要抵赖了?”
一边说,岩立从袖袋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白玉细颈瓶。
这可是证物,正是先前白审言交给他取泉水用的。
岩立高高举起细颈瓶,咬牙切齿的就想往白审言脸上怼。
小黑芽从衣袖口里看到这一幕,本能的想要冲出来护主了。
然后岩立的手却又放下了。
他五指虚握成拳,笼着掌心里的细颈瓶,一副又怕手松了瓶子掉了,又怕手紧了瓶子碎了的模样。
只见他脸上的颜色红了又青蓝了又紫,心口都痛的哆嗦了起来。
他舍不得呀!
也不知这杀千刀的白审言哪里来的好运气,这细颈瓶别看其貌不扬,它,它是昆仑玉髓制成的呀!
千年有玉万年生髓,万万年都生不出巴掌大的玉料来。
真是含在舌尖捧在心口都不为过的宝贝,清心凝神的上上至宝,白审言居然拿来雕成了个瓶子!
还随手就扔给了自己,说装水用!
这细颈瓶就是用来装太上真君的仙丹都够格了!
“你先前不是说只要这一瓶水?现在把整池水全偷走了算怎么回事!”
岩立一边说,一边悄悄收回了胳膊,打算“君子动口不动手”了。
白大人哪里看不出岩立的意图,他还没开口,小黑芽率先跳了出来。
它是彻底不想躲了,干脆三两下蹦到了白大人的肩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岩立说:“可笑,你手中这瓶子,别说一池水,再来十倍都装不满。”
“这!”岩立一滞,眼中瞳仁急剧收缩。
“你……”他看着通体黝黑的小黑芽,又看了一眼白大人,半晌竟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疯魔,整个人手舞足蹈前仰后合的,动作间头顶束发的丝带竟断了,一头纯白长发披散下来,又被他自己扫的急乱,最后还一不小心踩住了,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可即便跌坐在了地上,他也还是笑的停不下来。
看他笑得这样厉害,小黑芽终于有点心虚了。
它弱弱的用叶片碰了碰白审言的脸颊,问道:“他笑什么?”
岩立竟抢先一步回答了它。
他说:“我笑造化弄人。”
白大人突然走上前了一步,阻止了岩立未完的话:“我来此处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取水。”
岩立冷不丁收声,差点还嚼了舌头。
可他也回过神来,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他想说什么呀……那些话怎么会冒出来的……幸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这样想着,抬头古怪的看了白审言一眼。
白大人正在看天。
空中的绿泉依然在汩汩流淌,这么会功夫,干涸的湖底又聚起了一处水洼。
“这万年来,按照约定,这泉水从未断流。”
白大人一边说,一边又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细颈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