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讷的点了点头,老伙计便将我引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谢女士一会儿就来,您稍等。”
说完这句话后,那老伙计没再多看我一眼就退出了包间。
包间与走廊之间用竹帘子隔开,木框窗户外头就是刚洒过水湿漉漉的胡同。
我刚预备靠在窗边看看风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回过头去,竹帘子已经打了起来,一个保养得当极致绝佳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衣服剪裁得体,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脸上化着淡妆,看上去整个人都很有精神。
“陆小姐,你好,我彭奈的母亲谢永娟。”
“您好。”
我站起身,想着要不要上前和她我一握手,她却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只能拿起来假装捋了捋头发。
虽然是第一次见谢永娟,但我似乎对她一点也不陌生,她五官长得很精致,但由于气场太强大,所以别人第一次见到她时都不会去看注意她的眉眼,因为被那种强大的气场所折服。
谢永娟还有个姐姐,也就是陆清浅和彭奈表哥夏定航的母亲,我在杂志上见过她,她和谢永娟的气质很像,但谢永娟的骨子里似乎还多了一份独属于军人的英姿飒爽。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谢永娟的话,我觉得冷若冰霜四个字最为贴切。
她给人一种冷冰冰的难以接近的感觉,难怪陆清浅私底下喊她虎姑婆。
谢永娟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下。
我刚局促的在桌前坐下,就听她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和我儿子的事情,能纠缠这么多年也算是你有本事。不过我是不会同意你和小奈在一起的,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否则到时候撕破脸,难看的还是你。”
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哪能就这样被轻易吓到。我笑了笑说:“相信您也知道,我现在并没有和彭奈在一起,至于以后,我想也不可能。”
谢永娟冷哼道:“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贴上来比狗皮膏药更难撕下来。欲拒还迎以退为进的招数或者对我儿子有用,但对我没有丝毫作用。”
我垂头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并不搭腔,因为我知道,下一步她就应该跟我谈钱了,标准台词应该是:说吧,你开个价,要多少钱你肯离开我儿子。
但是,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如期出现。
谢永娟将一个牛皮笔记本推到我面前,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敲了敲笔记本封皮说:“你现在对我保证什么都没有用,我做事喜欢干净利落。你看了这个之后再做决定,看了这个之后如果你还有勇气和彭奈在一起,那才有资格进我们谢家的门。不过……恐怕你这辈子是当不了我儿媳妇了。”
她笑得很端庄,但这样的端庄里却隐藏着森森鬼气,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对面的谢永娟却已经站起了身。
她说:“我先走了,敬候佳音。”
我没想到这次和谢永娟见面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我想象中被打被骂的画面全部都没有出现。
也是,她这个出身的女人和陈心悦的母亲那样的是会有些不同的。或许在她的认知里,我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蜉蝣,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口舌。
谢永娟走后,头靠着窗子翻开那个年代看上去有些久远的本子。窗外人流熙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是一个日记本,但是记得很混乱。
但我能通过字体和内容判断出,这是一本彭奈的日记。
我以为当年所有的纷纷扰扰已告一段落,我以为彭奈在伦敦消失掉的那一个多月会变成一个永远的秘密,永不见天日。
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影藏得再深的秘密也总有一天会重见天日。
通过日记上记载的内容我梳理出了故事的完整脉络,有了这本日记,彭奈在伦敦治疗的那几年也终于立体完整的呈现在了我勉强。
当年,彭奈失踪,有人在格林尼治的一间同志酒吧里看见过彭奈,当时他和一个高大的黑人男子在一起。
这是真的。
圣诞节那天,彭奈将自己锁进屋子里,任慕天姿在门外如何乞求他都没有开门。
他因为风寒发起了高烧,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
夜深的时候,慕天姿终于敌不过寒冷回了自己家。
彭奈高烧未退又滴水未进,醒一阵睡一阵,浑身上下软绵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门铃声,虽然心里打定主意不去理会慕天姿,可是他的理智还是没能管住他的手脚。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风雪迎面吹来,让他打了个哆嗦。他垂着头,发现站在门口的人脚掌奇大,穿着一双黑色的军靴。
彭奈下意识抬起沉重的头,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有些面熟,可他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
他一向不爱与陌生人打交道,何况此时他虚弱得几乎站立不住,他甩手就想关上房门,可就在此时,一只手扣住了门板。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带有奇怪口音的英文,应该不是本土人。
彭奈用力甩上门,奈何那男人力气太大,他在房门即将被关上的时候一把推开了门,就在彭奈要说话的时候,用一只大手捂住了彭奈的嘴巴。
彭奈拼命的挣扎,奈何身高和体力悬殊,外加之他正在病中,整个人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男人很快将彭奈按倒在沙发之上,高大的身材逼近他,眼睛里露出森森冷光。
男人上下打量着只穿了一件套头毛衣的彭奈,狞笑道:“慕天姿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样的瘦弱无力的白斩鸡,不如和我一起吧。我保证你快活得永远不想离开我。”
那一刻,彭奈才终于认出,原来这个人是昨晚出现在慕天姿家里的那个大金牙。
那个言语粗俗,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大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