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沈太后命人扶了柳玥出来见。
柳玥脸色蜡黄,头发用一块段帕子蒙住,从头至脚的衣衫俱已换过,由白芷和并蒂两人一起,颤巍巍地扶出来,含羞带怯,跪在帝后二人面前,向两人行礼。
宇文澈只低头看了她一眼,便道:“此人朕既未见过,更谈不上临幸。”
“妄言龙嗣,便是欺君。”宇文澈往前踏上一步,他足上龙首纹的牛皮战靴已经伫在柳玥面前。
“你若还想要这条性命,就明明白白地将实情都说出来,将指使你这么做的人一一指认,这才方有一线生机。”皇帝的声线,冷硬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坚冰。
柳玥望着眼前的战靴,身体轻轻地发抖。
她身旁,白芷与并蒂好似抖得比她更加厉害。
皇帝的话,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告诉这柳玥,若是她能当众反水,性命自然无忧。
可是如此一来,太后这一关估计万万过不去。
所以柳玥决定装傻。
“奴……奴婢,不知道啊!”柳玥颤着声音说。
她两边都不想得罪,又指着将自己摘清。
武英殿上下,一时尽皆绝倒。
当事的男人,说是不知道,情有可原;可是,当事的女子,怎么也喊不知道起来了?
柳玥浑身发抖,说:“是淑妃娘娘……沈淑妃娘娘之命,奴婢也不知道,那是皇上啊!”
她一概推得干干净净,就算将来被发现当真不是皇帝本人,罪过也都在沈家人头上。而她……只是一介受命于人的可怜小卒罢了。
底下坐着的众人闻言心想,借身边颜色好的宫人邀宠,原也是常见的手段。众人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沈太后登时一拍右手之下的椅背,怒道:“彤史女官,你不是在彤史上记得清楚,此女是二月廿日在玉棠宫蒙幸,此后你又亲自诊出了此女的喜脉,与这个日子正对得上么?”
二月廿日?玉棠宫?
宇文澈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年轻的皇帝这一辈子都过得顺风顺水,少年时与爱侣结缔,两情相悦,自不必提,可是,他一生之中,唯一身不由己地亲近过……至于到底是否亲近过,他自己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直到现在,他脑海之中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年轻的猎人,白茅束鹿,美人醇酒,眼花耳热……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眼前的少女,虽然脸色极差,可也看得出,原是韶龄佳人;难道他,竟是那位吉士?
宇文澈眉头紧皱,一时沉默着。
沈太后见白芷迟迟不答话,忍不住又在椅背上拍了一记,忍着手痛,命白芷答话。
白芷雪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将此前说过的一番话又重复了一遍,只说是淑妃沈氏所言,千真万确,但这回白芷可万万没敢像刚才那样,将沈太后给拉下水了。
这回沈太后的脸色终于好了些,递给白芷一点鼓励的神色。
白芷收到太后的示意,一昂头,又加了一句,“奴婢早先也问过皇上身边贴身侍奉的黄允黄内侍,他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