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浅心中一跳,酒意陡消大半,震惊不已:“你竟然是因为这个!你竟然想……除掉慕容罂,她可是你孩子的娘啊!”
“当年我微服私访,为的就是要铲除噬血邪教‘菩提骨’的掌门,怎能料到,苦苦寻觅的头目竟是我日思夜想的枕边人!”李璟眸中泛起恨恨之意,唇边生出冷笑,“她以为瞒得过我!呵,我可是南唐的天子,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呢?钟氏一族擒获了她的一个下属,她暴露得,这样容易!”
“你知道吗?一开始,她便是来杀我的!”李璟仰头望着慕容浅,红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竟然委屈得像个孩子,“从嘉,她这般骗我,你以为,我就不恨她吗?”
慕容浅瞧着李璟这副模样,没有一丝柔软,只觉李璟惺惺作态,心中反生出憎恶:“可母亲她没杀你,是她,救了你!”
“是的,她杀不了我,难道我就能狠下心伤她?”李璟身子发软,显得有些彷徨无助,声音冷幽幽地飘浮,似有无限凄楚,“我不过只是想让她入宫,好好地看住她!可是她不肯啊,她不肯入宫啊!我只能把你带走,我绝不能让李家血脉成为‘菩提骨’的掌门接班人!我想,母子连心,只要你好好的,她就会好好的!”
“好好的,活生生将母子分离,就是你说的好好的?”慕容浅愤愤之意更甚,一张净薄的脸涨得通红,“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若你能让我留在她身边,她至少,不会那么绝望!也不会死!”
“我都说了,会对她好的啊!”李璟抱住欲裂的头骨,疼苦地摇晃,止不住地问,“她就那么恨我!就那么恨我!为什么她不能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为什么她非要杀我!非要死呢!”
慕容浅冷嗤一声,唇齿间寒意深深:“一个心如死灰之人,如何敢,再相信你!”
李璟如梦方醒般抬眸,跳跃着的烛光,颤巍巍地,在他眼中模糊成昏黄一片。一行泪,顺着他饱经岁月沧桑的脸颊滑过,无声地,拖曳出一条冰凉刺骨的水痕。
“母亲也并非恨你,她只是不敢再相信你了,不敢再爱你了!”慕容浅望着光影中李璟那苍老的容颜,终究有所不忍。他垮下肩摊开紧握着的拳头,目光落到和着血丝的汗珠上,幽幽地叹了口气,“若她恨你,就不会在最后关头使出‘渡血符咒’了。她不过是想,以己性命,渡彼一帆风顺,事事从嘉!”
李璟睁大眸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慕容浅:“你是说……不!不是这样的!”
“她是‘菩提骨’的掌门,若是她死了,这世间便可再无噬血邪教,你要的南唐江山自会一派安宁!”慕容浅语气渐次弱了下去,似乎是无限疲惫,“父亲,从始至终,母亲都未曾想要杀你。你从不知道,只要是你想要的,她都会给你,哪怕是她的性命!可是,她想要的,你,却从未给过!”
慕容浅的声音穿过华丽的龙袍,刺进李璟的软肋:“终究,是你,负了她!”
李璟的身子倾覆下来,伴随着声声抽泣一点点蜷缩,在地板上,慢慢弯成一张弓:“罂罂!罂罂!罂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