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夜香木兰被剪去了最顶上的一枝,一点点开始枯萎,慢慢呈现出颓败的气息,如此娇贵的花怎么能少了主人的悉心照料呢?
当在林天一在外面折腾了一天回到宿舍收拾最后的行李时,宿舍已经空无一人了!凌乱不堪的宿舍写满了离别的仓促,没有道别就这样匆匆散去了。木兰镜也不知所踪,什么黄金屋颜如玉都是骗人的!
空酒瓶被风吹着在地上滚动,为安静萧索的宿舍,提供一点点声响,骨碌碌,骨碌碌,一点点碾压着此刻的孤独。林天一疲惫不堪的身躯仰躺在一片杂乱中,他要理理思绪,虽然就想这样昏睡过去,但是他必须站起来奋斗!华老爷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的时间,他的孩子还能留得住吗?他开始挣扎着站起身来,随手抓起散落的纸张捏成团撒气一抛,刚一抛他就慌忙跑过去把那团纸张捡起来铺开,他认得这个标志,是今天哀求了好久的一个拍卖行——宏达拍卖行,它的老总夜宏达是华老爷的一个死对头,也是他唯一的希望,可是他却告诉他早已经有了最佳人选。那人选,原来是叶孤鸿!
林天一把地上零零散散的纸张整理起来,原来叶孤鸿早已把这家北京市最大的拍卖行调查得清清楚楚,财政情况,收藏的精品,整理的资料足足有上百页。在捡拾起来的这些资料里,夹杂的几页,居然提到了慎思学堂董事会的财政漏洞,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种绝密资料,竟然就这样如垃圾般随意丢弃在宿舍!在他回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林天一瞬间惊醒,莫非是叶孤鸿拿了木兰镜匆忙逃去。。。。。。这念头一起他就立即打断,孤鸿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这木兰镜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他犯不着这样!他总有他的缘由,且顾好自己再说吧,总会有缘再见的。
这样一想,他又继续细细查看这些资料,他不清楚叶孤鸿花了多少心血,这些资料到底价值几何,但他很清楚,这些中的一小部分,作为他的筹码便足够了!
资料寄出去的当天,华老爷就乘着小轿车急急地赶到了慎思学堂,先到校长办公室把准备贴出的公告压了下来,再拿着林天一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登门和解。
一切慢慢似乎好转起来,林天一做了华府的上门女婿,得到了华老爷的器重,在顺利兼并宏达拍卖行后,成立了林氏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可是,成亲以后,曾在他眼里皎若云间月的华容,却渐渐化为爱情灵位前一只扑火的白蛾。他不再爱她了,他天天奔波事业,疲惫回家也只是亲吻两个可爱的孩子,开始还愿意和华容闲话几句家常,慢慢,也就倦了。除了必不可少的对话,余下的也只有淡淡的几个字眼了,他和她都在怀疑,曾经无话不说的灵魂伴侣是否真是彼此?不过,他还是尊重她的,毕竟她是孩子的母亲,为他生的这对龙凤胎险些就要了她的命!说到底,一直以来都是他对不起她!他尊重他的林太太,却不再爱容儿了。
月隐风雨变,
枯荣随云转,
忘川奔流西,
绵绵何念恋?
此时的木兰镜已经完全没有一粒尘土,安静地躺在林天一的手中,他手指慢慢拂过十二字铭文,轻轻念了出来:“木兰香,魂魄断,虚幻明,浮世沉。”
“林兄啊,这东西怎么样?”顾显礼坐在沙发上,品着林太太递上的用特级胎菊泡制的菊花茶,杯盏中色泽金黄,味纯正,浓冽中带着丝丝蜜的清甜。较之平日里常饮的“大汉春秋”竹叶青茶,倒是更多了一点家的味道,不似竹叶青那般清香沁脾,而是花香暖心。“林太太,这茶甚好!”
华容的心绪被这句夸赞扯了回来,嘴角带笑,眼光悄悄转向林天一:“喜欢就好!只要用心都能泡出一味好茶!”说罢,也给林天一递上一杯,温柔唤了声“先生”。他早已不叫她蓉儿,她亦不再称他林哥哥。他和她之间,隔的何止是称谓的距离,那可是爱与不爱的鸿沟。她不知道林天一是否初心已改,但是在岁月沉淀里,华容的的确确是更爱林天一了,所以她愿意最大限度地包容体贴她的林哥哥。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
林天一被唤回过神,把木兰镜放入红木匣子中,接过华容的茶,淡淡道了句:“谢谢,太太。”抿了一口,便搁在了茶盘上,抬头望着顾显礼:“这木兰镜你是从何处寻来的,莫非,你见过孤鸿了?”
“这木兰镜不过是前些天偶然在庙会上寻得,和孤鸿有什么关系?”顾显礼先是一愣,然后长长叹了口气:“林兄啊,看来我们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孤鸿。。。。。。他早在十年前就撒手人寰了。”
在座的人皆是一震。
林天一瞪大眼追问:“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我竟半点消息也不得知!”
顾显礼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别提这种伤心事了。”
林天一眉头皱了起来,酒意未消的眼框里红红的似要滴下血来,声音哀转:“当年你们为何走得那样急?不然也不至于断了联系呀!”端起茶杯,一口喝干,也许是今晚的花雕太烈,压在心底的陈年旧事都顺着酒香汹涌而出,他没想要提也没想要问,可终究那是心里的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