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已经不知道唱了第几遍,我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整个头眩晕地厉害。
“丁然你个死丫头!”郭女士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掀我的被子,“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了!”
我叫了一声:“妈,我头痛……”原来声音已经完全哑掉,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很疼。
郭女士的冰凉的手贴到了我的额头:“怎么回事?好像有点发烧!昨天晚上和小许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好像很晚才回来嘛!”
“没,昨天我没和许默山出去……”
“什么?那你昨天和谁出去了?”郭女士顿时如临大敌。
“昨天和同事去唱歌了。”
“死丫头!又去鬼混去了!”郭女士咬牙,“快点起床,我给你找点药!”
郭女士抱着的想法是,年轻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横竖把我赶出了家门去上班。也是,谁让我从小到大都是铁打的好学生,从来都没有请过病假这种东西呢!
可是今天在电脑前画图的时候,还真是力不从心,趴了一会儿,又趴了一会儿。
“丁姐,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了而已,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吧……”又死死地灌了一大杯水。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餐的时间,迈着腿走下食堂去,差点一脚踩空,幸好后面的人及时拉了我一把。我缓缓地回头,原来是林总监。“谢谢……”
“你病了?”他皱眉,“脸色怎么这么差。”
“好像是吧,没事,我熬得过去。”挣脱他的手,继续往下走,吃饭要紧。
他忽然拽住了我的胳膊,蛮横地将我扯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
“有没有搞错,不就是发点烧么,去什么医院啊!”
“闭嘴,再吵就扣你工资!”哦,忘了,他是财务总监,掌管财务大权。
想了想,不对啊!“凭什么啊,我都没有翘班,带病上班,像我这么兢兢业业的员工,应该涨工资,凭什么给我扣工资啊!”却还是被他塞进了汽车。
38度5。发烧了。奇怪,我记得早上郭女士明明给我吃了退烧药了,怎么还发烧呢?
发个烧来这么大的医院,真是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啊……
林睿超坐在我身边,等着我打点滴:“你要是困了,睡一会儿吧,我的肩膀借你一会儿。”
我摇摇头:“你去上班吧,我这里一个人能行。”
林睿超皱眉:“既然是我把你带过来的,就要把你送回去,我帮你请了病假,不要再废话。”
好吧,我闭嘴。但是他的肩膀,我是真的不敢借。我以为昨天说了那番话,他会和我避嫌的,没想到他……哎……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
打完了点滴,林睿超送我去一家粥铺喝了点粥,这才送我回家。
我看着他的车远去的背影,觉得分外歉疚,我明明应该拒绝他的,却还是本能地贪图他对我的好,原来我就是传说中的自私自利的女人。
郭女士抱着手臂在客厅里,神情异常严肃,又变成了一个公正严明的法官,盯着我:“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道:“公司同事。”
郭女士恨铁不成钢地叫起来:“丁然你这个没出息的,你生病了我为什么还要让你去上班?!就是让你给小许撒撒娇啊,增进增进感情,你怎么能让同事把你送回来呢!要是小许看见你从别的男人的车上下来,会怎么想?”
我呆了呆,没想到郭女士不是不心疼我这个女人,而是别有用心啊。可是我注定辜负了她的好意。我耸耸肩,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什么都不会想。”
“什么意思?”郭女士警惕性极高。
“我和许默山分手了。”
“什么?!”刺耳的尖叫。郭女士冲了过来,声音简直就像是魔笛:“怎么会分手?!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丁然你怎么不知道好好把握呢!老娘我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女儿!”
“行了,我不开窍,我傻,我笨,我配不上许默山,行不行啊?难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丁然还非他许默山不可吗?!”要不是她恨不得我嫁出去,我能遇到许默山,能发生这么多的事儿么!?
她一噎,还是不依不挠:“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不能别问了,我烦着呢,你再问下去,我就要疯了!”重重地关上房门,扑到柔软的大床上。
生病!原来生病真的会让人脆弱。和许默山刚分手那会儿都没有这样难过,可是生了一场病,居然就这样把我击垮了。
门外的郭女士似乎和谁在打电话。真不明白现在的大妈一辈都这样怕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这俨然已经上升为中国社会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脑子的思绪越来越乱,但是有一个念头就偏偏在这片混沌的思绪中渐渐成形!
小说!我可以把这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写成一篇小说!说干就干,打开电脑,就打开了word文档开始写字。这一次我没有用小黑屋码字软件,因为那黑色的屏幕实在是太压抑了。
我想了很多个开头。删删减减,都觉得不满意。没想到自己亲生经历过的故事,反而难写。现在我倒是知道,为什么有很多大人物不写自传,反而请别人帮自己写传记了!
纠结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最后还是决定用开门见山的方式叙述这个故事:
【“什么,你说那个男的叫什么……咳咳……啊!!!”郭女士的一句话简直就是一记晴天霹雳,我刚喝下去的一口可乐全喷到了我亲爱的笔记本上,赶紧抽了几张纸巾猛擦一通,庆幸自己的键盘上还贴了一层键盘膜,不然肯定报废了。
郭女士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啧啧,都这么大人了,还咋咋呼呼的,看看你的德性,有哪个男的敢要你?难怪这么大人了也从来没个男朋友!”】
……
没想到刚写了个开头,我整个人都像是打了兴奋剂,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别人是一回首已是百年身,我是一抬头就已经是第二天凌晨,肩膀酸地麻木,终于回答床上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再次生龙活虎地回去上班,连林睿超都惊讶地看着我:“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
我笑得灿烂:“那是,年轻人,朝气蓬勃的,什么病魔能打败我?”
林睿超笑了起来:“那就好。”然后我们分别朝各自的部门走去。
就这样战斗力极强地奋斗了几天,自己都为自己的高效率感到吃惊,平时要花两小时才能完成的,这两天只要花一个小时,同事都惊讶地看着我。我朝他们友好地微笑。
终于熬到了周六,仿佛一周积累的疲惫一下子发泄了出来,我在家又睡了一个天昏地暗。
周六下午,郭女士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赶我出门,我就先打扮好出了门。我不想再宅在家里了。无论是小黑屋黑色的世界,还是word白色的屏幕都会让我发疯,我是掉进了失恋的偏执当中。
是的,这一周我都不过是故作坚强,用极大的工作强度来麻痹自己。
但是外面的世界这么广阔,好歹我丁然也是祖国的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因为失恋丧失生活的希望?
我看着人来人往的车流,陷入了茫然,不知道整个城市这么大,却不知道去哪里。好歹,在我空落落的脑袋里冒出了三个词,于是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去游乐园。”
游乐园,其实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次数实在是太少。我从小胆小,总是害怕尝试新鲜事物,大学里曾经做过一次算比较不那么刺激的海盗船,却在下来后反胃大吐了一顿,从此再也不敢尝试。可是今天,我特别想要再尝试一次,尤其是那过山车。
【苏桢在被推进手术台的几天前,求许默山答应自己一件事,她想要去游乐园。因为她有心脏病,所以从来没有机会坐过山车,每次路过游乐园的时候,总是羡慕地看着上面的人群尖叫,自己却从来没有什么机会体验。
许默山当然拒绝。她的心脏病已经恶化,手术几率已经很少,怎么能再给心脏添加负荷?
“默山,”苏桢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可是万一手术失败,我死了呢,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做过山车了!”
“胡说八道!你才不会死!”许默山凶她,“等你手术成功,我就带你去游乐园,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可是许默山终究是拗不过苏桢的祈求。开着车,将她带到了游乐园。
和苏桢一起坐上过山车的时候,许默山的整个心眼都提到了尖上,看着身旁的爱人最后一次请求:“苏桢,不要坐了,我们放弃……好么?”
苏桢却是坚强地微笑:“默山,相信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