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奉劝陆总以后可千万别再养宠物了,”秦羽落再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平常心,开口的时候,还是暴露了她对陆启然的怨怼:“免得养死。”
“看来,我的小宠物很不喜欢我给她准备的食物。”陆启然看着秦羽落笑。
他越笑,秦羽落就越生气,越生气她就越不说话。
陆启然非常不喜欢她这动不动就沉默抗议的性子,他倒要看看她有多能忍。
陆启然单手放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秦羽落依旧侧着脸,只留给陆启然一道余光,他又要干嘛?
当陆启然唇角上扬,露出那如魔似妖的冷笑,秦羽落的心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有点窒息,还有点不安。
她赶紧垂下眼帘,努力让自己忽略陆启然,淡漠问:“陆少有何指教?”
陆启然看她躲闪的目光,恶劣的开口:“跟蒋梦哲在一起的时候,没吃过这些吧。”
秦羽落扯了扯嘴角,一点笑意都没扯出,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过得不幸福,只有她一直在自欺欺人,非要被别人点破了戳穿了才回去正视,蒋梦哲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
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会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怎么会忍心她时长用清水挂面果腹。
怎么会忍心她经常因为营养不良而昏倒,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因为他不爱他。
她把他的施舍臆想成了爱,臆想成了未来,如果不是陆启然提起,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发现,她跟蒋梦哲的开始到结束,从来跟爱情无关。
莫名的,秦羽落就释然了。
既然与爱情无关,那伤害就不再是伤害……
“是呢。”当她轻巧的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彻底放下了蒋家,放下了蒋梦哲。
她仍旧会心疼自己被辜负的青春年华,被磨灭了的曾经,但对蒋梦哲对蒋家,她虽然还恨,但更多的只剩怨。
她很想打他们一顿,把这段时间他们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如数奉还。
她明白这想法很幼稚,但对秦羽落来说,这样就足够了,对过去最好的交代,就是过去……
生命已经如此艰难,何必再给余生背负仇恨和怨怼,一身轻松坦荡的走在阳光中,才是她对余生的期许。
她会偿还蒋家对她的恩情,也当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是被蒋家讨了债,然后他们就可以,一别两宽各自相安。
看她盯着桌面出神,陆启然摩挲了一下尾指上的指环,沉肃的眉宇间仿佛翻滚着一团薄怒。他矜贵的抬了抬下巴,生硬的语气惊醒了秦羽落:“吃吧!”
秦羽落眉心高高堆起,陆启然既然调查过她,就应该知道,她从来不吃鱼和海鲜。
“我可以不吃么。”
“不可以。”
秦羽落迟缓的握住勺子,抿了抿嘴:“陆少逼我吃,是在惩罚我么。”她觉得陆启然是在惩罚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惩罚她。
陆启然单手撑着下巴,嘴角笑意未失,却格外的刺眼:“可怜你。”
秦羽落倏然捏紧勺子,浑身紧绷,张口回道:“我不需要别人可怜!”
陆启然擎着后红酒杯的手一顿,如利刃般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彻底看穿。
秦羽落缓缓垂下眼帘,有点不知所措,她反应过激了,只是,她真的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任何可怜她的话!
她不可怜,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秦羽落看着面前的食物,紧紧闭上眼,压住眼底的伤:“我吃!”
“我吃……”她颤抖的端起面前的一盘乳白色的汤,她能感受到陆启然如影随形的目光,也能感受到来自他目光中的逼迫。
寄人篱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陆启然是救她脱离蒋家的那个人,焉知他不是她的另外一个地狱……
她仰头,像喝酒一样,将满盘汤汁尽数灌进胃里,然后马不停蹄的端起另外一个盘子,也不看是什么就往嘴里塞。
陆启然面色平静,单手搭在椅背上,瞧着她被怒火渲染的活灵活现的脸蛋,深邃的眼底渲染出几分舒惬:“乖。”
秦羽落的手一顿,陆启然说什么?
秦羽落呐呐的抬起头,就是这幅傻乎乎的模样,让陆启然觉得心情更好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温柔:“乖,听话。”
秦羽落手里的盘子差点没脱手而出,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在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秦羽落的眼眶,瞬间涨红:“陆,陆启然你……”她慌乱的咽下食物,还没来得及藏起来满脸的狼狈,眼泪就这么跌出了眼眶。
“落落,乖。”
“姥姥最喜欢落落了。”
眼泪倾斜而出的时候,秦羽落就再也没能绷住,她想起小时候,父母一打架,姥姥就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的哄着她:“落落乖,我们落落最听话了。”可自从姥姥去世之后,再没有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再也没有人在她挨打的时候抱着她,安慰她,可怜她。
她人生唯一的温暖,就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离开了她,将她留在了冰冷的人世间。
秦羽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将眼泪流干。
她捂着眼,哀绝的泪水顺着指缝跌落破碎,她压抑的过往,深沉的思念,这些年的顾影自怜,终究还是有一个人触碰了。
浓浓的悲伤扩散开来,包裹了对面的陆启然,陆启然突然很好奇,她为什么哭,又,为谁而哭。
陆启然没有管她,就看她一点点在悲伤中挣扎,最后再把悲伤压在心底,她似乎又变成了之前的秦羽落,但终究还是多了点不同。
秦羽落哭完之后,什么都不说,就继续低头吃东西,红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色彩,像是只有把肚子填满,才能不给悲伤留任何余地。
桌上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秦羽落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可能是吃的太急了,她有点晕,所以不得不停下来,稍微给自己一息喘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