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芜迈入这第四环域圈后,放眼望去,一座座、一间间的岗哨石屋内,负责看守此地的人若不是一个个早已自知天命、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便是一个个年岁最少都有半百之数、满脸大胡子的半老头子,最年轻的那位起码都要从五十岁起步。
这些人全部都是苏氏一族中最为精锐的战力,在场的这群人里修为最低的都有外三层巅峰,内三层亦不在少数,其中还有几位气息波动格外强横的存在。
能散发出这般强烈气息的存在,就算还没有身登‘元武’,只怕也相去不远矣。
苏芜朝那几道气息的来源看去,只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正正襟危坐在石屋内闭目修炼。
苏芜盯着这几位老者打量了一番,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虽说这几位老者也是苏家之人,他们若是能突破‘元武’境,使苏家再多增加几位‘元武’境的强者,必然能极大程度地提高了苏家的总体实力。
但此时苏芜眼神中所透露出的神情却是忧大无喜啊,这几个老者可不是他这一派系的……倘若他们突破了‘元武’境,只怕将来苏家这蹚浑水会更加难以控制啊。
这几位老者微微皱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蓦然睁开了眼,朝苏芜看去。
武者一旦修炼到了高深境界,对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都说得上是了如指掌,哪怕只是别人无意间瞥了他一眼,视线都会被他捕捉感知道。更何况苏芜还是有意的长时间打量着他们。
几位老者显然十分不悦,喉节震动犹如暴雷般发出了一声冷哼,竟然强行震碎了苏芜的视线。
苏芜只见眼前一花,自己与眼前的景象之间仿佛隔上了一片水幕一般,所有的事物竟然全部都扭曲了起来,苏芜连忙转移了视线。
这几位老者使出了一种独特的神通,将这一声冷哼‘关’在了一个以空气形成的轻薄长宽的封闭空间之中,使这道音波在这个空间内不断地回响震动,以此来隔断扭曲了苏芜的视角。
苏芜再次朝那几位老者看去时,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团浓雾。
苏芜轻吐了一口气,这几位老者此时的所作所为已经表现出了许多信息。
苏芜虽然是他们的后辈,但此时手持着家主紫玉牌,身份如同家主亲临,地位犹在他们之上。他们不但没有半点礼敬,还敢在苏芜面前施展神通,屏蔽苏芜的视线。
种种行为已然不把苏芜,不把这块家主紫玉牌放在眼里。
他们之所以只是扭曲视角而不是直接对苏芜出手,只不过是有所忌惮而已。
苏芜心中微微一沉,不再理会这几位老者,转身向藏经阁更深处走去。
“诶?”浓雾团中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自语声。这道疑惑声引起了其他几位老者的注意,不过注意的对象却不是最先发出疑惑声的老者,而是苏芜。
一阵苍老、平淡的声音传来:“苏芜,等等。”
苏芜并不理会,大步向前走去。
几声冷哼传来,这几位老者出手了,纷纷探出一道神念向苏芜扫去,仿佛注意到了苏芜身上的什么异常。
苏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那几团白雾,并不做出任何防护举动,可他的心中却是暴怒无比。
在修界中,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态,擅自探出神念扫查别人是一件十分过分的事,侵犯窥看了别人的隐私,等同犯了一项极大的忌讳。
无论是对于任何人来说,谁身上能没有几样小秘密,一旦无端地被别人的神念扫查,就相当于受到了极大的屈辱,被人窥看到了自身的秘密,触及了自身的逆鳞,一般情况下双方不死不休都可以算是最轻的结局!
他虽然是晚辈,但手持家主紫玉牌,又是确定下来的家主继承人,这几位老者对于他来说都是下属,堂堂的一族之长被下属用神念窥看,不是耻辱是什么?!
这一阵神念袭来,苏芜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他轻哼了一声“嗯?”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几股神念快查探到他之时,突然一只约有二、三十丈宽大、青蓝色之间还夹杂着几分淡黄色的手掌从天而降。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三指指缝间夹带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和一枚白色的棋子。
这只手掌落下的速度看上去很慢,但事实上却是快得超乎寻常,带着一阵风雷轰隆之声赫赫袭来。
神念乃是无形、无色类似于精神波动般的东西,本身是没有实质的。武者操控神念想发出就发出,想缩回就缩回。
但在这只手掌的威严下,那几股神念连缩都缩不回去,被‘压’在地上。
这两颗黑、白棋子各有五丈方圆,呈半球形。
两颗棋子十分圆弧滑润,看上去没有半点杀伤性的样。可这两颗棋子就在这只大手的控制下,圆润的边弧却像是一道圆筒形的刀闸一般,刀锋如同电闪般极速斩下。
突然“噗”的一声这两枚棋子狠狠地盖在了地上,砸出了两个大坑。
远处几团浓雾中纷纷传出“啊”的一声惨叫。苏芜放眼看去,只见空间扭动,一切恢复了原样,只是几位老者从刚刚的正襟危坐变成了抱头惨叫。
大手放下这两枚棋子,将其留在了这两个大坑之中,而后缓缓收回。苏芜看着那两颗棋子,笑了笑,他敏锐地感受到就在这两颗棋子刚刚如同电闪般斩下之时,不单单是砸了那几道神念一下,还恶狠狠地从那几道神念上斩切下来几‘块’。
苏芜心中微微一畅,他可以想象地出神念被斩切时的感觉,实力大损不说,神念被斩时的疼痛必然会直通灵魂深处,绝非一般的皮肉之痛可比。这种剧痛之感只怕不逊于苏芜饮用灵元所带来的痛苦。
这几个老头子刚刚对他不敬,他自是不会去可怜他们,反而心中还暗喜不已。
这样一来这几位老者突破‘元武’境的期限必会被大大延长,能给苏芜更多的时间去部署安排,更好地去掌控战岩城的局面,不过这些内心的想法他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几个还在抱头惨叫的老者,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大袖一拂,转身朝藏经阁内更深处走去。
约莫半柱香后,苏芜踏入了一片与之前四大环域全然不同的地方。
这处区域放眼看去尽是一片湖泊,没有任何一座石塔。唯一的一座人为建筑也不过只是一座凉亭而已。
苏芜大步向凉亭走去。
这座古亭名叫碧波亭,亭子的装饰古风浓厚,散发着一股清爽却又不失大气、文雅而又不失古朴的观感。此时亭下正端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这位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许,面白无须,眉清目秀,五官端正,颇为秀气,身上穿着儒士的服装打扮,身上散发着一股书卷之气,给人一种如浴春风的和善之感,让人刚一见面就不由得对他生出几丝好感。
男子身边静静卧睡着一只淡青色的狐狸,此情此景给人一种潇洒、脱尘、远离凡俗的即视感。
可是此时这位男子的形象却不太雅观,左手高举起一颗白子正死死盯着眼前的棋盘,目眦欲裂地瞪了好一会儿,眼珠子都快被他瞪出来了。
好半会儿,才收起他那吓人的眼神,笑呵呵地吐了口气,将手中的白子填入了一角。
男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要再思考下一步落子何处之时。
对面突然伸出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而这只手掌接下来做的事对他来说却是像恶魔一般,只见这只手掌从棋篓中捏起一颗黑子填入了对应于刚刚那枚白子的另外一角……
死了,整个局盘彻彻底底的死了。刚才勉勉强强挽救回来的局面,原本只是将死,现在,已经必死了。而且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白衣男子看到这里,刚刚才缩回去的眼珠子再次被他瞪得又快掉出来了。抬起头来,一脸幽怨地看着苏芜,笑得比苦还难看道:“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么?”
苏芜笑而不语,开心地摇了摇头。
白衣男子立刻躺倒在竹席上,翻来覆去地哀嚎起来道:“夭寿啊,杀千刀啊,我从上午研究到现在才破解的棋局啊,全白费啦,天啊……”
苏芜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二姐夫,你也别太伤心啊。换个角度想想,你刚刚缓解挽救了局面不假,但是我这才下了一手你就马上成死局了,那不就说明你还没解开这个棋局么?”
叶文儒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撑起身来哭丧着脸道:“你还不如不安慰我呢……”
苏芜盘膝坐下面对着他,笑道:“这次我来是想跟你说个事……”
叶文儒一把打断他的话,双手麻利地收起棋局,笑眯眯道:“不急,不急,事不急着说。来,先陪你姐夫我下盘棋,咱们边下边聊啊。”
苏芜一脸无奈,点头附和称好。心中一阵无力,自己这个姐夫什么都好,就是极其迷恋下棋。
若是下得一手好棋也就罢了,可他这棋艺又偏偏只能算是中上水平,而且棋艺极其没有长进,一个错误能犯几十次。简直就是传说中典型的‘再哪里摔倒,就在哪里摔死’那一类型。
眼前这个男子便是苏芜的二姐夫,苏芜父亲苏鼎的二弟子,叶文儒。同时也是苏家镇守藏经阁的……‘元武’境后期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