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是些阴魂不散的家伙。不过几日未见,这些东西的本事也确实有所长进,居然能跨越无尽时空,一路跟行到这里来,当真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天子眉头一皱,嘴角一如既往的绽出一丝冷笑。即便远处的鬼气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可天子脸上却丝毫未有惧色,镇定如常,显然他的世界里就没有害怕二字。
“怎么回事,不是鬼界的入侵已经被天宗击溃了吗?可为什么此刻依旧有鬼修穿越而来?而且依此看来,那仙界未免也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吧?不仅眼睁睁的看着凡世被鬼修入侵而袖手旁观,更是任凭鬼修以仙界为跳板进入天宗,传说中的仙界也不过如此!”
方明看着向天空中漂浮而起的无尽鬼雾,心中一时间却是充满疑惑,不知道传说中的仙界究竟有什么打算,更不知道为何鬼界露面已久,但仙界迟迟没有现身。
“不,此事虽然可以说明仙界的惫懒,但此事却恐怕根本和他们没有关系。鬼界之所以能侵入天宗,恐怕是凭借着昔日天庭与鬼界的神秘联系,这才能绕开仙界的视线,偷偷对西昆仑等处发动进攻。毕竟在上古年间,天界可是万界中心,和每个世界都有域门沟通!”
听到方明的话,知命却是摇了摇头,显然对方明的话不以为然。
而紧接着,知命更是转过身去,直直的向第二道深处走去:“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提早出发吧!鬼界鬼修降临已是无法更改的必然,与其担忧此事,倒不如多关心一下前路!”
“哎,前有狼后有虎,我们的处境真是……”方明长叹一声,话说一半,欲言又止。此刻方明三人的处境当真有些不妙,前方是一条凶吉为卜的沾血之路,后方又有鬼界死敌穷追不舍。此种局势当真有些难以破解,方明三人也没有更好的化解之法,只能死中求生,硬着头皮往前走,希望前方柳暗花明,能够找寻一条全身而退的生路。
“这条道路,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方明三人静静在第二条道路上走着,鞋底与白色玉砖相交,发出清脆激越的声响。白色玉砖铺就的道路一望无际,直直的通向世界的尽头。
此刻,在白色玉砖道路两边的景物,随着三人一路行进,却也在时刻发生着变化。在方明三人刚刚踏入这条道路时,道路两旁景色还是枫叶满天、枯草遍地萧瑟秋日之景,不过转眼间,就转化成了草长莺飞,柳絮满天的初春之景,充满了勃勃生机。
而紧接着,随着几人渐渐深入,一幕幕虽然不同但却似曾相识的场景纷至沓来:小时捉迷藏掩身的山洞,方家大院前两个镇院的石狮,初春刚刚才下过春雨的土地,将顽皮未归的自己捉回方家打屁股的父亲,还有母亲一针一线纳下的平安符……
越是向前走,方明心中却感到一阵沉重,那些他已经忘记的,或者说方明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此刻又无比清晰的浮现在方明眼前,散发着那让人无比熟悉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让方明悄然驻足,流连其中,忘记了行走,也不想再走。
“无尽浪花淘尽,又有谁能在淡然自若,不被时光的长风刮走?天地之力浩淼,众生之力微小,终归有一天,我要复归于您的怀抱!”
不过便在此时,知命那略显动容的声音在方明身旁响起,将方明从无尽沉思中唤回。方明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周围的景物实在是太过逼真,让方明重新将过往最动情的一幕幕记起,不知不觉间,方明心态已为这无尽幻象所扰,变得不再安宁。
“不过这些幻象虽然奇异,却也仅仅勾起我心中对过往的回忆,却是根本再无其他影响,心智更是没有丝毫动摇,连心魔都没有一丝被诱惑而出的迹象。看来当初在道旁设立这些幻象的前辈,根本对踏上这条路的后来人没有任何加害之人,本意只是想要让我们回忆过往,不想让我们的忘本,修行到最后,却忘了自己当初是因何而出发……”
方明敞开心胸看着身边种种,于这些无边无际涌来的幻象中再度回眸自己一生。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过往种种,一幕又一幕在方明眼前交织,一次又一次激励冲荡着方明的心神。
且这次,方明不仅再次经历种种过往,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重新经历,却是又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将自己的一声审视了一遍。从不同角度回眸,方明却是看到了更多,且心中更是隐有所动,更加清晰的领悟到了无常的真意。方明一时间感到自己画仙巅峰的境界却是隐隐有些松动,实力更是再也无法压制,仿佛随时都能突破!
但是当然,眼下境遇特殊,并不是闭关之地。是以方明即便感到自己要破茧成蝶,却也只能将自己的晶界强行压制。不过方明却是知道,自己若有命归去,实力必然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九跃之境,最起码也能一举突破前四个层次,一跃成为天宗真正强者!
不过当然,方明自幻境中受益匪浅,知命与天子显然也获益良多。知命一贯不温不火,神色不外露,是以方明也看不出他实力究竟进步了多少。不过天子的变化,方明却能无比清晰的看到。阵阵时空之力在天子身上交织,散发出隐与天地大道共鸣之声,身形一时间更显模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界而去,一朝飞升。
“真是讨厌,我怎么看哭了?”不过天子此刻的状态却是有些狼狈。他双眼却是哭的通红,脸上更是泪痕斑斑,显然心中情绪起伏的非常剧烈。
方明见此情景,心中却也是微微一叹,知道天子虽然平日喜怒不形于色,更对他人多有嘲笑讥讽之意,明显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但越是这样的人,他心中的情感便越多,迸发而出时也会显得更加激烈,浓郁的感情反倒会成限制他们实力上升的瓶颈与桎梏。
“那些鬼修之人追上来了!”然而便在此时,知命却悠然一叹,将方明因实力提升而稍稍放松的心弦重新崩紧,心中一一时间又充满了紧张不安之感。
“恩,没错,他们此刻距离我们不远,甚至说仅有几步之遥了。不过此刻却是停在那三岔路口迷茫不定,显然也不知道究竟该选择哪一条路!”
天子目光同样连连闪动,精通时空之力的他,显然也感应到了身后鬼修的确切位置。而说起来,天子的感应无疑要比知命更加精准,毕竟天子的天赋乃是时空大道,这片世界天子视之,就仿佛上苍俯视芸芸众生,根本手到擒来。
“哼,这些鬼修倒是也蛮聪明的嘛,居然立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分成三组,自三路进发!不过看来他们还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走入第二条道路的鬼修数量却是比另外两条路多了整整一倍!看来他们此行的目的果然是为我们啊!”
知命望着身后同样狭长无尽的白色玉石路,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接着更是将双手平举过胸,如一阵风般舞动:“既然你们对我们如此穷追不舍,盛情难却,理应有来有往,那我也送你们一点见面礼好了!希望届时能让你们开心!”
随着知命双手在空中轻轻舞动,一阵接一阵的天地大道轰然降临,将白色玉阶旁的幻境扭曲。先前还是无比祥和,有助于修士突破的幻境,此刻已然变得杀机重重,可轻易便将修士心中心魔唤出。显然经过知命如此更改,这第二条道路已然变得险峻万分,再难同行。
“知命你真残忍,居然想要唤醒这些鬼修心中的心魔!”天子微微一笑,却也悄然出手。无尽金色丝线自天子身上腾起,瞬间便满布此条道路。
不过随后,这些丝线却是悠忽一闪,金光黯淡,重新消失,清风徐徐吹过,此条道路似乎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方明却知道,身后的路已然被天子以时空丝线切割成了无数块,那些鬼修如若不知进退,当真冒然进入只会被天子的时空丝线勒成一地碎肉!
“我们走吧!哼,我倒要看看,经过此番布置,这些鬼修究竟还能不能追上来!”知命感应着身后被切割的支离破碎的空间,一时间却是无比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才徐徐转身离开。
“等等,我再加上点东西!”然而方明看着身后满是机关的路,心中却总感到一阵不放心,是以方明也将右手对准后路轻轻挥舞,无常之力悄然无声的附着在天子布下的时空丝线上,更有无量仙气自方明手中涌出,依附在被知命更改的幻境上。
“哼,这下总该万无一失了吧!”方明望着身后的布置,脸上却是露出淡然微笑,右手更是悄然探入怀中,感受着那枚古玉上母亲遗留下的温度。随后,方明才悄然离开。
彼时,方明身旁的幻境却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这次却是方明儿时的一幕,还是婴儿的他被母亲轻轻抱在怀中。头顶,是一方璀璨至极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