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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萱平时出来,为了隐蔽身份都叫乙鸣为“二哥”,因为他排行老二,刚才是她遇到紧急情况太着急了,便脱口喊出乙鸣的名字。好在这么一喊,那伙街头小混混还算有点政治觉悟,不敢再对随国的一国一君拳打脚踢。
可惜乙鸣身子弱,他们双方停下来后,钰萱才发现刚才乙鸣硬撑着帮她抵挡了几下后,他十分虚弱的坐在地上,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而且片刻之后,乙鸣的腹绞痛开始发作,先吐的是胃里的东西,之后又吐出一口血来。钰萱想立即站起来,将乙鸣扶到旁边的一个石墩上坐下,可她一起身也发现自己被绊倒之后,右脚扭了,一触地就疼。
那伙小混混的头头开口道:“我们见过面的,乙鸣侯遇到人造反,当时夜里情况紧急,我们随着青将军进了宫,帮着你们打跑了造反的人。
钰萱听后,便说道:“你们救主有功,青将军承诺你们全部大赦,还给特别英勇的人发了赏金。你们怎么屡教不改,又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说完钰萱看着乙鸣,等着乙鸣说怎么处理这几个人。
那为首的混混说道:“我们之前已经改邪归正,买了田地,准备好好种地,可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我母亲病了,要用很多钱医治。我们便又……”
乙鸣再一次发扬了他的善心,他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银子全部给了那伙人,让那人拿着钱请医者为其母亲看病,而那人唯一需要报答他们的则是将他们这两个伤残病人送回宫中。
回到宫里,神医给乙鸣最好的诊疗,但遭到街头那一次后打击,乙鸣的病一直低烧了三天,之后精神恹恹的,吃不下什么东西。腹绞痛更是越发的频繁。钰萱后悔自己因小失大,但是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吃,乙鸣的身体越发的孱弱。
而钰萱的脚也是恼火,一直未好,红肿着。医官给她上了药,缠着布,鞋子穿不进去,只得套着拖鞋,虽没有伤着骨头,但是筋肯定伤得严重。古代的医学自然不比现代,钰萱一直将息着,但一直没有好,乙鸣让她尽量少走路,现在连她上个厕所,乙鸣在的话,都要扶着她去。
乙鸣虽然嘴上未说,但钰萱感觉得到,现在他对自己更加珍惜,事事都顺着她,即使病痛更加频发的折磨他,他也再不说那些丧气的话。以前神医给他配置的中药,日子喝久了,却不见好转,他会有情绪,但如今每次喝药他都二话不说,即使再苦,也一口气喝完。
“下个月,就是坚果儿的1岁生辰了。小坚的生辰,我们送他什么礼物呢?”钰萱抱着越发可爱的儿子,问着正在写着什么的乙鸣。
乙鸣停下笔,走过来轻轻握住坚果儿的小手,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说道:“当然要准备,我正在理一个清单,你过来看一看,你认领哪一些?”
“小棉袄、狐裘帽、木马、佩剑,古琴、竹篪……”
钰萱看了乙鸣的清单,噗嗤笑了,说道:“呵呵,除了前面的三项能现在用得上,后面东西怎么都是他长大后才用得上的。他才2岁呢,还是玩拨浪鼓的小娃娃,你给他准备古琴、竹篪这些,他要多大才会弹奏,还有佩剑,我看就算他习武年龄早,但也是15岁左右以后才会有自己的佩剑的。”
乙鸣苍白的脸上,眼眸闪了闪,他打断我的话,说道:“哦,对,我们一定要给小坚准备成年冠礼上所戴的紫金发冠。”
钰萱笑着回应他:“还早呢,你这个当爹,国家的事情上要深谋远虑,儿子的成长你又要深谋远虑?”
他没有笑,目光望着远方,说:“也许我看不到了,但儿子总有长大的那一天。”
钰萱把怀里的坚果儿抱给乙鸣,孩子咯咯的笑着,温顺的投进爹爹的怀里。钰萱对他说:“那么乖的儿子,以后我还想给你生个漂亮的女儿,你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神医一定有办法的,他不行,也许天下还有别的比他各更厉害的神医。我师傅墨子走的时候,他答应了我,他会通知各个诸侯国家的墨家子弟,打听全天下的神医的。”
乙鸣吻了吻坚果儿胖嘟嘟的脸颊,然后说:“好,爹爹不说,爹爹不惹你娘难过。我们一家人只要平安的在一起就好。”
钰萱嘴角努力扬起弧度,眼里却有酸涩的刺痛,为了不让乙鸣看见,她急忙别过脸去。
小坚的生辰上,按照乙鸣的心愿清单,我自然是认领了小棉袄和小帽子,现在还只是初秋天气不冷,但这个冬天他一定就可以穿了。钰萱一连多日,都在坚果儿入睡后,在烛光中细细的缝裁着送给坚果儿的小衣、小帽,而乙鸣往往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身旁,温情脉脉的看着我。
在钰萱想喝水的时候,他会周到的为她倒上一杯茶,在她眼睛酸涩的时候,他会执意让钰萱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休息片刻。钰萱享受着这样宁静平淡的夜晚。
在现代,夫妻二人打发时间,往往是个人耍各人的手机,而在古代,却就只是这样平淡而宁静的相处,看似无声,实则情意深藏。有一次看着乙鸣去拨弄烛心,钰萱突然就想起唐代李商隐的那首:“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但愿这样平静而温情脉脉的夜晚,可以长久再长久一些。
如今,乙鸣的精神好的时候少,恹恹的时候更多。趁着他精神好的时候,他就在给坚果儿准备礼物。目前已经做好了一把摇摇的小木马,他说再等小坚走路稳当一些,就可以拿来给他玩。
那些等儿子大了才可以用得上的乐器,乙鸣因为是爱乐之人,他准备得极为用心,他亲手为儿子做了一把竹篪,和他当初送给钰萱的一样,乙鸣不仅做好了竹篪,还在上面刻着着乙小灰,刻着“有子小坚”四个字。
而古琴,乙鸣也命宫中乐师精心为坚果儿打造了一把,他对钰萱说,我乙鸣的儿子一定会精通音律。
那日的生辰宴会上,乙鸣抱着坚果儿,拉着小坚的手,拨动着古琴的琴弦,当然2岁孩子的手还那么娇嫩也不灵猴,也就只是简单的几个音色。
就这样,坚果儿算是在他爹爹的启蒙下,完成了与古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虽然我这个古琴专业人士都觉得他送给儿子的古琴音色尚可,但那天之后,乙鸣又说,他对那把古琴的音色还不是十分满意。要求甚高的乙鸣,前几日又命乐府找来古琴大师,要为坚果儿重新打造一把。
寒露过后,天气渐冷,那天早起之后,天气晴朗,乙鸣对她说:“宫里湖边的乙小灰兽舍后面的小坡上的一片林子应该叶子红了,火红的一片,夺人眼目,映在湖里煞是好看。以前每年叶子红时,我都会去那湖边摘上红叶,今年我病着,你腿不便,但我还是很想去看看。”
钰萱一听,也觉得很好。便说:“今日你不用早朝,你这个提议挺好,要不我们命人抬个轿子,我不用走路,你不要担心我的脚。”
自从那日集市上遇到事情,乙鸣身体每况愈下,钰萱和乙鸣们一直呆在宫里。钰萱连寝宫都不没怎么出过,如今宫里也有个赏风景的去处,她自然是高兴。
可吃过早饭,乙鸣脸色煞白,他又一次病症发作,腹痛难忍已经是常态,但这一次他吐血不止,几大口涌出来后,地上便是大滩鲜血。钰萱急忙喊人,估计那当值的去帮钰萱办找轿子的事情去了,竟然不在。
钰萱慌了,她顾不得自己的脚伤还在痛着,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冲出去,找医者。她心里本就慌乱,结果当值的侍从刚从侧门进来,听见钰萱的喊声,也朝他们这里跑来。钰萱和那人撞个满怀,她跌倒在地上,本就伤着的脚,被他实实的踩了一下,钻心的疼痛。
钰萱顾不得自己,她急忙喊他赶快去通知医官和医官前来,自己强撑着,又一步挪着一步的回到乙鸣跟前。乙鸣此时已经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上。我早晨起来,他还未束发,乌黑的发丝披散着,落在在自己的呕出来的血泊中,黑的发与红的血混在一起是那么刺目,就如匕首刺进钰萱的心房。
钰萱一下子扑在地上,使劲喊着他,摇着他,但这一次他一动不动,只剩下微弱的气息。就在钰萱惊呼呐喊的时候,医官和神医都来了,他们七手八脚的把乙鸣抬到床上,钰萱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们为他整治,人却没有半点要苏醒的样子。
用那针灸的方法!钰萱喊道。可用了之后,这一次也药石无灵。
钰萱想起之前从楚国回来,在路途上,乙鸣也昏过一次,但那次只有片刻时间,算到现在为止,他昏过去的时间已经远远长过那次。
当医官告诉她,此次病症凶多吉少,怕只有吉人自有天相的时候,钰萱跌坐在床边上,扑进他胸膛,死命的抓着他带血的衣襟,悲痛万分。“乙鸣,你醒一醒!醒一醒!”
钰萱命奶妈把小坚抱来,又命人把乙鸣的母亲詹太后请来,生怕乙鸣最至亲至爱的所有人错过了什么。乙鸣依然昏迷着,不知是更好还是更坏。
钰萱的心纠结着,犹豫着,不敢面对他一动不动冰凉躺着的那副身躯。
钰萱不吃不喝,一直守着乙鸣,乙鸣的母亲也同样守着儿子,到了下午,老太太才被钰萱劝回她的寝宫先静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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