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唐丹丹叹了口气，接过张少卿递来的热热的清茶，喝了一小口，接着说道：“像你们男人跟男人之间跑业务的时候，顶多就是喝喝酒打打牌，酒喝高了，生意也就谈成了，牌打得兴起了，单子也就签了。可是我们女人不一样，你跟那些男人谈生意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哪里在生意上，是在你女人身上！满脑子想着如何跟你提出一些无耻的要求，如何去利用这个单子要挟、占有你！”
张少卿沉默了。
诚然，他也不止一次遇到这样的老板，平时看起来谈吐不凡，说起话来也文质彬彬，可是一在酒桌上看到女人，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就开始放肆地挑逗起来。甚至在KTV的时候，直接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女人，好像在这些方面确实有着天生的弱势。
唐丹丹喝多了，倚靠在木板做成的墙面上，话多了起来：“爸爸现在还在医院，我昨天刚刚去看过他，能走路了，可是病情还是时好时坏，根本受不了刺激。他昨天还问我公司还好吗，我说好……可是，可是，我已经快保不住他的唐氏了……”
“还有，我把我家的房子也抵押出去了，员工的工资不能拖欠，我爸爸一辈子没有拖欠过别人的钱，我也不能……都抵押了，连房子带车子，六百万……呵呵……”唐丹丹惨笑着，跟张少卿说着，她的眼里毫无光彩，像是一个濒临绝境的人。
房子和车子都抵押出去了。
怪不得这丫头刚刚说自己除了爸爸和他，什么都没有了。孑然一身。只是，在公司这么危机的时候，还想着的是员工的工资，这样的好女孩也真不多了。宁愿自己苦点，也不愿意拖欠人家的工钱。
张少卿突然恨极了那六家撤销单子的公司。
半途销毁单子，本是应该付双倍的违约金的，可是这些家伙竟然用唐氏的声誉不好影响产品的质量给打了回来，而且一般这种单子的预付款都不多，成本的零头都没有，全靠流动资金在支撑！这些人就是故意要给唐氏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丹丹，你放心，”张少卿异常坚定地握住唐丹丹的手：“我一定、一定会帮你把唐氏保住！”
“嗯，我一定不会让唐氏垮掉的……”
唐丹丹没有听清张少卿在说什么，而是自己喃喃地说着。
见对方已经基本要失去意识了，张少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账单，摸出一沓钞票扔在桌上，背起唐丹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打得到车，但他不想打。
柔软的躯体压在他的身上，很轻。张少卿突然心疼起背上的女孩儿来，这么高的个子却这么轻，背在身上感觉就跟背了一只小宠物一样，平时这姑娘有好好照顾自己吗，还是这些日子瘦了很多？像这么大的女孩子，应该才刚刚踏入社会，应该还在父母的庇佑下感受社会，可是这姑娘，已经早早地感受到了社会的残酷。
路不远，张少卿走得很慢很慢，就想背着自己爱的女人，在街上这么安静地走走，虽然现在挺不是时候的。
等俩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妖姬她们都还没有睡，坐在客厅里眼巴巴地等着他俩回来。
“喝了这么多？”两个女人看到喝得不省人事的唐丹丹吃了一惊，急忙七手八脚地去帮她脱衣服，然后放到床上，接着再跑去厨房烧水、煮茶、熬粥……
张少卿在唐丹丹的床边守了一会儿，打算回公司继续处理西街爆炸的事情。
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的士了，张少卿只好自己走过去，天冷，跑得话风刮在脸上生疼，于是张少卿就慢慢地走着，偶尔还会看到一两家小铺子还没关门，都是流动摊点，趁着城管不在，在路边赚些辛苦钱的。
一个馄饨摊子上，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奶奶正在低头包着馄饨。
不知怎么了，张少卿突然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养母，虽然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什么联系。想来，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和爷爷是什么模样，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健在，还过得好不好……
如果自己有奶奶，应该不会让她在街头，在这么冷的天里摆摊。
“奶奶，我要碗馄饨。”
张少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哎？”老人抬头，看到还有客人，惊喜地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好的好的，小伙子等等，我这就给你煮。”
炉子是熄着的。包好的馄饨排了一排。看样子，之前一直没有人光顾。
“没事，我不急。”张少卿笑了，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木头的桌椅，老人的炉子是放在一个三轮车上的，这些桌椅应该也是一齐放在车上，来来回回地带的吧，这么重，真不知道老人是怎么踩得动那车的。
张少卿静静地看着老人起炉子，煮馄饨。
动作很熟练，但是已经不怎么麻利了，许是老了的缘故。
没过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上面撒满了细细的葱花，馄饨的汤一闻就知道是用大骨头熬成的，还带着浓郁的骨头香。馄饨个头也大，做得很好看。
“小伙子，要吃辣椒的话可以自己加，桌子上有辣椒酱，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张少卿。
“谢谢。”
张少卿加了一点点辣椒，搅拌均匀，低头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只馄饨。
肉馅很多，比街上那些所谓的馄饨连锁店要好吃多了。
“奶奶，您的手艺真好。”张少卿赞赏道：“这么好吃的馄饨，一天肯定能卖出不少吧？”
老人摇摇头，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哎，以前还好的，一晚上卖好几十碗的。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好多人都不爱吃馄饨了，晚上也会经常碰到城管巡逻，生意就更加难了。我今天才卖了十来碗，除掉成本还有柴火钱，将将挣了一天的饭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