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就棉衣事件写了一道奏折,并将事情的真相一一剖明,没有通过通政司,而是直接送给冯保转呈给皇上。
小皇上朱翊钧遵从他母亲李彩凤的旨意,决定将这宗案子的审判权交到水墨恒的手上。
不过,按照程序,朱翊钧还是先将奏折递交到内阁进行票拟。
其实,这也只是一道程序。
因为票拟的决定权在张居正手里。而张居正与水墨恒一条心,两人早就通过气儿,水墨恒又一直在跟这宗案子。
自然而然,票拟的结果,肯定也正是水墨恒想要的结果——
顺顺利利做了主审官,届时将与都察院、刑部两大部院相关负责人,进行联合会审。
对这宗案子,张居正一直不松口。
水墨恒也已放出消息。
其实不用他放,武清伯和李文全早已炸开了。
尤其是李文全,仗着自己国舅爷的身份,每逢他人问及此事,他总昂着脖子说:“我就不信,还真敢判我廷杖之罚。”
可是,事态的发展似乎并不乐观。
李文全嘴上虽硬气,可心里也在发憷啊,毕竟这是一场赌博。
赌的就是水墨恒不敢动真格。
然而,大年初一,故意让儿子李史前来打探水墨恒的口风。李史回去禀告说,师父的态度十分坚决,没得商量;
大年初二,妹妹李彩凤回李园探亲,他也去了。本想着趁父亲给自己撑腰,又值新年之际,有心在妹妹面前提了一句。结果,李彩凤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臭骂了一顿;
大年初五,大公公冯保特意从宫里赶到李园,与自己与父亲交涉这件事。冯保劝他出钱,可他坚决不同意。冯保无奈,临走时让他做好思想准备,说水墨恒铁了心;
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将这宗案子的审判权,正式交到水墨恒的手上。这也就意味着,他与水墨恒暗中较劲儿落了下风。
很明显,妹妹和外甥并没有维护自己嘛。
若是真的偏袒自己,完全可以凭借手中的特权,将这宗案子不给水墨恒审理。
李文全确定,放眼当朝,只要不是水墨恒接手,相信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儿。
……
竟然没有一件是按照李文全的意愿发展……照这样下去,吃板子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你说,李文全他心里能不急吗?
所以听朱翊钧的旨意后,第一时间赶到李园找父亲商议。
……
……
李伟听了也着急,可又不敢去宫里找女儿说理,只好试探着问自己儿子:“要不,咱还是出钱算了?”
李文全灰丧着脸,回道:“爹,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怎么好意思收回呢?咱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可是,真要挨板子,咱面子往哪儿搁呀?”
“爹,你不想想,即便真的挨打。打的虽然是咱们,可咱妹妹和外甥不是更没面子吗?”
“理是这个理儿,但你妹妹这回不与咱一条心啊!”
“爹,咱先等等,看看风声。”
“马上就要审理了,还要看风声?”
“爹,这件事儿,现在恐怕唯有找咱妹妹,估计找谁都不好使。要不,咱现在就去宫里一趟?”
李伟当即气冲冲地说道:“我不去,主意是你出的,要去你自己去。”
李文全回驳道:“爹,主意虽然是我出的,可你当初也同意了啊。而且,难道你真的愿意白白掏三十几万两银子出来?”
“那,那是不愿意……”
“这不得了?所以,别说主意是我出的,做儿子的清楚,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咱现在不说这些,第一、必须找妹妹……”
“这条道儿行不通,别妄想了。”别看李伟着急,可一点儿不糊涂,未等儿子说完,便将其打断。
李文全接着说道:“第二,咱还得造势。”
“造什么势?”
“刚不是说了吗?廷杖咱们,就等同于打咱妹妹和外甥的脸,是这个理儿吧?咱是不是可以找驸马都尉、英国公、成国公等,帮咱们宣传造势啊?”
李伟听了,依然摇头,说道:“这几个人虽然地位崇高,可你妹妹都不喜欢。找他们造势,会不会弄巧成拙啊?还有,你想想,驸马都尉几次找你妹妹找咱外孙,哪一次成功有效果?”
李文全脸色一沉,不悦道:“爹,照你这么说,咱不眼睁睁地等着挨板子?”
李伟登时不说话,感觉很憋屈。
李文全趁势,继续掰扯道:“爹,不敢找妹妹,咱至少可以去找外甥啊。让他评评这个理儿,是不是要打自己外公、打自己舅舅?天要是打雷的,再不济,爹还可以重演一次上吊嘛。”
稍顿了一顿,李文全拿眼觑了觑自己父亲,接着怂恿:“爹,行不行?他敢吓唬我们,咱也不能太怂,得吓唬吓唬他们呀。若给咱真判廷杖,爹,你就重演一剧上吊。”
李伟似乎看见了一道曙光,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见父亲不说话,李文全的底气又多了几分,说道:“爹,只要你扬言上吊,到时咱妹妹还不心软?她虽然一向以严厉著称,可终究是个女人。女人的天性,就是有妇人之仁之心,而且,天下人皆知,咱妹没还是个大大的孝女。”
“对,对,对,你妹妹是个大孝女。”李伟慌忙附和。对于这一点,他也十分赞同。
“爹,你就给咱妹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儿我保证绝对灵验得很。”
李文全虽然自己心虚,可怂恿起父亲是一套一套的。不过他也清楚,此刻除了依靠父亲或许能拉转妹妹的心,已经别无他法了。
李伟喃喃道:“只是,上吊……咱不能老使这一招儿啊!”
“爹,上吊未遂,咱这只是个方向嘛,就这么一说,类似的方法多了去,比如:自杀未遂,喝毒药未遂,不吃不喝等死……都可以拿来用嘛,以假乱真,只要别弄假成真……”
李文全为达目的,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大过年的,也不忌讳什么死不死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通通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