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剑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掩体后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身中箭矢的尸体。
“搬到后面去。”罗剑将肩上的圆木放了下面,朝几个受伤的兵士说道。
‘咻’话音刚落,几支箭矢落了下来,‘噗’‘噗’‘噗’插在地上,绽起一片尘土。
‘咚’的一声,地面都抖了三抖,罗剑连忙朝旁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三名兵士抬着一块脸盆大的圆滚滚的石头朝山坡下滚了下去。
‘咚’‘咚’圆石在滚动的过程中不断蓄力,并且在山坡凹凸不平的环境下被踮起,开始了跳滚。
“快闪开!”山坡上,武当一名旗总连忙朝后下方喊道。
而后下方正在冲锋的武当弟子连忙抬起头,看着滚滚而来的圆石,纷纷朝两边闪去。
但更下面的因为躲得太慢,圆石几个滚跳就弹进了人群中。顷刻间血光迸溅,惨嚎一片。
“啊!我的腿!!!”一名长枪部的兵士倒在地上,双目惊恐的看着自己那已经被硬生生砸断的左腿,里面森然的白骨露出,鲜血洒了一地。
“快,抬回去救治!”另一名旗总连忙说道。
“把断腿带上。”看着两名兵士抬着人就往回走,旗总指着一旁的断腿道。
“这..还接得上吗?”兵士犹豫道。
旗总厉声道:“接不上也得带回去。”
“继续冲!谁先冲上山头,赏银百两!”旗总高声喝道。
周围的武当兵士顿时精神一阵,举着长枪,提着剑就往山顶狂冲。
“快,滚石、滚木。”罗剑看着下方的武当兵士冲锋更加凶猛,扛起竖在一旁的一米多长的圆木就朝山坡滚了下去。
‘咚’‘咚’‘咚’滚动的圆木几个弹跳,就撞在了下方正在冲锋中的三名武当兵士,一瞬间这三名兵士便被圆木给砸的一个后仰,随即朝山坡下滚去。
“注意躲避,分散冲锋!”各旗旗总不断的下达着指令,看着不断滚落的滚木圆石,下达了分散队形的命令。
石头滚下来,只能躲,一旦被砸中,不死也残。
但木头就好办了,顺着地面滚下来的,躲不过还可以挡一下,最多就是被撞翻。但在土坡上翻滚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而且有些木头还会弹起来,撞到上半身,谁也扛不住。
这些木头可不是一般的木头,都是那种可以做房柱的圆木,不仅重,而且一旦滚起来,那力度比石头轻不了多少。
“刀盾部的,快点去帮忙抬伤员。”刀盾部执剑朝着所有刀盾部的人挥了挥手,喊道。
刘竟和身边的人都站了起来,在执剑的带领下来到了山脚下,这里已经十分接近战场了。
一百多名辅兵已经忙的首尾难顾,伤兵营里的那些医生们也都汗流浃背。
“这个放到这里,快点,先拿酒消毒,马上止血。”
“左腿和右臂骨折,抬到那边去。”
“这个是怎么回事?整个脚掌都碎了!马上去消毒包扎,做好正型,这只脚怕是要废了。”
“我的天,整条腿都断了!废了废了,除非在两个小时内到地球上最手术才能有接好的可能,不然神经坏死,就没得救了。”
“....这个没救了,脑袋180度扭转,背脊骨断裂,抬走吧。”
刘竟看着不断被抬进来、又抬出去的伤员,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恐惧弥漫心头。他甚至想着,有一天自己也成为这里面一员,那会怎么样?
“别愣着,快点帮忙去。”执剑走过来拍了他一巴掌,刘竟惊醒过来,连忙转身去帮忙抬伤员了。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烂了。”刘竟抬着一个被石头砸中脑袋的人,他的运气很好,石头并没有正面砸中他,而是从左边脑袋蹭了过去,但是依然将他的左耳给带走了一半。
他哀嚎着,刘竟和前面的那个辅兵抬着他,两个人都沉默着忍受着那如同扎在他们心中的刀一样的哀嚎。
“兄弟,帮个忙,打晕我,快。”他从担架上半撑着身体,双目血红的看着刘竟道。
刘竟摇摇头,道:“兄弟,忍忍,万一我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没事,快,打..打晕我!啊!!!”说着,他再次捂着耳朵痛叫起来。
“把这个喝下去,就不疼了。”这时,一个穿着青衫的医生拿着一罐子黑乎乎的热汤递给这名兵士道。
那兵士一听,二话不说端起来几口就喝了下去。然后忍着痛躺到了担架上,静静的等待着药效发挥。
见兵士不再吵闹,刘竟和辅兵快速将他抬进了营中,等待大医师安排送往哪个区域。
而先前那个那个端着药罐子的医生,看着刘竟等人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快速转身回到了煎药区。
煎药区中,负责煎药的医生们捧着药罐不断在土灶上上下下,然后将熬好的药递给那些辅兵。
“快,止疼的药还要一些,多熬一些。”先前那个医生回到煎药区说道。
“对了,多...多放点止疼药材!放少了效果不明显。”这名医生一咬牙,说道。
负责熬止疼药的那几个医生对视一眼,然后从身旁的药袋中抓了一大把类似果壳一样的东西放进了药锅中,很快,一股极浓的药香飘了出来。
旁边一名医生看了,来到那名医生的身边,低声道:“放这么多罂粟壳,不会有问题吧?”
那医生漠然道:“先给他们止痛,其他的伤好了再说!”
“还没找到延胡索,但都是罂粟科的药材,能止疼就行,先将就着用。”
“不要太集中!分散冲锋!”
“不要低头!看上面!”
“不要停!继续冲!”
‘噗’
“他中箭了!”
“不要管,继续冲!”
‘咻’‘咻’‘咻’‘咻’
‘噗’
“不要管!继续冲...”
“旗总,旗总中箭了,来人,护送旗总下山。”
“滚开,不要停留!已...已经到半山了,士气可鼓不可泄!现在转身,就是死路一条!”
“冲!”
“一鼓作气!杀上山顶!”
“弓弩部!!!”
“放箭!”
“嗡!!!!”
“冲啊!”
“我...我就到这里了...没事...不用..不用管我,看...还没...还没射穿我的心脏呢...继...继续冲...”
“旗总!旗总!”
“老杜!老杜!!!”
“我...我睡会儿.嗬..老三...还记得...大学时我们.嗬嗬..经常..唱...唱的战...战城南..吗?”
“唱...唱...唱给我...嗬..听...咳咳咳...嗬嗬.......”
“....”
“好,我唱,我唱给你听!”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瑟瑟劲风,折草落花。
漫漫黄尘,杀生惊天的犁田坡上,陡然响起一阵凄凉悲壮的歌声。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他们端着枪,举着剑,正面迎着不断滚落的巨石檑木,唱着歌,毫无畏惧的向上冲锋。
头顶是密集的箭矢,眼前是轰然而来的檑石。身边是战友的尸体,心中是男人的荣耀与浪漫。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只是....请为我对乌鸦说:“在吃我们外乡的战士之前,请为我们悲鸣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