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妃也看着我说,“傻孩子,可是别人想啊。”
父妃又说,“你已过及笄,对待任何人都不能当友好的去看待了。你须得看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怀有恶意,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怀揣着善意,你去看的时候总要相信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其它的什么东西而接近你。你也要学会辨明这些人,学会什么时候要做一把利刃断掉一些枝叶,什么时候又要做肥料去施恩一些人。
你不能不去看,不去听,甚至是逃避。你要明白遇强则强的道理。子珝年纪虽轻却是个可以托付之人,有他在你的路会格外的好走。可并不是说你伺候就会一帆风顺,总有那么一些是他护你不周全的地方,你要学会自己去长大。”
外面的风有些凉,父妃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他拿着帕子遮了嘴巴,半垂着眸子看着我,然后将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我有些担心的问,“父妃,你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
父妃摇了摇头,并没有看我的眼睛,只是温声说,“小毛病,都是一些小毛病罢了。”
我有些焦急地说,“你不要把咳嗽当做是小毛病啊,我知道父妃你不喜喝药,可是该去太医院看还是要去的啊。”
父妃伸手轻轻地按住我的手腕,我这次发现他的手掌是有些冰凉的,父妃说,“小毛病了,真的是小毛病了,我身体如何有分寸,若是病重了会请太医的。”
“若是病重了就晚了。”我握住父妃有些冰凉的手,“从小你就告诉我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去看太医,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是了?”
父妃收回了手,“你也知道我害怕吃药,更忌讳问病看医。这是年轻时候行兵打仗落下的老毛病了,我有分寸。”
我还是不放心,“那你觉得真的不舒服可一定要去太医院,若是父妃不肯,那我便将那些医师给叫过来好了。”
父妃赶紧摇了摇头,“真的不用,安柔,真的不用。”
我多看了父妃两眼,“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不让人放心啊?”
父妃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白荼我也有好长时间没看着了,那小子在外面心思也就野了,跟脱了缰的马儿一样,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了。”
我说,“我给哥哥写信,他收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父妃说,“那你写一封信可不够,还得要知道他在哪里才能收到信。他的心就没在这个上面。”
我有些意兴阑珊的开口说,“要是我也是男儿身就好了,也许就不会有这些闹心的事情了。”
父妃愣了一下,“别这么说。其实你小的时候聪敏又伶俐,背得出诗三百又写的一手好字,颇得陛下的喜爱。”
我觉得父妃是糊弄我的,从小母帝就是对我时常板着脸的,哪里来的喜爱一说。我说,“要是说喜欢,皇奶奶当时才是最疼我了。”
父妃说,“你只记得先帝待你好,你母帝待你如何你全都忘记了?”
我说,“我才不记得,从小母帝就喜欢白蓁蓁,她长得好看又会说话,谁不喜欢?我小时候还看见过父妃对着她笑呢。”
父妃解释说,“她们的父妃早殁,我有时候看见了多关照一些也是应该的。那也只是小时候,现在我也很少见到她们了。”
跟父妃说了会儿话,我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恰巧这日看到了明禄大人,他穿着一身官服大概是刚下朝,那一身缂金丝的蟒袍是母帝独对他的恩泽,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位大人独得女帝恩宠。
他一手提着衣袍的衣角,脚下的步履有些匆匆,像是急着下朝以后往家里赶。我迟疑了一下躲了起来,等到明禄大人走远了一些,我这才悄悄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眼瞧着明禄大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我若有所思的想着怎么接近明禄大人才好,明夫人是个西域姑娘,又是那位姜大夫的亲姊,定然知道我身上这花间草蛊是怎么回事。
我正沉思之间,却瞧见了鸿儒。今天倒是没有在去洗恭桶和去倒恭桶的路上,倒是穿的有些鲜丽,鬓角还别了一朵海棠来,衬得他那一张本就白皙秀丽的脸更出彩了几分。
他垂着头好像是没有看见我,我从后面拍了他一把,他被吓的一哆嗦,鬓间的那多艳丽海棠都不小心掉落在了青砖之上。
我问他,“穿的这么漂亮去哪里啊?”
鸿儒像是这才看见我,赶紧瑟缩着行了礼,“奴才参见殿下。”
我让他起身,然后又颇为仔细的端详了他片刻,发现今日他的脸上还涂了薄薄的一层脂粉,眼梢飞扬了几处胭脂之色,看起来甚为楚楚可怜。
只是看起来今日这一身还有这打扮的沾染了几分风尘气。我神色一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你今日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打扮的如此漂亮啊?”
鸿儒垂着头,脸上都带了几分飞红,“是……是陛下突然宣召奴才。”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陡然生起了一团火,我呵斥鸿儒道,“她宣召你,你便打扮的如此轻佻艳俗前去面圣?你怀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鸿儒被我吓得瑟缩了一下肩膀,赶紧小声解释说,“是、是陛下上次给奴才这一身,让奴才去的。”顿了顿,他又有些委屈的开口说,“若是惹了殿下不痛快,奴才便赶紧从殿下跟前消失,切莫污了殿下的眼睛。”
我有些心烦意乱,“陛下赏赐你这衣服做什么?宣召你又要做什么?”
鸿儒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羞耻于开口,过了好半晌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说,“是、是张掌事说陛下看中了奴才,想、想要封奴才做个妃嫔。”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心里的怒火却越来越大,真是不知道母帝这几日是吃错了什么药,又在打什么算盘。珍宝局的一个送恭桶的小奴才如何会入了她的眼里?
我问他,“你愿意?”
鸿儒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看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奴才……奴才身在宫中,只能听天由命,哪能……哪能违抗圣旨呢。”
我瞪了他一眼,“母帝后宫之中只有沈将军一个男妃,你以为你能和沈将军比?”
鸿儒说十分诚恳,“奴才怕是这辈子也不敢和沈将军那样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比了。”
倒是有自知之明,我说,“既然你说身不由己,那我便跟你一同去面见母帝,到时候我就说我一早就相中了你,你对我也有情义,好叫陛下成全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