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赦顿了一下，接着道：“有的门派金盆洗手做了镖局，有的门派却苟延残喘遁入山林为寇……不过，这些都是疥癞之癣，不足为惧。但是，高祖在征伐西域时，却碰到了很大的阻碍。
“西域之地，大多为一些小国，要打下来也费不了太大力气。可是有一个叫‘水云’的小国却很是诡异，这个国家是个女儿国。
“迎战那日，水云国王直接开城投降，还献上了百名美女。大夏这边向来轻视女人，只觉得水云国的女人们能有什么骨气和战斗力呢？开开心心地就纳降了。
“这数百名进献来的女子入了大夏军营充作军女支，平日看着没什么异常，可是很快……凡是和她们接触的男子都离奇死掉了。据当时的目击者说，这些兵士的死状都很惨，形容枯槁，就像是干柴炭火一样……”
白安柔一怔，囧囧地道：“难道是……？”
李赦轻咳一声，也有些囧囧地道：“照当时的记载来看，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后来呢？”白安柔问道，“军中这些水云国的女子是不是都被斩首了？”
李赦摇摇头，轻叹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省事了。可奇怪的就是，最后大夏军中的几个大将竟然都叛变了，反倒领着我们夏国大军攻打我朝西域边镇。
“那时，高祖已经走到西域的镇关县，由于疏于防备，吃了很大的亏。水云国有备而来，虽是国中人力不足，它却说动了西域的其他小国……你也应该明白，当时高祖刚打下这些小国，人心不服。
“这水云国王稍稍一挑拨点燃，不少小国都响应号召，领兵前来围困高祖。那会儿形势危急，高祖被困镇关县出入不得，我朝边防援军分五路前往支援，但却在地势与气候上吃了大亏。
“水云国领着一众西域小国围城打援，呵，可以说这仗是打的很漂亮，一时之间，大夏这边损兵折将，却是始终不能让高祖脱困。”
白安柔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最后高祖是怎么脱险的呢？”
李赦神情暗淡下来，有些嘲讽地笑道：“这行军打仗，取胜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不管是什么都得统统让位。”
白安柔不解其意，蹙眉问道：“比如呢？什么是其他的？”
李赦哂笑道：“仁慈，道德。你要是在战场上讲道德、讲情操，那一定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白安柔不寒而栗，下意识抓紧了李赦的衣袖，小声问道：“难道……我们大夏这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李赦低低叹了口气，幽幽道：“打仗不仅是凭武力，还得算人心。所有兵法诡计里面，最让人心寒的……莫过于离间计。”
白安柔略一思索，蹙眉道：“你是说我们这边的将士用了离间计？可是怎么离间呢？水云国那边可是背水一战。国中上下，君臣百姓一心，胜则国家可保，败则万劫不复。如此紧要关头，水云国怎么会受离间计呢？”
“越是紧要关头，人心才最是不稳。”李赦轻叹道，“大夏这边伪造了韩冰想要投降的消息……韩冰乃是水云国第一大将，节制西域七**队，此次围困攻伐高祖也是她出的计策。
“水云国王刚得到韩冰密谋投降的消息时，本来也不信。可是，她也架不住假消息一而再再而三地传回啊。
“到最后，几乎整个西域都是韩冰暗中议和投降的消息，水云国王也不得不信……你想想，韩冰如今功高震主，紧要关头却传出她在悄悄议和的消息。
“水云国王会怎么想？国王定然认为韩冰这是想稳住前线形势，然后悄悄回国夺取王位。这一番揣测下来，水云国王哪儿还坐的住？当即下令杀了韩冰。
“从这开始，局势大为逆转。西域诸多小国本来就是韩冰主持号召到了一起，她一死，诸多小国觉得胜利无望，纷纷主动投降。水云国国小人少，没了盟国支援，根本就和大夏耗不起，不出一个月就被灭国了。”
白安柔唏嘘不已，想了想，问道：“可这跟‘水云派’有什么关系呢？”
李赦沉声道：“世事无常啊。韩冰死后，她手下的几名心腹大将负隅顽抗，即便水云国已经灭国，她们依旧滋扰边界。
“大夏兵马强壮，按道理说要歼灭这么一支残军根本不成问题。但关键在于，这些人十分熟悉西域地势与气候，又散居在各处，我们大夏这边的兵士东奔西跑，完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这样打了快一年，大夏这边人困马乏，实在是耗不下去了，就主张与这些残兵议和。等到议和的时候，我们这边才知道，原来当初韩冰手下的那个几个大将早已自立山头，以当年的国号为名组建了一个‘水云派’。
“而当时来议和的就是水云派的三大尊主，也就是当年韩冰手下的三员大将。议和也算顺利，大夏与水云派约定以五十年为期，互不侵犯。”
白安柔敛眸沉思，愕然道：“如此说来，叶信其实以前是水云国的将士？！”
“她可不仅是将士那么简单。”李赦哂笑道，“叶信还是韩冰的私生女。”
啊？！白安柔震惊莫名，恍然大悟道：“难怪叶信如今是水云派尊主啊。不管怎么说，叶信都是韩冰的至亲骨肉，自然得韩冰的心腹力捧啊……”
“你这就小看叶信了。”李赦似笑非笑道，“当年韩冰死的时候，叶信在军中还没什么地位，不过就是立有一点小功的士卒罢了。
“叶信真正开始崭露头角，是在镇关大战的时候……当时围城打援的计策就是叶信提出来的。水云国灭国后，又是叶信提议将残兵聚集在一起自立山头。
“她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当时实力不够，就推举韩冰手下的三员大将为尊主，自己则谦卑地退居三线，当了个三级长老。三位尊主对她很是佩服，很快提拔叶信为首级长老……”
“再到后来，叶信人心也足了，实力也够了，尊主们都心甘情愿地将位置让给她，还主动建议水云派只设一个尊主。哎，这不管是算人心还是谋地盘，叶信都是个高手啊。”李赦如是道。
白安柔心情很是复杂，喃喃自语道：“难怪叶信嘴里都没一句真话。我以后要少和她说话，免得又被骗了……”
李赦不觉莞尔，打趣道：“你就算不和叶信说话，她也能骗你啊。”
白安柔头疼得很，小脸都皱成了肉包子，“叶信既然身在西域，为什么跑到洛阳来避难啊？难不成她的老巢已经被端了？”
“这可说不定啊。”李赦沉声道，“如今西域虽是有徐国公镇守，但还是难以叫人安心……西域眼下形势复杂，各个小国都想趁乱牟利，不过有水云派在其间制衡，倒也勉强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