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过卡片一看,上面依旧只写了“我爱你”三个字。
“诶,等一下!”
我伸手想挽留外卖小哥,他却只潇洒的在大门口留下了一片衣角,很快便走进了电梯。
这时候,同事们全都跟烧开了的水似的沸腾了,看着我桌上热气腾腾又香喷喷的食物默默吞咽着口水。
晓莉把云南米线的打折劵扔到一旁,摇头晃脑的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陆记者你一个人就要吃八菜一汤外加水果沙拉、餐后甜点和现磨咖啡,太奢侈了。”
我夹起一根排骨塞进她嘴里,心里五味杂陈。
礼拜三中午,昨天那个外卖小哥又出现在了我们办公区里,他又跟摆塔罗牌似的将一溜外卖盒一字排开,然后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以及办公室里奋斗在新闻第一线的同仁们就这样白吃白喝了好几天,甚至开始有闲工夫对这家餐厅厨师的厨艺进行点评。
我们这些新闻人平时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餐是常有的事情,对我们而言,饭好不好吃已经不是我们追求的了的了,我们只在乎吃不吃得饱。
从前一开完早会大家都会分头出去采访,而这几天,大家出是出去了,只不过一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和归巢的鸟儿似的飞了回来,一个比一个准时。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礼拜五,每天外卖小哥都会准时光临,在送上营养美味的佳肴之外还附送一张写着肉麻兮兮“我爱你”三个字的小卡片。
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对待敌人最好的态度就是藐视。
无论你在我面前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屑一顾,视你为跳梁小丑。
你送花,我收。
你订外卖,我吃。
反正我就是不搭理你,这样自然而然你就会觉得没意思,然后知难而退了。
然而失算的是,这是对付普通追求者的方法,而这一次我的对手却是高智商、高颜值、不要脸的彭奈。
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完全没有让他丧失信心,反而变本加厉的为所欲为。
城东一家私人博物馆下个月要办一个瓷器艺术品的展览会,那天我去这家博物馆做采访,刚走到大门口就见馆长领了一排衣着整齐端庄的员工站在门口。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广场,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们不会是在迎接我吧?”
馆长是个中年戴眼镜的男人,他迎上来笑着对我说:“陆记者您好,快里面请吧。”
之前我就联系过这家博物馆,可他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表示不愿意接受采访。
可昨天不知怎的,馆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邀请我来做采访。
以前我也做过类似采访,很多博物馆都不配合,态度好些的就安排某个员工和我对接,这种整齐列队在门口等人的阵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随着馆长走进博物馆,很快就知道了这群人为什么对我这么热情。
馆长和一行工作人员带着我将博物馆参观了一遍,详细介绍了这次参展的大小展品。
我一边拍照一片用录音笔记录,准备会去之后再整理成文字稿。
参观完整个博物馆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馆长将我请到他的办公室,还热心的让下属给泡来了咖啡。
馆长笑呵呵的说:“陆记者,您今天还有什么需求就只管和我说,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做到,不能做到的我们创造条件也要做到。”
我摸了摸头说:“我想要下个月你们展览会的展品资料,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给我。”
馆长浮夸的打了个响指,一个工作人员将一本图册交到了他手中。
馆长把图册毕恭毕敬的递给我,“陆记者,您还需要什么吗?”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翻开图册,“我先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针对刚才看到的几件的展品做一个详细的介绍,想了解一下展品背后的故事。”
馆长点头道:“那我给你准备一份详细的资料吧,是要纸质档还是电子档呢?”
我说:“有电子档再好不过了,就是不知道麻不麻烦。”
“陆记者这是哪儿的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点都不麻烦。”馆长大手一挥,一个工作人员立刻走出去准备了。
我这辈子见过很多在溜须拍马的人,没曾想我这个小小的记者也会有被拍马屁的一天,实在有些不适应。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说:“馆长,丁老板来了。”
我笑着说:“馆长您先忙您的吧,不用管我。”
馆长呵呵笑了两声,不但没走,反而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那样子看上去像一个即将被老师检查背书的学生。
我抬起头,有些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于是道:“馆长,我这边真的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您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待会儿我拿了资料就走。”
馆长了然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我,满脸堆笑的说:“陆记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我一握那信封,从厚度上判断至少有五千块钱。
我将信封还给馆长,“不好意思,我当记者的第一天就告诉自己,出来做采访绝不能收红包,这个您收好。”
馆长点头道:“我懂的,我懂的,那您看您喜欢上哪件展品,我个人买下来送给您。”
我放下图册,狐疑的看向这个满脸堆笑谄媚之极的中年男人,有些恼怒的说:“您到底想表达什么?”
馆长整了整领带凑过来小声说:“我就是向您表达一下我的心意,透过您向彭先生问个好。”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这家博物馆会突然接受我的采访申请,明白为什么这个馆长从一开始就这么殷勤备至,原来彭奈的触角已经伸入了我的工作范畴之中了。
我放下图册走到一旁,拿起手机给彭奈拨号。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彭奈的声音听起来慵懒至极,似乎还没有起床。
“采访进行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