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人就是顽固。”提及这事就来气,顾不上尊师重道,云隽撅起了嘴,“段哥哥哪里不好,而且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还不能自己做主了?”
听到她提及段珩,萧子翊有些意外,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她为何会赌气来山中小住,他望了一眼气鼓鼓的云隽,笑着说道:“云隽姑娘如此长情,倒让我佩服。撄”
“那是自然,”被夸了几句,云隽有些得意,不过她也没忘了回一句:“王爷也很不错,能与我有的一拼。”
闻此,萧子翊轻笑了一声,云隽也跟着傻笑个不停,江蓠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互相吹捧,鸡皮疙瘩不由得起了一身。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出声督促:“别浪费时间了,你快些收拾行装,天黑之前还要赶回去呢。”
云隽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拍了拍脑门,二话不说站起来就满室乱转,看得到的衣裳都收拾了起来。
在山中住了这段时间,无聊到快要发霉了似的,再加上好多事情都是自己处理,劳心劳力的,巴不得快些下山去,至少每天的吃食不用自己做,想想都轻松。
云隽收拾的很有干劲,但木屋实在是不大,她在里面忙忙活活的,脚步一刻不停,江蓠看着她走来走去,不由自主跟着心忙了起来,头都大了一圈。
末了,她寻思了寻思,还是决定先出去等着,不要在里面耽误云隽收拾了。
她还顺道拉了萧子翊一道出来,站在木屋前,这里视野开阔,能望见很远地方的景致,远处广袤无垠的树海与无边无际的天空连绵,让人看不清边界偿。
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江蓠放松了不少,本想说些什么,但身旁忽然响起的话语却让她浑身顿时僵硬不已。
“我瞧着云隽姑娘确实倾慕段兄。”萧子翊只望着远处景致,像是不在跟她说话一般,“阿蓠难不成想一辈子都不让她知道你与段兄之间的牵扯?”
毫无波澜的语气,她听了却觉得有些心惊,不仅是身子僵硬了,脑中也空白一片,一下子不会说话了似的。
风时急时缓,吹拂着地上枯黄的草叶,四下一时间安静极了。
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萧子翊轻轻笑了笑,“我可是很懂规矩的。”他摊了摊手,表示了自己的无辜,“近些时候我确实没去过后院,不过偶然看到鸽子朝着你房中飞罢了。”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江蓠咬住了嘴唇。
她垂着眼眸一语不发,他丝毫不在意,“鸽子从金陵方向来。”他唇边的笑意轻轻浅浅,“金陵中会与你传书的,应当是段兄?”
那些信鸽都是从金陵方向来的,只是道观中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会去想信鸽来得方向,只有久居金陵之人才能看出方位,萧子翊能察觉到,并不奇怪。
云隽为了段珩与师父大吵一架,还独自跑到山中,瞒着云隽已经让她很自责,如今这事被说了出来,她只觉得愧疚难当,想找个树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可即便是再想躲避,再想隐藏,总会有面对的一天。
心头思绪烦乱,江蓠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她侧过身去望着萧子翊,急急喘了几口气,还是恳求一般地说了:“这些事……你能不能暂且不告诉云隽?”
她不敢去想,若是有一日云隽知道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
就算是不愿去想的事情都会发生,她宁愿晚一些,再晚一些。
萧子翊垂眸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看着她颓然的神色,他想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始终是无法说出口,眼眸中的神色甚至不能有丝毫的波动,他只能微微笑着,像是往常一样。
他轻启薄唇,轻声应了一句:“好。”
紧张随着他的允诺而消散,江蓠脱力似的,紧紧闭上了眼睛,“谢谢你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转过了身子,不去看他,“……云隽收拾东西一向很慢,我还是去别处逛逛。”
话音刚落,她就急急迈出步子,顺着石子铺成的小路绕到了木屋后面,借着木屋的遮挡,掩藏住心事一般掩藏住了自己的身形。
确定他再也看不到,她才卸去了浑身的力气,背靠在树干上,眼睛无焦距地落在某处。
木屋对面,萧子翊敛去了唇边的笑意,静静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带着云隽回到道观之时,天已经黑透了,点点星子坠在夜幕之上,脚下的路愈发难走,但借着天边的月光能勉强看清前路,至少不会摔跟头。
在山中奔波了一整日,江蓠叫苦不迭,白日还好一些,到了晚上才感觉到浑身没了力气,她如今只想快些回去休息,躺在床上眼一闭,简直不能再舒服。
她一手拉着云隽,还不放心地看了看随行在后面的萧子翊,与她相比,他倒没有这么累,还有闲情逸致看悬在天边的星河,时不时与云隽闲聊几句,颇为悠哉。
道观近在眼前,马上就能休息了,江蓠这才激动了起来,还小跑了几步,只是她看清楚守在道观门口的身影时,脚步立马顿了顿。
李忘机立于灯笼暖黄的火光下,衣裳被火光氤氲成温暖的色泽,他此时正抬着眼眸,看着他们三人由远及近。
云隽本还满心欢喜,但看到李忘机之后,敛去了面上的笑意,低低垂下了脑袋,不情不愿地迈着步子。
心里头简直要哭出声,江蓠进退两难,末了还是萧子翊走在了她的身前,她才敢跟着走了过去。
她都准备好听李忘机的斥责了,没料到他只是淡淡扫过来一眼,没有理她们,而是朝着萧子翊有礼颔首道:“山路崎岖难走,豫王殿下怎能与劣徒一起胡闹。”
“无妨。”萧子翊微微一笑,“本王不过想去山中逛逛,才会与江姑娘同行。”
人模狗样,简直是人模狗样,江蓠斜着眼睛瞅了他好半天,这人平时没个正经,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端着了,还如此客套地喊她:“江姑娘”,其实平时阿蓠阿蓠叫的不知多开心。
萧子翊如此说了,李忘机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回过了身子,但脚步并未迈出。
他背着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耳中:“……既然回来了,还不快回房沐浴更衣。”他甩了甩袖子,抬步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脏乱如此,让人看去成何体统。”
云隽缩在江蓠身后,越听嘴巴撅得越高,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末了还是江蓠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瞧你那委屈模样,师父深夜还等你回来,定是原谅你了,可怜兮兮给谁看呢?”
“就是委屈吗……”云隽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等我做什么,还不如骂我一顿,至少心里舒坦。”
说罢,她低着头快步进了大门,脚步很快,不多时身形就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渐渐看不到了。
在回来之前,江蓠还在忧心该如何跟李忘机交待,没料到他不仅知道,还特地在门口等她们回来。
如此面冷心热,心口不一,倒是都被柳云暮给学去了……
心里悬着的石头搁下,安心了不少,江蓠抬起头看着萧子翊,发现他正遥遥望着道观中的景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还站着做什么,累了一天你不快去休息休息?”
“阿蓠还未说累,我怎的好意思。”他收了神思,笑得一派轻松,“只是我瞧着,李道长有些面熟。”
“得了吧。”江蓠翻了个白眼,“这种话你应该去找小姑娘说,还得说我们是不是从哪见过,对吧?”她朝他挤了挤眼睛,打趣之意溢于言表。
萧子翊微微一愣,随即笑得十分无奈,他本想说些什么,只是从道观里面匆匆而来的人打断了他的话头。
转头望去,只见却羽快步而来,走近之时看了看一脸迷茫的江蓠,紧接着移开目光,抱拳道:“王爷,探子来报……”
说着,他忽的顿了顿,话语间颇为犹豫,萧子翊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在江蓠还一头雾水的时候,他侧过头去,对她轻声说了一句:“夜深了,阿蓠早些休息。”她正想回一句,他已经转了身子离开,与却羽一道走远了。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抬手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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