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明媚的阳光斜斜的穿过梨花木的木刻雕花窗户,穿过柔软的白色镂空的单层珠纱白色窗帘,轻轻落在一张大双人床上,照射在一名还在沉睡的女人的紧闭眼眸上。
女人三十岁的样子,高高的鼻梁和小巧的嘴巴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她的眉头舒展,光洁的额头上没有一丝皱纹,一看便知是保养得宜的结果。乌黑的短发听话地被压在脑下,让她沉静美好的睡颜在洁白的床上一览无遗。
“嗯……”女人翻了个身,柔弱无骨的小手伸到床边够了够,却只能扑了个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影。
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让女人听后嘴角泛起浅浅的笑容。她从床上起身,摊开床上的鸭绒被,随后下了床,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美景。
她没停留多久,而是转身向从盥洗室里出来的男人走去,最后干脆张开双臂抱了上去:“起,你怎么一个人起来了?也不把我叫醒?”
蓝起温柔地搂紧了路轻,随后又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立刻松了手臂,改为宠溺的揉了揉她的碎发,又细心地帮她把多余的碎发别在耳后,柔声:“今天不忙,你多睡会。”虽然算不上老来得子,但这个孩子毕竟是得之不易,加上路轻是和秦欣相比全然不同的乖巧懂事,他简直忍不住想要立刻拉着她走进婚姻的殿堂,举行盛大的婚礼。
这个时候,他已经忘了当初自己的醉心沉迷,秦欣的步步相逼,以及后面的翻天覆地,自己的淡漠凉薄。他眼里只有现在怀有新生命的路轻,和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
男人在乎结果,女人在乎过程。
“我先下去吃早饭,然后就去公司。你再多休息一会也不要紧,斯蒂芬会开车送你到公司的。放心,我晚饭会回来吃的。”他低头在路轻额头上留下一记浅浅的吻,随后开门下了楼。
路轻笑着看着他下了楼,随后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消散干净。
施施然洗漱一通,路轻把一身娇美的粉红色睡衣换成干练的ol通勤装,随后拎着香奈儿包包下了二楼。
“夫人。”斯蒂芬静静地站在楼下,稳稳的接住路轻柔弱的手腕:“当心脚下。”
小心得护送着路轻到了餐桌旁,斯蒂芬揭开罩子介绍:“今天的早餐是薏米黄桃粥,搭配了海鲜素食沙拉,另外甜点是老爷特别从日本订购的蜜瓜,我略微加工了一下,做成了蜜瓜火腿片。”
黄桃粥醒口,素食沙拉口味独特,最后是清甜的蜜瓜搭配着又嫩又鲜的火腿,让一向不注重饮食的路轻都忍不住拇指上扬。放下手包,姿态优雅地用完早饭,她制止准备跟出来的斯蒂芬:“不用你送,我自己就可以去公司。”
完她从餐桌上起身,踩着平底鞋向门口走去,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拦住去路:“蓝风?不去上学?”
“今天不上课,不过我的确要去爸爸的公司。”蓝风淡淡的开口,路轻却听出来他话里藏着的隐忍,不在意地皱了下眉头:“那你还在这里挡路干什么?你应该知道大局已定,反抗只能适得其反。”
蓝风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倦意,他随手打开了门:“我知道,走吧。”随后他率先走了出去,没再多看路轻一眼。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想捕捉到蛛丝马迹,总会有机会的,不差这一时。
两个人开着车,一个向左走去蓝起的公司,一个向右走去路氏公司,在路口处分开后,分别想着目的地笔直的前进。
路轻并不担心自己的公司。她毕竟只是目前的影子,真正的谋划都在背后的路安身上,而且在她来公司之前,已经提前嘱咐好秘书准备她今天要处理的案例和资料。一整天忙过去,倒是也没耽误以前的工作进度。
她拎起手包准备回别墅,然而刚走到停车场,却意外发现了停在那里的蓝风:“你在这里做什么?”
蓝风并不话,而是转身开了自己的车门,随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路轻立刻就明白了,估计是蓝起的命令。
两人一路无话,片刻就到了静静等待他们的新中式别墅。
晚餐刚好上在餐桌上,蓝起就已经回来了。他按住准备起身的路轻,自己利索地放下公文包,脱下正式的西服换上一身家居装,从背后抱住了路轻:“我回来了,晚餐怎么样?”
路轻享受完从上方落下来的一记深吻,指了指餐桌上热气腾腾的中式晚餐:“一直在等你,我怎么敢先动筷子呢。”
惩罚性地挂下路轻的鼻梁,蓝起皱起眉头幼稚的像个孩子:“怎么,不喜欢吃中式晚餐?要不要干脆出去吃?”他伸出修长的手,顺手在路轻脸上轻轻地按摩着,一笔一笔地摩挲着她好看的柳叶眉。
并不想兴师动众的出去,路轻拍了拍身旁的座椅:“我当然喜欢中式晚餐,今晚的这顿晚餐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就看你能不能品尝出来了,有奖哦~”蓝起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指着桌子上梨黄色汤盅盛着的白玉萝卜汤:“这个?”
“你倒是了解我,知道最简单的肯定就是我做的。”路轻假装嗔怒,固执地把头转向一边。但蓝起却十分高兴:“我喜欢萝卜。”不为其他,只为他前后曾经经历过两人妻子,然而无论是邢立芊还是秦欣,都从来没有为他下过一次厨房。而路轻在商业上的造诣惊人,却总是一直给他不同的惊喜。
跟着坐在了秦欣的身旁,三人开始享受今天的晚餐。
桌子上特意放了一盘蜜饯苹果,金黄色沾着糖的苹果亮晶晶的挤在一起,放在嘴里先甜后酸,让人的胃口一下子大开。随后是红梅珠香,加了火腿海米和口蘑的鸽子蛋已经被鸡汤煨进了滋味,环绕着盘子中央炸到熟透的虾,不仅看上去赏心悦目,夹一颗放进嘴里,一种极致的鲜香味道顿时爆开。就连作为对立方的蓝风都忍不住对斯蒂芬得厨艺赞上一声。
斯蒂芬站在一旁,脸上的微笑高深莫测,他的厨艺可不止这些。
包着辛咸美味的猪肉的鸡蛋卷一身金黄地被放在盘子里,以强烈的色彩勾引出人对美食最原始的**。接下来无论是爽口的鸡丝银耳还是醇香的杏仁豆腐,无一不让人深深地沉醉其中。
“今天公司怎么样?”路轻随口问。
谈论公司的情况,这种经历蓝起过去从来没有过。男人总归是喜欢炫耀,以前无论是邢立芊还是秦欣,他们在餐桌上都没有进行交流过,自然也没有留意过感情一点一点的流失。但是路轻不同,她和他一样,是商业上的巨人。即便不能讨论商业机密,但一般的日常却让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近。
一顿晚饭相谈甚欢,蓝起甚至忘了问蓝风今天的情况如何。抽张纸巾把嘴巴擦干净,蓝起留下最后的表扬:“今晚晚餐很不错,你的汤也很不错。”
路轻和斯蒂芬相视一笑。作为长期的老厨师,斯蒂芬自然知道蓝起其实一直更加偏爱中餐,更知道他吃得偏咸一些。一盅白玉萝卜汤,不仅仅有一半的营养功效,更帮助他缓解了过多的盐分,让一顿晚餐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蓝风和路轻也很快吃完晚餐,两个人分别离开了餐桌,留下佣人们静静地把剩下的餐具一一收起。
“不准备回房吗?”蓝起看着拎起了手包的路轻好奇。
顺手抓起放在外面的文件,路轻随口答道:“嗯,一起上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上楼,上的时候,蓝起不经意瞥到墙上的画像,忽然意识到,秦欣已经不在了,邢立芊的画像似乎也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只是为了祭奠怀念,也不必挂得随处都是。
更何况,如今路轻怀孕在某些方面他必须多想一想,尽管路轻表现得毫不在意,那也是她大方得体的原因,他再这么熟视无睹便显得有些苛刻了。
他经历了一次丧偶,一次离婚,对于这次重新组建好的家庭他不想再荒废,他要珍惜才是。毕竟他已不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
……
皇城狮子楼。
早已用完餐的景崇言和白幽紫二人陷入沉默。一人转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人垂眸盯着桌上的菜发呆。
放学的时候景崇言来华然接她吃晚餐,算是几日不见的小聚。可全程彼此的气氛已经不同往日,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白幽紫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对他撒娇卖萌了。景崇言知道,她的心里已经对他起了疑,还因为柳千叶的事对他产生了一些埋怨,哪怕起疑被他掩饰过去,柳千叶的事又被他敷衍过去,可不一样的感情原本从他这里就开始变了,不可能再回到原点。
如果,他不做点什么,他和白幽紫的关系将会越来越疏远。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就彻底从他的世界离开。
还记得曾经,明明是她先要求的,这辈子都不要和他分开。如今却变成他心酸地守着这个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小白……”
“言叔叔。”
两人好不容易开口,却又同时了话,皆尴尬地笑了笑,让对方先讲。
“言叔叔,我想回去了。”
景崇言笑了笑,“我送你。”
离开餐厅,来到狭小的车内,两人变得更加窘迫。原本无话不的二人,原本就算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的二人,第一次觉得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相处竟然是这么的手足无措。
景崇言是因为想法多了。
白幽紫是害怕想多了。不过,自从怀疑起景崇言之后,女人的第六感却是很神奇的,她一次次服自己,让自己别去乱想,却又觉得景崇言是真的变了。特别是看她的眼神和两人在一起的气氛。
她开始紧张,她开始害怕和景崇言的亲密。这让她有一种违背伦理道德的感觉,让她有一种罪恶感,亵渎感。
终于知道,为什么曾经的景崇言如此排斥她了。
一路沉默,开到地下停车场。停车场内一片寂静,昏暗的灯光时隐时现。熄火灭灯,景崇言叹口气,揉了揉鼻梁,终于道,“小白,你在他那儿过得好吗?”
“嗯,很好,赤西对我很好。”她笑着,尽量缓解彼此的尴尬。但这个问题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
景崇言似乎没有让她走的意思,他似乎还有话要讲。这种感觉让她紧张。她害怕他会出一些让她无法接受的话。她突然害怕去面对自己的猜想。
地下停车场第三层,熄火灭灯的狭小车内,一男一女静静坐着。白幽紫觉得呼吸都不太畅快了。
“小白。你相信命运吗?”撑着头,他直视着窗外。前方一片黑暗。
“我……很相信啊。”她信,也不信。起来太复杂,她并不想和他深谈。怕被他抓住蛛丝马迹。
“我是不是,必须和她结婚?”他的,是周燏,
这个问题很奇怪,听得白幽紫起了一身冷汗。想了想,回道,“没什么必须要做的,就看你,如果你愿意那就结婚啊。”
“那你,是不是必须要和赤西结婚?”
白幽紫一顿,这是必须的,也反抗不了,不过,“我想和他结婚。”
景崇言又沉默了,垂着头,手搭在方向盘上,被刘海遮住的脸一片黑暗。白幽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有些坐不住了。刚想转头告别,景崇言突然了一句让她手足无措的话。
“小白,我突然觉得……你不能和他结婚。”头慢慢抬起,从他犀利的眸中射出笃定的光芒,“你死了。我不知道你还对我隐瞒了什么。但你死了。”转头,盯着白幽紫,“我只知道结局是,你死了,现在你重生回来。或许是命运让你把错误的一生更改了,它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不能再重蹈覆辙,知道吗?”
“可我的死和赤西没有关系!”虽然看起来是有的,大有联系。但她不能这样,若被景崇言知道了真相他更有理由阻止她了。
“有关系。”他,“你的日记本里全是他的名字,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他所展开。一定有联系,只是你不愿告诉我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也无所谓对不对。因为真相对他来并不重要,他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留下白幽紫的理由。
“我重生回来就是为了他。哪怕还是死了,也值得。”白幽紫转身开门,门却是锁着的。她忍了忍,“我想回去了。”
“我是你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歧途是什么?还重要吗。他紧紧捏着方向盘,如今他只有这一个身份,那么他就只能利用这个身份。
他是她的亲人,如父如兄。既然这样,要管一管她的择偶人选也是理所应当。
“言叔叔……你不懂,你……”
“我想,那本日记的内容和你的秘密……”转头,他盯着她,“应该很重要吧?”
白幽紫一顿。浑身都凉了。
景崇言又在威胁她。上一次是拿柳千叶这一次又是……他为什么总是利用她的弱点,提出如此残忍的威胁?
“或者,我可以和赤西讨论一下,听一听他的意见。”既然白幽紫瞒住了所有人,包括她未来的老公赤西也没,那这一定是有原因的,证明她不能告诉他,绝对不能。
“言叔叔!你怎么总是这样专权?!我也有我的自由,我可以选择我的人生,我已经成年了,你曾经答应我不会阻止我的交友,我的生活。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是在你有足够的理智判断的前提下。而现在,你显然被他冲昏了头脑。”罢,转过头发动车,“我们回家。”
“景崇言!”白幽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景崇言都略感惊讶。他停止发车,转头看她。好看的眉头习惯性地紧皱着。
“这个秘密,我只给你过。证明它很重要,而我……很信任你。你确定要拿我对你的信任来威胁我?”她的眸中是坚定不移的信念,有一种刚直不阿的精神。看得景崇言为之一颤,而他的手腕处传来的是一种鱼死网破的力度。
他不能再逼她。
因为他也知道,哪怕白幽紫没有受到他的威胁,他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赤西。原因特别简单,这是他们两之间才存在的秘密。他为什么要告诉第三者?便宜了赤西?
景崇言长叹口气,转身回头,靠在座椅上,抬眸看着上方。感觉到手腕处的力度在慢慢变小,他才缓缓道,“我不是威胁你。对不起……我担心,我怕你受到伤害,我怕你在几年后和曾经一样,出了意外。我……”他欲言又止,“我不想控制你的自由,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很少能看到这种状态的景崇言。白幽紫慢慢松手,缓口气,垂下头。她没想到竟然让景崇言给猜对了。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刚刚他得都是对的。
闭上眼,可尽管这样,也不会让她离开赤西。当她决定要和他再续前缘,当她决定哪怕这是一个地狱也要跳的时候,回头的路已经没有了,她没有勇气再回头了。
更何况,和赤西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那么的高兴。当爱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再是选择题,更不是判断题,它只能是一道证明题。
这个世界上没有正确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只能努力去证明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咔擦”一声,门锁开了。
和景崇言道别后,她下车上楼,在进电梯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景崇言仍然默默坐在车里。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赤西坐在沙发上等她,一听到门响立即跑了过来,接过她的包,放好她换下的鞋。乖巧地一路跟在她的身后,除了白幽紫刚刚进屋时他了一句,“你回来啦。”就再也没其它。
放学的时候赤西知道是景崇言来找她出去吃饭,从两人分开到现在有五个小时。白幽紫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厨房,干干净净,一点油烟味也没有。
最近这几天因为白幽紫的到来他们都是在家里开火,由赤西亲自下厨。但显然今天他没有做饭。估计也没有心情吃饭。一看他的表情白幽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默默笑了笑,她也不话。回屋后,找到睡衣,转身往浴室里走。赤西全程跟随,不敢挡着她的路,她一转身,他就立即闪开。直到浴室的门关上他才悄悄地叹口气,然后……像只小狗一样,随地而坐。
就守在门口。
大约半个小时,门一开,他立即跳身而起,又闪到一旁。白幽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打着哈欠,随手将脏衣服扔进衣篓里,径直朝卧室里走。
赤西继续跟。趁着她还没关上门,迅速从门缝一闪而入,然后继续站岗。守在她床前。一双灰溜溜的眼珠跟着白幽紫的移动而移动。
吹头擦脸,做了做睡前操。白幽紫就跟屋里没人一样,做着该做的事,完后掀开被子,伸手关掉灯,钻入被窝,睡了。
看得赤西一愣一愣。站在她床边许久,最终作罢,灰头土脸地耷拉着头,像行尸走肉般默默往门外移动。
好了,今天晚上他别想睡觉了。
出了卧室,他一脸委屈。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去帮白幽紫洗脏衣服。全程手洗,洗完后烘干,烘干后又默默熨烫。
当白幽紫从卧室探出头来的时候赤西正坐在地上,面前铺了一块白布,全神贯注地替她熨烫衣物。
“喂~”白幽紫第一个字刚刚一出,赤西触电般抬起头,瞪着琥珀般的眸,满脸希望地看着她。
“你没什么要和我的吗?”她问。
赤西点头,而后又摇头。
白幽紫轻轻一笑,转身进屋,“进来吧。”
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屁颠屁颠跟了进去,看着白幽紫躺在床上,他乖乖地立在床尾。
“上来坐。”她用脚拍了拍床面,示意他坐到这里来,“给我按摩一下,好么?”某女正在派发福利中。
可这一次赤西出奇地镇定,沉默片刻后竟然还摇了摇头,“不要。”
哟,小狼狗。白幽紫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
“那你跟进来干嘛?”
“我……”抬眸看她,“我想和你聊天。”
赤西是不敢问。有了她上一次离家出走的教训,他知道离家出走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随时都可能回去。
而今天她跟着景崇言出去吃饭,那架势摆明就是为了和好。如果她和景崇言不计前嫌了,如果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她很可能明天就要走。
他想问这个,又不敢问。
“白痴。”看赤西那副小可怜的模样白幽紫于心不忍,“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真的?!”白幽紫那句话就像兴奋剂,顿时将他头顶的乌云驱散,他活力充沛,一边话,还一边扑到了床上,爬到白幽紫脚边坐着,漂亮迷人的眼眸弯下,勾出一道诱惑人心的弧度。
白幽紫回笑,翘起腿,“还要给我按摩吗?”
“好啊!”话没完,双手一收,迅速将白幽紫娇小的脚捧在手心,柔软细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指腹不受控制地来回摩擦抚摸,手心里是让他着迷的温度。
他如同捧着至宝。垂头看着,眼睛来回扫着她的脚趾,脚背。
她的脚好小。
“喂~!我让你按摩,没让你摸!”她缩了缩脚,赤西那小心翼翼地抚摸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好!好!我按。”一边按,一边摸。到手的宝贝他怎么可能放掉,一把扣住她的脚腕,将脚抱在怀里,然而……他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这是他的第一次,第一次帮人按摩,还是按脚。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仔细地给她按摩起来。
“白酱……你的脚好小。”他一边按一边比划,“三十四码鞋。”
白幽紫点了点头,“恩。”
“白酱……为什么你脚上没有一点茧啊?”感觉比他的手还嫩,“你从来都不走路的吗。”
“差不多。”能不走就不走。而且她也不爱运动。
“白酱……你的脚趾也好短……”
“白酱……你怕痒吗?”
“白酱……”
感觉她的脚是他的研究对象,他不但看,摸,提问,还特别仔细。两人一起讨论脚这个感觉很奇怪的好吗。
不过,真的很舒服。
白幽紫干脆靠在了床头,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他按的力度很轻柔,恰到好处,不痒不痛,让人很放松。
果然,天才对什么都是一学便会的。
按着按着白幽紫的困意袭来,由靠变成了躺。沉静的颜一片安详舒适。赤西看她一眼,又连忙敛下眸,继续看向手中捧着的玉足。
他的心跳在悄悄加速。身体在慢慢变热。为了不被白幽紫发现异常,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越来越明显的喘息。
她的脚好滑,好好摸……一双手不自觉地顺着脚心,脚跟,悄然往上移动,一路捏到了她的小腿。白幽紫的脚抵在他的腹部,他感觉……很明显了。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他的肚子上下起伏的幅度也变大了。害怕惊醒快要步入睡眠的白幽紫他立即停住手上的“进攻”,又从小腿老老实实地返回了脚心。
“白酱。”抬眸看向闭着眼的白幽紫,他小声地询问,“我想亲它……”咽口唾沫,“可以吗?”
白幽紫没有反应,也没有睁眼,连一个动作都没有。
赤西继续猛咽唾沫,缓解喉咙那火烧火燎的感觉,“那,我就当你同意了?”不仅敢,还敢做。
垂下头,捧起她的脚,轻轻地在她细滑洁白的脚背落下一吻。
一吻结束,又是一吻。
顺着她的脚背一路吻到脚趾,他本来只是很纯洁的想吻一吻作罢,结果……却停不下来了。
灼热强烈的呼吸已然不受控制,体内的小野兽蹿出了笼子,他的吻变得越来越激烈,忘情的他没有注意到白幽紫已经睁眼了。
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微微煽动,压下他眸中一片潋滟的春色。
白幽紫迅速收脚,可化为野兽的赤西速度是惊人的,他陡然抬眸,长手一伸,死死扣住她纤细的脚腕,与此同时,猛然一收力,把白幽紫从枕头上给活活拖了下来。
白幽紫心跳漏了一拍,条件反射地想要夺回落在在野兽口中脚,继续抽,继续挣扎,可他就是扣得死死的,“咬”地死死的。
她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男人的蛮横力量。
脚还在他的手中,在他的嘴边。他垂着头,长长的刘海挡住他的眸,他似乎也在思考,但没多久,他再次垂头,微微张开紧抿的红唇,一口含住了她的脚趾。
灼热的气息从他嘴里传来,通过她的脚趾袭遍全身。
“赤西!”她吼了一声,“放开我!”
话音落下,赤西又是一顿。沉默片刻,轻轻吐出她的指头。随后不急不慢地擦了擦唇边的唾液,抬眸去看白幽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脸的天真无邪。
“嘛,我又没忍住。”挠挠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白酱……我给你按得舒服吗?”聪明地转移话题。
白幽紫轻轻笑了笑,慢悠悠地爬回床头。
看来,挑逗野兽还是要有分寸才行。
“我很舒服呢。”他笑答。
白幽紫松口气。刚刚还真把她吓到了。
……
柳千叶又做噩梦了。
起来,自从她落到了康三少手里之后,除去她被折磨到直接昏厥过去的几次之外,只要她陷入睡眠,甚至只是小憩一会,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从噩梦中醒来。她有时候被被推下万丈深渊的悬崖,有时候会置身于炙烤难耐的沙漠,有时候又会完全被包围在汹涌的潮水中,任她拼命哭嚎,流干最后一滴眼泪,也没有一个人出现。
也对,连柳千寻都已经被康三少折磨的不成人形,她的父母哪还好的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远远看见坚硬如铁的船开过来,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总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生生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家。
家?
无动于衷的父母,变态至极的兄长,哪里能称得上是家?
柳千叶坐在甲板上,虚弱的扯出一个自嘲的微笑,为自己这点后知后觉投去深深的鄙夷。她本来就是孤儿,茫茫人海,有谁会在乎她呢?
环顾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自己正静静地坐在一只摇摇欲坠的小船上,船舱里只有能容纳她一个人的空地,外面也只能容一个人坐下。船上没有一丁点的食物和淡水,她会不会饿死都只是时间问题。
毒辣的阳光直射到皮肤上,柳千叶坐在小船的边沿上,试图用海水给自己的胳膊降温。可是海水接触皮肤的一刹那,她的瞳孔狠狠一缩!不为其他,只为那种让她痛到骨子里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从胳膊上顺着四肢百骸席卷了她的全身!再看看伤上加伤的胳膊,柳千叶咬了咬牙,转身进了船舱,静静的等着身上的疼痛消失。
一天,两天……
三天过去,柳千叶滴水未进,嘴唇上已经卷起恐怖的干皮,原本细嫩的肌肤也粗糙的像是砂纸一般。但这些都只是细节,柳千叶艰难地动了一下身子,张开嘴巴,两个虚弱的音节从她苍白的嘴唇上脱出——
救我。
她的身体已经处于极度的匮乏,再没有人来救她,接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谁会来呢?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柳千叶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她本来就是孤儿,这样孤独的死去,不正是她应该有的结局?
脑中一瞬间迎来清明,柳千叶看见明媚的阳光,品尝到甘甜的清泉。她听见水声,听见鸟鸣,甚至感觉到自己正处于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忍不住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柳千叶又向抱深处靠近几分,却听见一声清润柔和的嗓音传入耳膜,丝丝滋润着她的心:“叶子?叶子?你醒醒?”
艰难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双眉斜飞,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一看便不得不深陷其中。但此时此刻,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却丝毫不做假,双眉紧紧的皱在一起,一手把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紧抓她的柔荑:“叶子,叶子,你快醒醒!”
康三少!
心里的惊惧一瞬间升起又落下,柳千叶倔强的别开脸,不去看他。但过了片刻,却又转了过来,只是脸上已经是一片泪痕。怀抱柳千叶的康三少手中顿时一紧:“叶子,你哭了?”
柳千叶不话,康三少也没再追问。他轻轻地把柳千叶的手放下,一手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滴。她继续哭,他就一直轻柔地帮她擦泪,直到她眼睛终于只剩下一片干涩,他才把手帕收回到背包里,圈着她的手臂丝毫不放松,头低下去,在柳千叶挂着泪珠的睫羽上落下一吻,轻声:“叶子,别哭了。”
柳千叶觉得眼睛上有温热传来,喉头一片干涩。温润的嗓音再次传来,她忍不住再次落泪,这次却被康三少全部吃到了腹中:“叶子,别哭了。”他额头轻轻地抵着她的,一句轻柔的呢喃全然没有平时的强硬,却带了丝恳求,看到柳千叶终于停止了哭泣,康三少终于有机会介绍两个人的位置。
“叶子,这是你最爱的森林,你看那边有你以前上网的时候常常百度的铃兰,你不是最喜欢铃兰吗?你她们圆圆的样子像是藏着笑声的铃铛,嗯?”他贴着她的脸颊得兴致勃勃,浓密卷翘的睫毛时不时划过千叶的皮肤,让她感觉到一片酥痒:“你腿上好得差不多了,医生也建议开始练习走路,不如就在这里试试?”
他轻声询问,随后扶着柳千叶站了起来,开始在这片森林里行走。
整个森林都被笼罩在生机勃勃的绿和充满活力的金色当中。午后的阳光本来就不是很强烈,经过头顶层层叠叠的绿叶的遮挡,最后只投下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一束一束像是调皮的孩子的恶作剧。康三少寸步不离柳千叶,专心致志地帮她注意脚下,阳光倾泻下来,柔和了康三少的俊颜,也温暖了柳千叶的心。
两个人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不时有美丽的蝴蝶从眼前飞过,轻盈的舞动着它们绚烂斑驳的翅膀。潮湿的土地上“呱”的一声蹦出来一只青蛙,随后被康三少一踢,滴溜溜地滚远了。“吱吱”两声,松鼠们从洞口里探出头来,怀抱着硕大的松果来看热闹。清风吹过,花朵馥郁的香气混杂着青草的甘甜跟着吹进了二人的鼻端,康三少摸了摸柳千叶微微出汗的额头:“叶子,你歇会,我去找点水喝。”
扶着柳千叶在一块巨石上坐好,康三少拿出随身的小刀和一系列工具就出发了。
看着缓缓停在指尖的蓝色蝴蝶,柳千叶情不自禁地微笑。在泪水中浸泡过的笑容更加灿烂,一缕阳光斜斜得照射过来,映照着她精致的面容,鹅颈一样的脖子,细腻莹白的手,手上缓缓停着一直蓝得妖冶的蝴蝶,这幅画面无论落在眼里,都是世间最美的画卷。
时间流逝,柳千叶视线仍旧停在指尖的蝴蝶上。脚下的草地传来一片窸窣,等到她终于注意到的时候,却只看到一股液体朝她喷射出来。
“叶子,小心!”
同一时间,及时赶到的康三少把柳千叶退到一旁,同时手中树叶盛着的满满的一捧水直接砸了过去,把刚才的毒液压了下去,随后掏出腰间的小刀,“嗖”的一声甩了出去,正正落在刚刚偷袭的蛇身上。
柳千叶瞳孔一缩,她自然不相信康三少会带着她只身在原始森林跋涉。即便他早就有所准备,刚才如果她真的受了伤,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肯定会恶化。但是……
抬起头看着已经走过来的康三少,阳光下他的面容更添一丝俊逸,一身迷彩穿得别有一番狂野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刚才的袭击,他脸上紧张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消散,眉头微蹙,配合着伟岸的身材,让人无端感觉心安。
“叶子?”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千叶身边,一把把她搂进怀里,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康三少没有再多,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手中的力道是不出的大。许久,他才抬起头:“叶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放心。”
他掏出身上的水壶,交到了柳千叶手上:“我还多带了一瓶,你喝吧。”
柳千叶听话地喝下去,顿时感觉一种不出的甘甜冰凉在嗓间绽开。她恢复了力气,跟着康三少再次开始行走。
“叶子,我会保护你的。”
“叶子,你要是撑不住,就扶着我。”
“叶子,我好想牵着你的手再也不放开,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日落,走到地狱都没关系。”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起,阳光忽明忽暗,鼻间是清新的花草香。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一起,脚下落叶吞掉了两人的脚步声,只留下被压弯的树枝,在二人离开后缓缓直起了身子。
两个人越走越远,身影终于融入灿烂的阳光中。
------题外话------
不话了,来不及了!晚安!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