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尽量避免麻烦,只小心地指着画试探着问母亲:“妈妈,你看,像不像我们的全家福,我想爸爸,你说爸爸在哪里呀?”
母亲只瞧了画一眼,便皱着眉头把她的画哗哗撕得粉碎:“你要我说多少遍!叶孤鸿已经死了!你没有爸爸,只有顾叔叔!”
她霍地跳起,盯住母亲,声音气得微颤但是依旧掷地有声:“我讨厌你!骗子你滚!你不配当我。。。。。。”
“啪”一记耳光利落地扇到顾夜兰白嫩的鹅蛋脸上。
。。。。。。
在他们编造的世界里,夜兰的父亲叶孤鸿早已因病去世了,夜芳在其死后一直接受他朋友顾显礼的帮忙,后来,顾显礼妻子坐的飞机失事,留下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需要人照顾。他们俩惺惺相惜,就有了现在的重组家庭。
她居然就信了,这一信就是十年!可她爸爸明明就还活着!那张浅黄的入院通知书上写着枯荣医院,患者叶秋鸿,主治医生李仁,落款时间民国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一日。民国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一日,这不就是前几天的事?
夜兰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害怕,在这些谎话里指不定还有什么龌蹉的勾当!可是,现在她只了解了一星半点儿,她必须呆在这里差个水落石出!加上她的这身体。。。。。。
她突然站起身来,俯下身子,伸着手去床底下摸,早已空空如也。她冷笑一声,母亲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还把那木箱还藏在这里,母亲多少还是猜到她已经发现了吧。原先母亲放在这里不过是觉着这小黑屋的低床底是极其安全的吧,至少,永远不会被顾显礼发现。
门外渐渐有脚步声靠近,夜兰立即起身坐到凳子上,拿起蘸水笔假装画画,经过昨晚那么一闹她已经想清楚了,她要慢慢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夜来花自开。她的心思根本没放在画上,只是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夜兰!”一个头悄悄地探了进来,然后惊叹地“哇!”了一声,索性整个身子都窜了进来。这样冒失的还会有谁?就是昨天晚上在楼道里吓她的林减言!夜兰吃了一惊,但因为刚刚已经暗自思量好要暂时装作忘了昨天发生的事,将一切恢复成往常的样子,因此这吃惊就变成了惊愕。
“你,你,你是谁?怎么突然闯到我房间来了?”夜兰带着害怕嚷道,“妈妈!哥哥!”
顾字墨第一个从林减言身后站了出来,安慰道:“夜兰,你别怕,这是我们的邻居林减言,你昨天见过的,不记得了?她昨天在楼道里把你吓着了,今天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的!”
夜兰摇摇头:“我昨天何时出过门?哥哥,你别乱说!”然后,她转过头对林减言笑笑:“这位同学,真是不好意思,我平时胆子小怕见生人,刚刚我实在是太不礼貌了,还请见谅!”
林减言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没礼貌才对,我应该先敲敲门的,可是我又怕吵着你,结果悄悄一看,居然你也会画画,我没忍住就叫出来了!”
夜兰站起身来,拿过一张凳子:“是林减言对吗?请里面坐吧,我可能睡了一觉睡浑了,昨天的事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真是对不起!”
林减言心里纳着闷,这怎么和昨天那个怒火中烧的女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头倾泻如瀑的青丝此刻也被拢成一朵安静盛开着的花髻,她看看那张明妍可人的鹅蛋脸,又确信再找不出第二张这样出众的脸蛋儿了,想着就走进屋来。
林减言一移动位置,夜兰才瞟见林减言身后飘着的母亲那冷冷的蓝旗袍,不由得心下一寒,她不敢想象这华丽袍子里面窝着怎样一只妖。可是,到底她是自己的母亲,再怎么样,骨肉相连总是假不了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或许一切并没那么糟。夜兰抬起头自然地唤了一声:“妈妈!你也来了?”
夜芳轻轻地“嗯”了一声,微微一笑:“难得来了这么位可爱的小邻居,你们先坐着玩会儿,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说着,就走了。
夜兰歪着头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顾字墨,伸出食指在脸上轻轻一划:“哥哥,我们小女生讲讲话你也要听听吗?羞羞!”
顾字墨微微一怔,点点头,然后连忙退了出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就剩下林减言和顾夜兰了,顾夜兰盯着林减言的小酒窝,心中泛起一丝喜悦。
林减言,你就是我的机会!
“刚刚听你说‘也会画画’,想来那另一个‘也’就是你了吧!”夜兰对着林减言和善的笑笑。
林减言兴奋起来:“对啊,对啊,而且你这套画具居然和我的是一样的,这套画具总共就出了三套,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啊!对啦,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刚刚画的什么啊?”
夜兰起身,带着减言走到画板前:“就是木。。。。。。”话到一半硬生生地就被掐断了。
林减言顺着往画板上一看,一张雪白的纸,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这一炉香,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