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看得出于冒话中有话,因道:“黑三大哥,若有话不妨言明,你、我、董胖子虽然以前有些误会,但现在已经朋友,说话无须遮掩什么。(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好!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我在江湖上见惯的是两面三刀、阴谋算计,可这朝廷却比江湖更为险恶。你杀苏楠之事,涉及到的是苏阁老,若大将军为你求情一时争持不下,必然会引发朝廷上文武不协。”
“我也听大将军如此说过。”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认为大将军会如何处理?”
纪言并没有做过如此设想,当即愣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大将军英明睿智,处事总以大局着想,因而他大多时候考虑的只是得失,并非个人情感,若到时他权衡利弊后觉得救你真会导致文武不协,恐怕会有所退让。当然,说不定他也有别的法子,只是这关乎到你性命安危,还须多留心眼。”
在纪言心中王黎俨若神明,本心不愿意相信王黎会置他于不顾,因而立时冷下脸道:“黑三大哥,大将军对我恩重如山,难道我连他也要提防着?”
于冒的语言已经尽量委婉,却不想纪言仍然大有抵触,一时也不知如何说服,只是搓着手停顿了半响,等着纪言的面色恢复平和,才道:“我这话可能说的不对,但确实为了纪小兄弟着想……”
停顿这半晌功夫,纪言头脑已经逐渐冷静,虽然还不愿意接受,但细思起来觉得于冒的话也不无道理,因而道:“是我方才唐突了,请黑三大哥见谅!”
“这个无妨!你即叫我一声大哥,我岂能如此没有气量?”
“黑三大哥不见怪就好。”
“其实大将军这种谋大事者,情感总是比常人淡了些,否则难以实现胸中抱负,若到时他真放弃护持你,你也应体会他的苦衷。”于冒拍了拍纪言肩膀,神色颇为语重心长,“再者大丈夫顶天立地,又何须非要别人来护持。”
于冒的最后一语如同石子直落进纪言心里,沉甸甸的。是啊!他以前未到王黎军中,遇到怎样的磨难,不也是自己挺过来,何曾有人护持?可到王黎军营以后,想着所作所为背后都有王黎作为依仗,竟逐渐把自己都淡化了。
他如今已经年满十五,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难道此生都要活在别人的荫蔽之中?想到此处,他胸中热血蓦然激荡起来,眼光一动,挺直身躯昂起头颅,又抱拳向于冒施礼,道:“多谢黑三大哥教诲,我明白了!”
当夜,回到房中,纪言坐在灯烛前回思白日一席言谈,心中仍然大为触动。王黎虽然值得信任,但他不能总依靠王黎,他自己的肩膀也应该有所担当,他有智慧与《太苍经》作为依仗,这才是立世的根本。
《太苍经》神妙功用自不必说,只是纪言修行时日尚浅,实力仍然十分低微,若想与高手有一搏之力,必须加快修行速度。他可不认为像苏阁老那种位高权重的人,手下会没有武功高手助力。若是实力增加,即便到时苏阁老差高手来抓他,也不会全无反抗之力。
这又让纪言想到梦中厉花房府邸的那块奇石,梦中他以指触奇石,吸纳地元气的速度便比平常快了三四倍,假如那块奇石当真存在,修行岂不是事半功倍?
那一梦过于逼真,时隔这么几日,纪言几乎分辨不出当时情形是梦是真,因想着不如悄然潜入厉花房的府邸探明究竟。
主意既定,纪言也不迟疑,当下熄灭灯烛,提剑出门。他的房间与厉花房的府邸仅隔着几条街巷,因而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府前,只是这时街上尚有兵卒巡逻,碍于王黎军令,他不得不避开兵卒队伍,绕到侧面,准备越墙而入。
厉花房府邸的围墙又一丈半多高,纪言略看了一眼,身形一掠便以飞身跳入府中,而落地轻盈,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异响。
其实,纪言并没有专门练过轻身功夫,但是灵冲脉一开,自然身轻体健,在纵横腾挪之间只要运转丹田催动,使地元气回流足底,掠起两丈都易如反掌。这在《太苍经》被称作“云影术”,练至功成一步可达十丈余以外,只是他修行尚浅,现在两丈半已经是极限。
落入府中,纪言没有立时向内再行,而是屏住呼吸停在墙根下侧耳倾听外面动静,待外面兵卒的脚步声彻底走远,才呼出一口气,打量起厉花房府邸的情形。
此时有积雪映光,视线也算清晰。纪言略扫了一周,已将府邸前院看的大概,只是府邸前院景物的轮廓竟于梦中极为吻合,若非又落雪遮盖,恐怕是一模一样。他心里惊疑不定,还怕这又是恍然一梦,当即在腮边狠捏一下,觉得腮边疼痛异常,才肯定下来这回并不是梦。
到底还是离奇!纪言轻叹了一了声,抬步往院中走。有了杀苏楠一事留下脚印,差些被人抓到的前车之鉴,这回他更加警惕,行走之间也使用起云影术,但见他落脚轻盈,一路走过,在雪地上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须臾间,纪言已经穿过前厅到了后院,梦中所见的凉亭、回廊、假山、池塘等等都一一呈现在面前,令他身形一顿,有些不敢再向前行了。
梦见一陌生环境,却不想世上真有相同之地,甚至连环境细节都丝毫不差,这细想来是让人感觉头皮发麻的。纪言停在原地望着前面景致,心中涌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好像觉得再往前一步便会由现实踏入梦境,然后迷失在里面。
只是眼前各种景物都与梦中相同,那块可以助力修行的奇石也应该存在。那块奇石是纪言志在必得的,因此面色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抬步走进后院。
然而,当纪言跨入后院的瞬间,空气中忽然晕起一层透明的波纹,在整个厉府涟漪起来,而他就仿佛是穿行过一个水幕,身后的世界逐渐模糊了,只剩下眼前一院小桥流水的景致,最令他心惊的是这里无雪,与他梦中情形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