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客厅沙发里除了彭奈还坐了另一个男人。
他们一人端了一个咖啡杯,正小声交谈着什么,距离隔得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人我依稀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彭奈见过呆若木鸡的站在楼梯口,招手让我下去。我扯了扯衣服的下摆,磨磨蹭蹭走了下去。
沙发里正喝着咖啡的男人冲我和蔼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怎么,小保姆被雇主家庭暴力了?哎哟,看这小可怜见的。”
彭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说:“行了行了,你快给她检查下,看有没有内伤。”
男人翻了个白眼说:“我说大明星您有点医学常识行吗?内伤要用仪器检查的,看她这么活蹦乱跳眼珠子乱转的可能有内伤吗?你丫的三更半夜把老子叫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给这小丫头片子瞧病。你可真是杀鸡用牛刀。”
说着,男人指了指身旁的沙发示意我坐下,打开一旁的医药箱开始给我检查伤口。
我这才恍然想起,这男人不就是上次彭奈发高烧被小胖给叫来的那个王医生吗?
就是他间接让我沦为彭奈的煮饭婆的,他简直就是恶势力的帮凶!
王医生检查完我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然后面无表情的说:“衣服扣子解开,我瞧瞧胸口的伤。”
“啊?”
我下意识抓紧的衣服,往沙发后头缩了缩。
彭奈猛地站起身挡在我身前说:“那里我会看着办的,不用你检查。”
王医生一脸暧昧的目光在我和彭奈之间逡巡了一圈,开始收拾他的工具。
他一边把听诊器放进医药箱里一边对我说:“上次你自己说是彭奈请来的钟点工我就怀疑你了,彭奈家从来没出现过女性也从来不会有敢大摇大摆坐到他家沙发上的钟点工。看来我还真没看走眼,你们俩有猫腻。”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拍了拍彭奈的肩膀说:“没什么大事,你给她上点药就行了。年轻人精力旺盛是好事,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花样别太多,也别玩过火,适可而止吧。”
彭奈没好气的瞪了王医生一眼,领着他出了门。
我坐在沙发上看脚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七上八下的。
彭奈关了门折回来,一屁股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王医生留下来的药和棉签冲我招了招手。
“胳膊伸过来。”
我往后挪了挪,试探性的问:“可不可以我自己来擦药?”
“不可以。”
彭奈的脸色已经沉了三分,我被他这冰山脸一冰镇,立刻就胆怂了,按照他的指示乖乖伸出了胳膊。
彭奈给我处理伤口和淤青的时候很温柔,半垂着眼睫用沾了药水的棉签小心翼翼的在我伤口处涂抹。
他认真细致的模样不由让我想起了谢思达,那时候我被彭奈扔在荒郊野外摔了跤,谢思达也是像这样帮我处理伤口的。
彭奈那张和谢思达一模一样的脸让我觉得很混乱,心里好像烧了一锅开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怎么也不肯消停。
今天的彭奈真是太奇怪了,之前在医院他对陈父陈母说“今天动了我的人,我会让你们长记性的”,刚才王医生调侃我们的关系他也没有否认,现在又这样温柔的帮我处理伤口……
上次他说在电视台阻止Kevin欺负我的人是谢思达,他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不爱管闲事的他今天怎么又会来救我呢?
我想起之前彭奈说他和谢思达有时候会不得已互换角色的事情,不由攥紧了拳头,提心吊胆的说:“彭奈,你现在是在扮演谢思达吗?”
彭奈给我擦药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眸子好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里面涌动着太多的情绪,我看不懂。
他说:“陆清晨,从昨晚到现在你都在拿我当谢思达么?”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那眼神里仿佛烧了一把火,我躲无可躲只能低下头不看他。
昨晚我虽然喝了酒,但还没醉到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的地步。
但那时候我被一种冲动牵引着,失去了理智,即使知道他是彭奈,但还是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谢思达和彭奈不太相像,他们除了长得一模一样之外再没有别的共同点了。
如果说谢思达温柔如春风,那么彭奈就是寒冬腊月的呼呼北风。
谢思达曾经是我的幸运神,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而彭奈只会给我带来一次又一次的灾难。
他们为人处事的方式也不相同,比如在做饭这个问题上,我不会做,谢思达就自己做,而彭奈是请老师教我做,然后再做给他吃。
彭奈这样做也不是不好,他们两个就像两种类型的老师,一种是对学生润物细无声的,温柔且关怀备至,一种是对学生严厉的,往往严师出高徒。
所以究竟是温柔的好还是严厉的好,谁也说不清楚。
我垂头不语,彭奈也不说话,我们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他叹了口气站起来,“你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吧。”
彭奈上了楼,我也懒得再挪窝,一头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邪门的是,第二天我醒来时却是在二楼我原来住的那个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
更邪门的是,我虽然穿着衣服,但前胸后背是伤口和淤青全都被处理过了。
我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去敲彭奈的门,推开门发现他床单被子都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皱褶的,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的样子。
昨晚难道是他趁我睡着后抱我上楼又给我上药的?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这人不适合做研究,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不会去刻苦钻研,而是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不去想,这样就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烦心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草草收拾了一番,夹着尾巴逃出了彭奈的家。
走出小区时,热情的保安大哥挥着手跟我打招呼:“小保姆这么早出去买菜啊?咋没骑你那小电驴呢?”
我额角青筋直跳,僵着脸冲他笑了笑,飞快的消失在了晨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