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们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如此有气场的女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好呆愣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赵亦钰行了福礼,“父皇,可否允许妾身看一看那封弹劾的奏折?”
皇上虽然对女人跑来朝堂也相当反感,但他更讨厌的是言官,毕竟他与言官积怨已久,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给言官们一个好看,他倒也挺乐意的。
他使了个眼色,钱公公便把奏折送到了赵亦钰的面前去。
赵亦钰略略扫了一眼,差不多记住了这十个罪名,红唇不由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位大人,你说我抗旨不遵?那日父皇已经言明说我犯的是小错,不必责罚,你们难道不知道?还是你们其实知道了,但在故意找事?”
那带头弹劾的三品官员立马低了眉目,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你们说我抛头露面?这更是可笑了!”她的视线将那帮附议的百官全部扫了一遍,“我与其他命妇、王妃、公主一样,出席的场合都是规定的场合,就算今日我到了这朝堂上,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百官们互相打量了几眼,却没人敢出来反驳她,毕竟她说得滴水不漏,没什么错处。
赵亦钰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不会女红?这个也能算罪名?”
这是实在没有罪名可以扣了,所以弄出来了个这么诡异的罪名吗……
她摇了摇头,“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不会?”
“本王知道王妃是会女红的。”秦游措接话道,“只不过王妃的手艺不太好。”
赵亦钰剜了他一眼,她岂止是手艺不好,她压根就只会个穿针引线,连打结都不会呢!
秦游措勾了勾嘴角,“王妃改日回家就给本王绣个荷包吧,省得再被人误会了。”
绣个荷包?赵亦钰眉角抽搐,这秦游措还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水平?竟然让她绣荷包?这家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秦游措那双深邃的眸子含着极为显眼的笑意,任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对王妃极为**溺。
赵亦钰低眸继续去看那奏折,“未能生育?”
她脸红了红,“没生育的多了,怎么这个都能算个罪名?而且现在没有……”
秦游措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
谁知道她的声音隐没下去,不打算就这条罪名进行反驳。
她蹙了蹙秀眉,“跳水拒婚?这条最是可笑了,若我真的拒婚了,现在与你站在同一处说话的难道不是人,是鬼吗?”
皇上也觉得好笑,这些个言官经常为了弹劾而编造许多罪名出来,他可早就想和言官集团过过招了,今天有人替他出手,他也乐得当个看戏的。
“和茹霖公主争执?这条更是没有依据了,我与公主孰是孰非,父皇已经做了判断,最终结果是公主领罚。”她目光突然一凛,“莫非你们是在质疑父皇的决定?”
这一句话可是极重的,百官们吓得出了冷汗,要知道他们虽然有骂人的权力,但皇上有杀人的权力,他们平时吵得欢那是看准了皇上要做仁君,不会处罚他们。但若真是敢质疑皇上的决定,他们恐怕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尊重太子?”她嗤笑一声,“你们哪知眼睛看到了我没有尊重太子?我平日里见了太子该行的礼数一个也没落下,再说我与太子就没见过几次,而且太子每次不知为何总是盯着我看,我倒还觉得奇怪呢!”
太子的脸瞬间挂不住,一秒就垮了下来。他的确是经常盯着赵亦钰看,那是因为他觉得她特别,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羞涩,竟然将这事在朝堂上讲了出来。
秦游措面无表情,目光冷冷掠过太子,“是啊,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对本王的老婆这么有兴趣,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是如此。”
太子猛然一怔,抬眼向秦游措看去。
难道秦游措知道他对唐婉儿所做的那些事了?不对……按照秦游措的性格,要是知道唐婉儿是因为被他玷污所以跳河自杀的,秦游措定不会饶了他。
有可能秦游措只是知道是他逼婚于唐婉儿,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
又或者是秦游措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胡乱说了一句而已。
赵亦钰不忍告诉他唐婉儿之死的真相,忙将这个罪名绕了过去。
“和云和郡主往来也算个罪名吗?那是父皇下旨,特意让郡主来大悲寺探望我与王爷的。”她扫视一圈,笑容意味深长,“不知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总对父皇的旨意不满?”
百官们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皇上,皇上最讨厌就是有人无视天颜,如今他们凭想象都能知道皇上有多生气。
“下一条罪名,说我私下行动去找王爷。啧啧,你们一会儿要我遵从女书,谨记妻子该为丈夫排忧解难。一会儿又要我在家待着,哪都别去。你们的事怎么这么多?!”她顿了顿,眸光犀利,“我看你们不是对我有意见,是对全天下的女人有意见!”
百官们被她说得无力辩解,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毕竟要是再多说的话,面对的不止是王妃,王爷肯定也会来帮腔的,他们可不想被这对夫妻给百箭穿心。
皇上混浊的眼睛亮了亮,今天他可算是解了气。不过细细想来,那些言官们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个王妃确实不太像个大家闺秀,应该惩罚一下,让西秦女子引以为戒。
“今日这件事就此打住,众爱卿们言之有理,但有些言重了。”他看向了赵亦钰去,“王妃确实不守礼教,那些罪名虽不成立,但你今日跑上朝堂的确不合规矩,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光景,朕就罚你去大悲寺抄经祈福,大年三十那日方得返回。”
秦游措皱了皱眉头,父皇虽然并没有过重的处罚王妃,但让王妃去大悲寺抄经,以王妃的性格还不觉得无聊死?
他正欲求情,只感觉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赵亦钰冲他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她最近正好闷得慌,大悲寺离温泉山庄不远,如果去那里抄经,每日偷溜出去玩的机会也不少,不去白不去。
秦游措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由勾了嘴角,笑了笑。
“好了,退朝!”
百官们双手作揖,拜别圣上。
赵亦钰舒了一口气,主动挽了秦游措的胳膊,让秦游措颇为得意。
“谢谢王爷今日相护,王爷就不怕惹了父皇不高兴,或者是与百官为敌吗?”
秦游措不屑地摇了摇头,“本王为何怕这些,只要王妃不出事,就好。”
她愣了愣,他说的话极为简单,但却不知为何让她心跳加速。
这阵子她见到秦游措就会觉得开心,和秦游措说话也时不时脸红,看见秦游措对她好也不再不知所措,而是觉得欣喜。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还来不及细想,只觉得有另一道讨厌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赵亦钰不由停了脚步,朝那目光看了去,只见太子正直直盯着她,目光凶狠。
“王爷,你等等我。”
秦游措点了点头,瞧着她走向了太子去。
“太子,您何必用如此眼光看我?”
太子没想到她会直接发难,不由皱了眉头。
她冷哼一声,道:“做人做事要讲良心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她逼视着太子,冷声道,“这次弹劾不就是你与左太尉策划的吗?你针对我,不就是为了针对王爷吗?”
太子没想到她虽不在朝局之中,却看得如此透彻,心里莫名生了一层惧意。
“而且太子你所做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吧!所谓加减乘除,上有苍穹!就算我不收拾你,你也会自己作死。”
太子愣了愣,她说这话明显就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莫非是那件他与唐婉儿的事情?若是她告诉了秦游措,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她应该害怕秦游措难受,所以没与秦游措说过那件事。
他目送着赵亦钰的背影,手心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