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灯瞎火的村路上走了十分钟后,总算是到了自己老宅子。欧阳林华年少就住在这老宅子里,他爹去世的早,在四十多岁时就撒手人寰。作为家中老大,第一个下山打拼奋斗,一直奋斗到了城里扎根。大弟年荣早早就分了家,搬出了老宅,一个人单过了,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单身老汉,还整天拿着串佛珠,更是让人稀奇。二弟倒是娶了村里的媳妇,生了个儿子欧阳建伟,老娘在老宅住习惯了,香城不想去,跟着二儿子更是没滋味,就跟着三儿子一起过了。二弟便帮着老娘定下了规矩,大儿子出钱,二儿子出粮食,三儿子帮着照顾她,这日子安安稳稳地过着。
欧阳樱看着老宅大门紧锁,眉头也跟着紧锁,这二叔二婶真是了不得了,怕是怕事情败露,早早地就睡了。
“这才七点多,就睡了么?”余绣抬手看了看表,脸色也有些不好。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是让他们吃闭门羹。
欧阳林华看着余绣两人都冻得有些发紫,心中也腾起一股脾气。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大力地敲着门板,喊道:“青生,开门!”
足足敲了一分多钟,门里头才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里头把木门闩拿开后,木门吱吱呀呀地一声被拉开了,欧阳青生一副十分抱歉的神情,满身的酒气,“大哥,你回来了啊。今儿二狗子他家娶儿媳妇,我去喝了几杯,刚刚都睡过去了。”
欧阳林华看着他这不成器的弟弟,知道他说的话十句只能听三句,摆出了大哥的姿态,“你酒也是少喝,又伤身又误事。”
欧阳青生本来觉得他大哥是城里的工人,还是城市户口,虽然一直觉得是他爹帮着才能有此出息,也不敢和他多大声。现在大哥下岗了,城市户口也不像以前那么值钱了,这么看来也没怎么了不起的。所以很是明显地撇了撇嘴,对欧阳林华的教训很不服气。
“大嫂,大侄女,快进屋里头来吧。”翠柳也从里屋出来,招呼道。
还冻在外头的三人这才进了里屋,欧阳青生看着就他大哥手里拎着一个包,其他两人手中都是空空落落的,心中提着的心放下来一半,这就对了嘛。既然大哥夹着尾巴装了城里人,就不应该回来和他抢祖宅,老实在城里呆着吧。
欧阳樱进了宅子后,觉得这泥瓦房有着细细的缝隙,不怎么挡风。里头的温度也没比外头热乎多少。“二叔,奶奶呢?”
“她睡得早,在二楼屋里睡着呢。”
欧阳樱故作惊讶的童言无忌,“奶奶不是腿折了么?还能上二楼去睡?”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红变白,好不热闹。欧阳林华本是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不爽,这会又听说老娘腿脚不利索还住在二楼,更是来了火气,他瞪着二弟,等着他的解释。
“哎呀。大伯,不是我们不让老娘搬下来住。”翠柳自觉心思活络,出来打圆场,“可是楼下那头可是你的屋,虽然你没有住,但是我们两家还没有分家,那屋头可是你的,我们可不敢给你做主。”
欧阳青生听着他的婆娘说的话,真是要气得头顶冒烟了,这婆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在提醒他大哥祖宅还有他的份么!
欧阳林华脸色不见好,“以后我那屋就给娘住。”
老宅的楼层分隔是用木板隔着的,这时听到了木板吱呀吱呀的脚步声。一道略带苍老的女声从楼上传来,“是大狗子回来了么?”
以前农村里都说名字贱的娃儿更好养活,欧阳林华自小就被叫做大狗子,本是满腔怒火压制不住,一听到他亲娘的叫唤,立马软了脾气,不再搭理二弟两口子,从客厅后的木梯子登了上去。
欧阳青生俩口子知道拿着老娘摔断腿骗钱的事情早晚要败露,昨晚一整晚没睡好,想了一天之后也心态坦然了,败露就败露吧。死猪不怕滚水烫,老娘还是要在老宅里住,还要他们照顾,大哥再生气也没招。
“大哥,我实在是头昏脑涨。”欧阳青生打了个哈欠,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你去看老娘吧,我回屋去睡了。”
何翠柳这时表现出了夫妻情深的模样,健步过去扶着她汉子的肩膀,歉意地朝余绣笑了笑,“大嫂,对不住了。我扶青生去休息了。”
欧阳樱冷眼看着他们戏精上身,真是相互依扶着回了里屋。
郭珍花今年六十多,腿脚都还算硬朗,只是年少时下定干活时,挑担子把背给挑驼了,等到老年时,背驼的愈发厉害了。她一向睡得早,方才听到有人在叫门,门被敲得咚咚响,依稀觉得那声音是自己大儿子的。等到二儿子开门后,说话声音更真切后,她就从被窝里起了身,穿戴了几层棉袄之后,走到二楼楼梯后唤了一声。
等三人都上了楼梯后,郭珍花笑着握了下余绣的手,慈爱地看着欧阳樱,“我的宝啊,怎么大晚上回老家来了啊?”
欧阳林华看着老娘腿脚利索的走来走去,哪有一点摔伤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心中一股火又烧了起来,觉得他这个二弟真是愈发不成器了,为了多骗点生活费,居然咒老娘腿骨折,还一个借口用两遍。
这毕竟是他们兄弟俩的事,他不想老娘为了这件事操心,他担心欧阳樱会心无城府的将事情全盘说出,咳了一声。
欧阳樱哪里会不懂,她娇笑着蹭到郭珍花身旁,“奶奶,今儿是周末呢。我想奶奶了,就央着我爸我妈带我来老家看您来了。”
郭珍花听着她说的话,笑着摸了下她的脸庞,皱着眉头道:“咋脸这么冷呢。快进来我屋,我屋里烤了炭,暖和些。”
三人跟着郭珍花进了二楼左侧里屋,屋前头烧着一小盆炭火,果然是比外头暖和了一些。欧阳樱从屋角落搬了个小竹凳,双手靠着炭火,脑袋也凑近炭火盆,觉得紧绷的皮肤在炭火下总算一点一点的松弛。
“担心你的头发,可别被烧着了。”余绣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弄到耳后,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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