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从睡梦中幽幽转醒的时候,正巧听到门外不合时宜的争吵声,她草草披了外衣,穿了鞋子就径自打开了房门想目睹个究竟。
入目是一张极为熟悉娇艳无比的脸孔,带着高傲的姿态睥睨着她。
尖利刺耳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入她的耳际哳嘶作响:“哟~姐姐这是在外面过的舒坦了,意气风发不愿意回去了呢?”
由于风声太大,女子声音又极为尖利,隔了半晌她才听清楚对方对她说了什么。
而这沉默的半晌里,女子以为她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又继续追加了几句风言风语:“聋了还是哑了?还是怕我打搅你宫外幸福生活呀?呵呵”。
女子脆生生笑起来,才惊醒她那昏沉沉的脑袋。
她扶了扶额,思路依然不甚明晰,只虚弱的叫了声:“原来是楚巧妹妹”。
“楚巧妹妹?我可没有你这位姐姐呢?你可是弃妃,我与你怎可姐妹相称,真是晦气”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本就白净如雪的衣裳。
听此话,她也不气恼,只平平淡淡道:“我与你自不可相提并论,既如此,又何须来此沾我这晦气”既女子不留丝毫情面,她又怎会对她客气。
女子见她居然反驳自己的话,瞬间羞恼不已,气势汹汹道:“帝王此前似乎有过规定,弃妃不许私自出冷宫,而你不仅不听帝令,还跑到这乡野之地来,可知是何罪?”
她淡淡一笑:“至多不过死罪,可是你,却大一样了”她缓缓迈下门前的台阶,朝女子行去,脚步十分的轻缓,却教楚巧的心跳慢了半拍。
楚巧紧张兮兮的看着那道身影朝自己靠近,越来越近,只感觉到呼吸急促,手也止不住颤抖,她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精神压迫,气急败坏的喊道:“秦凤语,你敢对我做什么?”
尖利的声音再一次刺激到她的神经,不断前行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
她茫然的看了看女子惊慌的脸,沉思了会,才恍悟:“我现在的样子能对你做什么?”
凤语指了指了自己那怎么都无法掩饰极度苍白的脸,又接口道:“你不必如此怕我,我只是想提醒你”。
“提醒我?你会如此好心吗?”楚巧嘲讽,十分不屑。
凤语歪着头想了想,认真的看着楚巧,轻缓道:“我自然不可能对一个恶意满满的人心怀善意,若不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愿意提醒你?”
凤语与江文络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却从刚刚出生的几个月里就被夺了,被江文络抱给了楚巧抚养,只因为楚巧此生已无可能孕育孩子,而他又深爱楚巧至极。
想到此,凤语只感觉到满满的冰锥朝她心间刺来,又寒又凉,被刺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再也无法完整的缝补起来。
楚巧见她谈及孩子,少见的紧张,心虚道:“那是我的孩子,与你何千?别再假惺惺一副温婉模样对人,我不会对你丝毫留情,今天,我就是来抓你回去的”。
“还不快给我上前抓住她”还没等凤语缓过神来,楚巧便伸开手朝后面一众侍卫指挥道。
有粗壮汉子上前制住了凤语的双手,正巧这时候,穆棱赶来,一把就挥倒了挟制女子的粗壮汉子,又仔细查看凤语有没有哪里伤到。
凤语朝穆棱摆了摆手,浅笑道:“别那么紧张,我没事”。
楚巧见侍从被男子全部挥倒在地,还旁若无人的关怀女子,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胸中的怒火更是蹭蹭上涨。
她抬步上前,皮笑肉不笑的嘲讽:“我还当是谁呢?穆棱,被贬低来这弹丸之地当个小官,可还好受?”
穆棱听声,这才慢慢抬头仔细看向女子,不露声色的回怼:“地虽小,可贵在自由,哪像你这宫中丝雀,受万人敬仰,却并不快活,是吧?楚贵妃?”
“你……”楚巧气急,缓了半口气才继续回话:“逞口舌之快谁还不会?你护着这废后,以为她能保你?得罪我?你就没想过后果?”
穆棱爽朗一笑,道:“穆某一生从无畏首畏尾之嫌,我护着的人哪怕是天帝老子都不行,就凭你?”
“呵,行,那你等着瞧”楚巧怒笑,脸色早已扭曲,火花溅起,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抹及细微的温柔声音响起,如春风化雨:“我随你去,别为难棱叔,你要的,我都给你”
听此话,楚巧得意的扬了扬头:“识时务者为俊者,你也还算聪明,那本妃既然目的已成,也就不难为你这小喽啰了”。
穆棱震惊,看着凤语不可置信道:“你真要回去?”
凤语巧笑,眼角含泪:“棱叔,那里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无论是开心快乐还是忧愁烦恼,也都是我的最终归宿,与他人无关”。
“就请棱叔好好帮我照顾秋儿,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别再寻我了,好好的,保重,棱叔”说完此话,凤语再也难掩内心疼痛,转身大踏步朝外走去。
楚巧大笑,不忘回头看了看穆棱,用极低的声音回了句:“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但她,我吃定了,哈哈哈”
穆棱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余留的嚣张笑声,幽幽叹口气,低喃:“只要你开心便好,没有心理包袱,如何?都随你去吧”
凤语回到皇宫的第一天,就被软禁在了冷宫里,外面层层侍卫把手,楚巧不允许任何人入内,只有到了膳食时间才会有固定的丫鬟给她送吃食。
凤语整日躺在床上,食物只进了少许,一直在不断的发烧咳嗽,手中的巾帕带了深深的一层血。
进来送膳食的丫鬟看着女子咳个不停,脸色苍白极致的脸,都会被吓到些许,想退又不能退,只能匆匆放下膳食,又匆匆离开。
第二日的时候,楚巧难得的来见了凤语,看到女子一副病殃殃好似随时要离去的模样,笑出了声。
“秦凤语啊……你也有今日?你说我呢?要不要送你一程,免你些折磨呢?”女子慢悠悠坐于一旁的檀木桌前开口。
凤语扶了扶脑袋,艰难的从床边起身,眼色只淡淡扫了女子一眼,肯定的道:“楚贵妃是不可能有闲情逸致来看我这苟延残喘的病妇,有何话,直说了罢”。
楚巧端了端桌上的杯盏,仔细端详了番,才缓缓回了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今日才发现,你这杯盏倒是不错,不是宫内所产之物,也未见帝王赠予你此类物件,想必来源颇深吧?”。
凤语坐于床边,艰难开口:“你想要说什么?”
楚巧嫣然一笑,唇角勾起极细微的弧度:“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那日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今日给你机会说完,提醒我什么”。
“你既不信我?听或不听又有何关系呢?”凤语淡笑。
楚巧难得的冷静,道:“我想听”
凤语瞧了瞧女子,今日难得未见嚣张跋扈,冷静异常,甚至带点淡淡的感伤,终于松了口:“若是我想说,要你离开江文络呢?”
提到江文络的时候,楚巧终于不那么淡定了,手不禁抖了抖,震动了桌上的杯子,响起一片清脆叮当声,楚巧质问回去:“理由呢?”
“他性情如何,你当知晓,却又指望他能待你如一?共度余生?”
“我的眼睛看到了……你的未来……”凤语直视着楚巧道。
女子双手紧捏手帕,沉思半晌,才冷笑道:“你骗我?是为了让我离开他吧”
凤语淡笑,眼睛如穿透世间荒芜,恍惚道:“没有人相信过我,但我所说,无一例外,皆为实言,若不是这种异能,我的童年又怎会是在寒冷的冷宫中度过,这个你比谁都清楚”。
凤语自小就有一种异能,能够看穿一个人的一生所终,小时的凤语就因着所谓的童言无忌,“害死了”许多人。
皇后的难产死亡,让帝王对帝后之女的凤语深恶痛绝,又因着种种诡异死亡事件都与凤语有关,把她关在冷宫整整十八年。
十八年,最为青春快乐的时光,她却未曾感受过丝毫亲人的温暖。
凤语唇角微微牵起:“我也没有骗你,事实可以证明,你信与不信,与我没有关系,你希望的是他救你,也只有他能救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凤语的样子,嫉妒与不甘疯狂的楚巧心底滋生,凭什么到了如此境地,她还能谈笑风生的说着别人的未来?
楚巧回到自己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之间的计划提前了半月,身边的丫鬟听着楚巧的吩咐颤抖着手离开了。
做完一切,女子瘫软在椅子上,喃喃:“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