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师叔,您别这样,小马没事就好”,庞爷说。
小姨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看了看插在我胸口上的刀,“你这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你个不争气的兔崽子,不惹点事你难受是不是?非要把天捅破了你才高兴是不是?”她泪如泉涌,又恨又心疼。
“小马,你觉得怎么样?”舒兰和赵司辰异口同声。
“疼不疼?要不要紧?”苗乙眼圈也红了。
我说不出话来,吃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想告诉他们我没事。
“他能笑就说明暂时没事”,赵司辰说,“赶紧送医院,流的血太多了!”
小姨抹抹眼泪,“你们送她走,庞英,我们留下,跟九妹祝的人谈!”
“可是师父……”,舒兰一惊。
“别废话,赶紧走!”她变换手诀在我眉心一点,我顿时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很长的梦,梦里我一个人独自在沙漠中行走,又累又渴,关键还没有方向。天空是红色的,周围是灰蒙蒙的,脚下的沙子忽冷忽热,我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艰难,但却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了,沙子就变成了旋涡,就会一点点的把我的身体吞没。
我想说话,说不出来,想念咒语,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走,不知前路,唯有苦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实在走不动了,噗通一声跪下了,大口大口**起来,嗓子里如有烟火,炙热难忍。沙旋开始出现,我的身体开始缓缓下陷,我实在动不了,心说爱咋咋地吧,老子走不了了。
但是当沙子埋到我大腿的时候,我心底突然涌出来一股强烈的生的**。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能就这么放弃,我拼命挣扎起来,吃力的爬出了沙旋,站不起来就往前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尽量向前走出这沙漠。
当我拼尽全力,越过了一个又高又险的沙丘后,突然一阵清风袭来,眼前出现了一片广袤的绿洲。那生机盎然的绿色让我眼前一亮,身上也有劲多了,求生的**激发了我的潜力,我跑过最后几百米沙路,跑进绿洲,来到一处清泉前。
我捧起甘冽的泉水痛饮,接着扑进泉水,干涸的身体贪婪的汲取着生命之源……
我又活过来了。
喝饱了水之后,我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突然发现水面上空悬浮着一个少女的身影。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带青铜面具的黑衣少女!
“你是总坛教主吗?”我问。
少女没说话,仿佛仙女一般,自上而下的注视着我。
“那你是三神娘娘吗?”我又问。
她还是没说话,玉手一伸,我缓缓的离开水面,升到了半空中。
“你到底是谁?”我茫然的看着她。
少女双臂一伸,整个身体向后倒着飞走了,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云端……
“你到底是谁啊?”我大喊。
“小马!”耳边突然传来了苗乙的声音。
我猛地从梦境回到了现实,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些,发现我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我鼻子上有氧气管,前胸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苗乙和白晓珊一左一右,伏在我的病床上都睡着了。
嗓子又干又痛,跟冒了烟似的,我定了定神,吃力的张开嘴,“水……喝水……”
苗乙一下子醒了,敏捷的站起来凑到我身边,“小马,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水……”我看着她。
“喝水是吧,好!”她拿过一瓶纯净水拧开,倒到杯子里,又对了点温水,然后把杯子递到我唇边,“来,慢点喝……”
这时白晓珊醒了,起来揉揉眼睛,一看苗乙正在给我喂水,她眼睛一下子精神了,“小马,你怎么样?”
我吃力的咽下一小口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渴……”
“你吓死我了”,白晓珊握住我的手,眼睛又湿润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看看她又看看苗乙,“辛苦你们了……我昏迷了多久了?”
“三天两夜”,苗乙说,“你外伤不重,问题出在内伤上。鹿长老说你用出神术没来得及收神就被拉回了本体,所以经络受到了重创。如果不是她及时封住了你的灵光,你的元神早就散了。”
“都怪我不好”,白晓珊满眼泪水,使劲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涌出来。
我笑了,“看把你委屈的……这不是没事了么?苗乙,你们回去休息吧,让赵司辰……来陪我……”
“我不回去,苗乙你走吧”,白晓珊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在这陪她。”
“你自己也受了伤,你回去,别争了!”苗乙看我一眼,“我在这陪他会,等赵司辰来了,我也回去。”
“不行,我不走!”白晓珊很拧。
苗乙一皱眉,“你!”
俩姑娘各不相让,一会就得掐起来。
“晓珊……你回去疗伤”,我说,“让苗乙陪我……你放心……”
白晓珊看看我,又看看苗乙,一百个不情愿。
苗乙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等赵司辰来了,一起走!”
白晓珊这才笑了,拉住我的手,“小马,你是不是很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
“鹿长老说他醒了也不能吃东西,至少要等到灵光恢复过来”,苗乙看看我,“你再忍一忍,天亮了就好了。”
我看看俩姑娘,心说我还是睡觉吧,这样下去话也说不了几句,而且句句都是导火索。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轻轻闭上了眼睛。苗乙给我紧了紧被子,白晓珊则把我腿上的被子细心的整理了一下,接着拉住了我的手。
苗乙放下了平时的高冷,给我紧好被子后,把椅子挪近了些,默默的看着我,轻轻的舒了口气。
我很快睡着了,进入梦乡之前,我的左手下意识的伸出了被子,握住了苗乙的手。
这次我没做梦,一觉到了天亮。
上午,赵司辰来了,俩姑娘这才离开,她们一走,我第一件事就是让老赵扶我上厕所。
“三天三夜,愣没憋死”,我感慨。
赵司辰瞄了我下面一眼,“说的也是,你也挺能忍的呀。”
“看什么看?”我皱眉,“你一大老爷们,偷看我干嘛?”
老赵一笑,“都是男人你怕什么?那天送你来医院后,医生说要给你插尿管,有个人死活不干,她说你能挺过来,你猜是谁?”
我尿完最后一点,身上一激灵,提上裤子,“白晓珊?”
“是苗乙!”他看看我,“想不到吧?”
“苗……苗乙?”我一怔,“她怎么就那么认定我能忍住?”
老赵把我扶到床上,让我躺好,然后把病床摇起来一些,让我靠着舒服点,“她说小马身体底子好,又好面子,给他上尿管,他受不了的。那医生不答应,可是她坚持说可以,医生也就没说什么。哎,当时你不知道,白晓珊那眼神那个复杂呀,肯定以为你和苗乙……”
“老赵!”我打断他,“我和苗乙什么事都没有!”
他看我一眼,“你是觉得奇怪?我赵司辰这个醋缸,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是吧?”
我没说话,他说没错,我确实很纳闷。
他在我身边坐下,“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你出事了的么?”
我摇头,“不知道。”
他看我一眼,“出发之前,苗乙对鹿长老说,能不能晚两天再走,她说小马可能要出事,想留下来保护你。鹿长老开始没答应,苗乙给她跪下了,后来就……”他不说话了。
我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我那会就明白了,虽然你对不起她,你伤了她,可她喜欢的还是你,我是没那个机会了。我也知道,你选白晓珊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兄弟,听哥句劝,现在虽然木已成舟,但是也不晚……”
“所以,你们根本没离开北京,说去兰州,去沈阳,都是骗我的……”,我顿了顿,“因为只有这样,我该惹的祸才会来,你们才有机会救我,是么?”
“九妹祝里有人想得到你,算计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司辰说,“就算没有这个事,也会找别的事。他们需要等一个机会,就是我们都不在北京,你身边没人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你小子那么能惹事,人家还没给你设套,你自己先惹出点事送上门去了。小马,白晓珊是不错,可九妹祝里并不都是她这样的人,你还是早点跟她划清界限的好。”
我平静的一笑,“人家姑娘刚陪我出生入死,为了我不但得罪了师门,差点还把命丢了。你现在跟我说让我和她划清界限?那我成什么人了?”
“做人不能太任性”,他说,“从马氏兄弟到九妹祝,都拿你喜欢他们的女儿或者弟子做借口,要挟你为他们办事,这里面的门道你看不出来么?苗乙那么喜欢你,她对你没有其它任何附加的条件,你别伤害她,你们两个最合适不过,你应该珍惜她,别伤害她。”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能对不起晓珊,老赵,别说这些了。对了,我小姨呢?他们有没有为难我小姨?”
他看我一眼,“小马,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小姨怎么样了?”我强调。
他无奈摇了摇头,“鹿长老没事,九妹祝没为难她,不过……韩应龙和盛名都被你给废了,这事,没那么容易收场。”
“需要我抵命么?”我问。
他看看我,“那样的话我们还救你干什么?你放心,鹿长老说了,这个事三神教会摆平,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就跟九妹祝谈判,把这个事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