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医院,我还能说上句话,加上你的履历,想在这家医院找份工作,也不难,”万莫毅语气缓慢带着点幽默的调侃:“你这颗小浮萍,就不要到处漂泊了,老师的家虽然不富贵,比不上你之前住的大房子,吃的山珍海味,但也能腾你一个屋子,让你有个安身之处。”
秦羽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摇着头哽咽的说:“不要大房子,不要山珍海味,老师!”她哭着扑到万莫毅怀中,飘零了二十五年,她以为没有人明白她的孤苦无奈。
但老师明白,老师还愿意给她一个家的,在绝望中,伸手把她带出地狱:“老师,以后我会孝顺你跟师母的,一定会的!”
万莫毅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别哭了,先养好身体,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身体要是糟蹋坏了,可怎么办。”
后来,秦羽落在医院又住了三天,万莫毅也带着自己的妻子王思彤来见了秦羽落。
得知秦羽落以后就要在滨州生活,要住在他们家之后,王思彤非常的高兴,几乎已经把秦羽落当成女儿来照顾了。
秦羽落头一次体会到,被母亲疼爱的滋味,出院后,她也对万莫毅和王思彤改了口,认二人为义父义母,从此以爸妈相称。
老两口得了这么大一个女儿,俱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秦羽落在医院应聘之后,工作也有了找落,在仁爱医院精神科当一名实习医生。
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天空飘下了雪花。
滨州靠北,十月末的天气,大家都已经穿上了棉服。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她没死,却在寒冷中重生,秦羽落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手心融化成水,倒映出她瘦的有点脱相的脸颊。
陆启然,你,还好么……
远在江州的陆启然,站在lk顶层,看着窗上密密麻麻的水滴,秦羽落,你在哪……
时间似乎终于找到了流逝的方式,简单明快充实。
一眨眼,秦羽落在滨州呆一个月了,工作步上正轨,跟同事之间的关系,也和睦许多,义父义母都很宠她,会给她买好吃的,买衣服,会做所有父母对孩子做的一切。
这天中午,医院的餐厅,王思彤雷打不动的出现在这里,手里拎着爱心食盒。
秦羽落和万莫毅坐在餐桌前,看王思彤将一盘盘温热的菜摆在桌面上,她想去帮忙,被王思彤躲过去了:“你这孩子,乖乖坐下,等着吃饭!”
万莫毅让秦羽落坐下:“你妈喜欢做这些,你就让她做吧。”
王思彤穿着一身青色羽绒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像是从古画卷中走出的江南美女,性子也是如此,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皱纹,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和风情:“今天做了红烧肉,韭菜鸡蛋,还有茄盒,还有铁板牛肉,加一个土豆丝汤!”
万莫毅有些哀怨的看着王思彤:“思彤啊,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女儿忘了老公啊,这全是羽落爱吃的”
王思彤含笑:“女儿爱吃的,你不爱吃?”
“爱吃爱吃!”万莫毅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嗯,还是原来的味道。”
这样的画面,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医院的同事们已经见怪不怪,但秦羽落还是看到目不转睛,她渴望了一生的平凡家庭,就是这样的。
母慈子孝,父亲时不时添趣逗笑,朴素平淡的饭菜,温暖的灯光,无形的爱。
“吃饭吃饭。”王思彤不停地给秦羽落夹菜:“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你也不爱喝汤,不然回头妈煮点汤,好好给你补一补。”
秦羽落端着饭碗,笑的眼睛都要看不到了:“只要是妈做的,什么我都吃。”
“真的!”王思彤越看秦羽落越喜爱:“果然还是女儿贴心。”
和睦的气氛,被突然闯入护士打破:“快,神经科送来一个急症,所有人全都回科室!”
秦羽落一听,放下碗筷打了声招呼,就赶回精神科。
回到精神科的时候,走廊里被堵得水泄不通,主任医师正在跟一个男人交流着什么,那男人看起来很着急。
“他并没有精神问题,也不存在躁狂自闭的明显症状,这样的病人,我们没办法盲目治疗。”
“哦天哪!”雷森娘娘腔的捏起兰花指:“病人明显精神不正常了,他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他抑郁症了,你们竟然说他没问题!”
主任医师无奈的摇摇头:“抑郁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病,虽然抑郁症属于精神类级别范畴,但……”
主任医师解释了两句,就决定放弃了,精神类疾病,复杂的难以想象,没经过培训的人,跟他说再多,他们也不明白:“如果你坚持,那就先观察一段时间吧,精神方面的治疗,并不是头疼脑热吃点药打点针就能药到病除的,我们需要知道病人发病的症状,病发的诱因,如果确定病人存在某类精神问题,我们才能出具治疗方案。”
雷森哀怨的站在门口口,看着房间里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傅时文:“亲爱的文,你可千万别有病啊!”
回到会诊室,主任医师嘱咐每个人,这段时间要注意观察八号病房,傅时文的情况,一旦发现明显症状,要及时记录。
今天,轮到秦羽落值班,晚上,她查房的时候,发现傅时文笔直的坐在床边,抽烟。
秦羽落皱眉走过去,从傅时文嘴里夺走烟头:“病房不许抽烟。”
傅时文慢慢仰起头,凌乱的碎发下,藏着一双深邃如海的眸,他还是没说话,就这么盯着秦羽落一动不动。
就在秦羽落要离开的时候,房间里响起如大提琴办厚重沉缓的声音:“我发现你了。”
秦羽落顿足,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临窗而坐的傅时文:“终于说话了。”他说话了也就更方便医院做出诊断。
秦羽落重新走到傅时文面前:“有份答卷需要你做一下。”
“我不是精神病。”傅时文扯了扯嘴角,普通的五官搭配在这张锋芒并不明显的轮廓上,有种颓废的美感:“雷森那小子,总是喜欢夸大事实。”
秦羽落侧了一下头,不置可否:“这里是医院,你有没有病,要经过诊断才能证明。”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秦羽落皱眉:“如果是疾病范畴的,我想我可以回答你。”
“不,”傅时文的目光突然钉在秦羽落身上:“有一句话我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