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拥有制定规则的能力之前,你没有资格仁慈。——《军训指南》
完成了最基本的射击训练接下来就是移动靶的练习。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破军昨天也确认了。但是陆成没想到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一觉醒来,这个初级树林就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昨天还是静谧的所在，在这一夜之间就热闹起来了。
比如早上陆成就是被一阵鸟鸣声惊醒的。然后他洗漱出门，就看到一只飞鼠妈妈带着小飞鼠在啃小木屋前突然出现的一片植物区里的草。
偶尔还可以看见各种相对于虫子来说比较大、但又不算巨型动物的草食类小动物。比如在啃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萝卜的兔子,比如低头啃草的萌萌的小羊。
它们都有相同的特点：几乎不具备攻击力，但躲闪能力都不错。或许还要加上一点：外形很不错，通俗来讲就是,很萌。
陆成看到这个就几乎可以猜测到今天的项目了。
这里是虚拟世界。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的刷出一片和任务无关的地皮,也不会浪费资源去制造一群没用的动物。
当射击和小动物联系在一起,不故作仁慈的话，所有人都能猜到这群动物们的作用。
——移动靶是有了，但是都是活的。
——今天自己大概要当一个作恶的屠夫了。
它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至少给陆成的感觉是这样的。
被枪击中它们会死。
射击训练不可能不开枪。
在原地发呆的状态中略等了一会儿,就是和破军约定好移动靶训练的时间了。
“经过了前两天的学习,你已经基本掌握了射击的技巧。当然这还不够。因此,今天进行的是活动靶的练习。
那块地皮里的动物,射中并且动物倒地时间超过三秒,每只计一分。今日目标一百分。时间可以自行安排。”
破军所说明的规则完全不出陆成所料。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陷入了又一个困境。
难道想要拥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就一定要伤害另外的东西吗？如果真的做了这些事情,是不是代表自己也已经成了别的东西想要对付的对象了呢？
这样想着，陆成又觉得自己十分伪善。明明每天都在吃肉,却偏偏同情起了猪，倒显得有些搞笑了。
于是持枪，瞄准,射击。
在最后的关头不手抖了一下。射偏。
被枪声惊动的各种动物们开始疯狂地逃窜，整个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破军心道一声“果然”，开始斟酌应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帮陆成走过这个每个人都要经过的坎儿。
却在下一秒听到了第二声枪响。
转过视线，正好看到跑的最慢的那只兔子应声倒地。小小的脑袋上多而一个红色的弹孔，正往外泅着鲜血。
没有犹豫，没有手抖，没有因为不忍心选择腿部去射击。甚至在完成了第一个目标的射击之后，也没有停留，而是不作停留地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陆成在此刻不像是一个从未接触过杀戮的学生，反而像是一个冷情的屠夫，足够冷静，但也显得冷血了一点。
但只有真正见识过丛林法则的人，才能够知道陆成此刻的狠，恰恰是另一种柔情。
且不说那些小动物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速度，单说它们身上的枪伤，在真正的丛林中显然就是活不下去的。谁会给它们取子弹呢？谁会给时间让它们养伤？谁能在这些时间保护住它们？
如果将虚拟现实这一事实情况考虑进去，非要说以上三个条件是可以满足的话。那么，以同样的观点，这批动物死亡之后应该也是会“刷新”的，毕竟虚拟现实嘛！既然都会刷新，又何必让它们体会那种痛苦？
规则如此，所以很显然的，陆成的选择就是最为善良而且明智的选择。
破军也是赞同他的做法的。
自从开始关注陆成的军训进度，破军感觉每天都能见识到陆成不一样的一面。
无论是入学仪式上他如有神助的表现，还是首发任务上他那淡定到如履平地的一步，亦或是现在好不纠结地“大开杀戒”，都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新鲜。一种在他的生命中已经消失很久的新鲜。
他看着拿着枪在圈定的地方大开杀戒的不那么熟悉的那个人，眼里散发出了不加掩饰的兴趣。
前方“持械行凶”中的陆成当然是没有注意到这点，依旧在进行着自己的任务。但暗搓搓待在自己的办公室，仗着自己跟理事长的关系监控着任务进度的某人，确是有些坐不住了。
破军？
这家伙谁啊？敢来挖他的墙角？
熟悉前文的人，大概已经可以猜出这人的身份了。没错，这里的“某人”，指的就是肖厉。
作为陆成的“主人”，其实肖厉一直没有后悔过让他去走那么一遭。君子学院就像是一个潜能挖掘机器，不断地释放着陆成身上闪光的地方。
如果说陆成之前只是一片稍微精致一点的瓦砾，那么在这个学院，那廉价的外壳已经逐渐被磨去，而隐藏在其中的玉石，开始慢慢散发出光辉。
一开始纵容他去参加“新生入学仪式”，只是基于无聊时候的消遣。可在他慢慢变得耀眼之后，继续关注他，则是一种挖掘宝藏的心情。他从不知道，一个在他心里只是微微有些特殊的床伴，也可以给他那么多惊喜。
然而这诸多的欣喜，在那个指引的npc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之后，慢慢就演变成一种愤怒。尤其是在陆成的态度也慢慢改变了之后，这种愤怒就越发难以压制。
小家伙看着那个npc那湿润润的小眼神，在我床上求饶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水灵过！那个npc竟然这么亲密地抱住了他，他竟然也不推开！不自重！
给我做东西的时候怎么都不会做武陵鱼，只会做红烧鱼？差评！
而这些愤怒，在今天看到自称“破军”的那个家伙，略带侵略的眼神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开始思考，要不要直接去把人领回来。左右肖家势力也已经够大了，就算他和之前一样几乎啥也不会，给他一辈子奢侈迷乱的生活也绝对没有问题。他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
“不行，不能让坏叔叔把成成抢走！”
在肖厉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思路没有错，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去把人弄回来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伴随着柜子被推开的声音。
这是同样暗搓搓地钻到柜子里去偷看，现在又傻不拉几地因为激动过度蹦出来的肖小宝同学的吼声。
你别说，虽然这家伙有点胖，但胜在年龄小，钻在柜子里，肖厉刚才还真没发现。
头上不由地挂上几道黑线。肖厉最后还是起身把人从柜子里挖了出来，抱在怀里。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虽然看样子略蠢了点。
“陆成只是在进行任务，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被人抢走了？”
他看着肖小宝的因为被抓包，略有点心虚的小眼睛，这样问道。
“就是有嘛。那个坏叔叔的眼神。上次那个人抢走我的玩具之前，就是那样子的。”第一次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宝同学有些害羞，还有点不适应。但是在听到关于自家成成的问句之后，还是十分认真地回答了。
“连肖小宝都看出来了，看来是真的不能放任下去了。”肖厉自语。
“明天我就去帮你把‘成成’回来好不好？没有人能从我的手里抢走他的。”他又低头对怀里的包子说。
“不好。”原本以为会得到赞成的回答并且附赠崇拜的小眼神的肖厉牌.爸爸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某种问题。
“不好。”似乎是看出了肖厉的疑问，肖小宝再次回答，还附赠了他的小脑瓜得出这个答案的脑回路。
“成成在那个...物资里待着的时候，虽然在笑，但是我觉得他的眼睛在哭。可是成成在这个森林里，虽然大多数都...面无表情，可是我觉得他很开心。我们如果把成成...弄回来，他...人肯定还是笑着的，但是心里肯定不开心。”
到底年龄还是太小，小宝同学说这段话的时候有些吃力，慢悠悠的，还流了若干口水。
肖厉听自家儿子磕磕巴巴地说完这么一段话，脑中也开始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和陆成相处的种种画面。
除了一开始的“适应期”他偶尔会露出类似迷茫、忧郁的眼神之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展现给自己的就只有微笑了。
那种连嘴角上扬的幅度都相差无几的温顺的微笑。
他从未试图细究过微笑的面具下，陆成的内心活动会是怎么样的。在他的世界里，宠物们的思想根本无关紧要。只要他需要他们调剂生活或是发泄**的时候，他们能给出他想要的反应就行了。
陆成，也不该是个意外。
可是为什么被小宝点破这一点之后，他会发现之前那些的愤怒不过是一种类似于虚张声势之类的伪装呢？对于屏幕里的破军能够被陆成那样子真诚地对待这一点，他其实嫉妒地发狂吧？
陆成在他面前从来也没有提出过什么意见。陆成不会习惯性地想要依靠他。陆成不会用那种充满热情的眼神看他。
的确，陆成是他的人了。可是他真的能够满足于这一点吗？
满足于永远只能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从角落里监控传过来的画面里偷窥到的，他的那一点点的真实；满足于仅仅只是永远只是陆成不得不去讨好，而不是出自内心想要讨好的人；满足于离他那样遥远的距离？
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忽视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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