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远离了顾府，云和郡主这才问赵亦钰，道：“你为什么要留他一命，总不会是因为他是措哥哥的表哥吧？”
“当然不是。”赵亦钰道，“顾泽那种人，死一万遍我都不觉得可惜。”
“那是为什么，总不会你突然心慈手软了吧？”云和郡主打趣她道。
赵亦钰摇了摇头，轻轻扬了红唇。两人到了僻静之处，就着溪流，洗了脸上扑着的粉，又将头发挽好。
赵亦钰这才道：“顾泽现在还不能死，他死了又会引起新的骚乱，这朝中不服我的人还是不少的，若是顾家人一个接着一个丧命，难保他们不会把目光对准我。”
云和郡主沉吟片刻，理解地点了点头，“是啊，而且这件事情看起来真假难辨，以前那些支持你的，恐怕也不会再支持了。”
就是这个道理，赵亦钰目光微敛，所以她现在还不能杀了顾泽，那就放着这顾泽多活几日吧。
“这顾泽也算命大。”云和郡主嗤笑了一声，“在各方的角力中，他还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多活几日，不过薛湘挽么……”
云和郡主的眸光暗了暗，赵亦钰不由轻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薛湘挽在暴露之前，已经是云阁的骨干了，云和郡主很是器重薛湘挽，而薛湘挽却背叛了云阁，想必云和郡主很是受伤吧。
“薛湘挽，可真是令人心痛。”云和郡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笑容。
赵亦钰安静地看着云和郡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默了半晌，这才开了口，“你不要太难过了，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人生在世不是你对别人好，就能换来同等的好。”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虽然薛湘挽的父亲薛丞相对她不怎么样，甚至宁愿牺牲掉她的幸福和性命，但薛丞相终归是她的父亲，将薛丞相扳倒的时候，是我欠考虑了，忽略了还有薛湘挽这么一个人。”
她的声音慢慢隐没了下去，如果她能考虑得再周全一些，发现得再及时一些，今日之事，是不是不会发生了呢？
云和郡主见她的睫毛轻轻颤着，不由蹙了蹙眉。云和郡主知道赵亦钰的性格，有什么都自己扛着，不让任何人看见悲伤与脆弱的一面。
她捶了赵亦钰一下，道：“得了，你每日要管这么多事情，若是还能将薛湘挽这个小人物考虑到，那你可真是强大得不像人，而是神了。”
赵亦钰扑哧一笑，起了身来。两人都不再说话，而是调整好了心情，往废弃了的丞相府去了。
由于夜已经深了，薛湘挽早已睡下，只不过练武之中，她的睡眠变得极浅，听见有动静，倏地一下就坐起了身来。
赵亦钰和云和郡主在黑暗之中，幽幽地盯着她，眸子中散发着冰冷的视线。
“好久不见。”赵亦钰微挑红唇，道。
薛湘挽不由抿了抿唇，旋即也是一笑，“是啊，好久不见，只不过……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小可欺的我了！”
赵亦钰与云和郡主对看了一眼，不由都暗暗蹙了眉目。薛湘挽挑了挑嘴角，发狠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
“你们来了？哈哈，一起来的呢。你们想得到，是我么？”
谁能想得到是她呢？曾经的她那样软弱，可以被任何人所欺负，而如今的她，强大到了可以欺负任何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曾经赵亦钰与云和郡主何曾正眼看过她？而现在，她们不得不正眼看她。
“你们以为，我仍然是那个让人随意侮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弱女子吗？”薛湘挽狠声，道。
云和郡主忙上前一步，“湘挽，从来都没有人这样想过你！你到了云阁，我一直都将你当做骨干来培养的！”
薛湘挽冷哼了一声，表示并不相信。
赵亦钰垂了垂眸子，很是明白薛湘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的薛湘挽逆来顺受，刚开始到云阁只不过为了学习一些生存的手段，为了不再被人欺负，但是真正拥有了力量后，就会想要报复那些曾经让她备受痛楚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种样子。
“云和郡主，你说得好听。”薛湘挽道，“你何曾将我的事情记挂在心上？”
云和郡主默了默，微微低下了头来，是的，这次的确是她的问题，若是她将薛湘挽的事情放在心上，恐怕就不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了。
“你不必自责。”赵亦钰压低声音，对云和郡主道。
她本来以为是因为薛丞相的事情，薛湘挽才会因此怨恨她和云和郡主，但是她如今见到了薛湘挽，终于才明白了过来。
她顿了顿，道：“这只不过是薛湘挽的一个借口，她因为被西秦的礼教压制了这么多年，所以想要毁掉整个西秦，就算没有这件事，她也会找别的借口背叛你。”
她的话，尽数落到了薛湘挽的耳朵里。虽然薛湘挽很不想承认，但是赵亦钰确实洞穿了她的动机。她的父亲薛丞相从未将她当做过女儿，她自从有了傍身之技后，也根本不再将薛丞相当做父亲。
她挑了挑眉，道：“赵亦钰，你是怎么看出来，父亲的死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借口？”
赵亦钰冷冷一笑，“你若真的想救薛丞相，大可以过来找我，何必要求当时心不在焉的云和郡主？你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背叛云阁的借口罢了！”
薛湘挽再怎么怀有仇恨，毕竟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感情，云阁对薛湘挽有再造之恩，所以薛湘挽才用这种借口欺骗了自己，让自己好能毫无负担地背叛云阁。
“我知道你们想要问出欧阳先生的下落，但我是不会说的！”薛湘挽扬了扬嘴角，“只有他与我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不会让这世上的一个人好过！这样的世界，本来就应该破坏掉，应该不存在！”
赵亦钰微微一窒，听薛湘挽的语气，欧阳晏楚终极的目的似乎是毁灭整个中原？她捏了捏手心，不觉蹙了秀眉。
“你去死吧！”
赵亦钰微微一怔，只见云和郡主提刀向她砍了过来，她心中一凛，凝视着云和郡主，“郡主你怎么了？是我啊！”
难道……云和郡主也被月影花控制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