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舒适平稳的马车车厢里,范羲抱着新买的剑鞘在打瞌睡,这是为他那把宝贝的青铜古剑特地定制的。这已经不是范羲第一次护送车队去五岩山了。他打瞌睡倒也不是因为太累了。而是因为无聊。座子旁边,施襄和胡鹰也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记得第一次接了去五岩山的任务时。他们三个人讨论了好久,最终跟了一支庄里的庞大车队。这支车队负责往庄子里运送五岩山掘出的煤炭,并在返回时顺便给五岩山的弟子和劳工们运送补给品。因而除了他们三个,也有不少庄里的其他弟子操办各种事物,还会有一些顺路往来的庄内弟子同行。而且,这样的大车队,至少会有一名达到锻体期的弟子坐镇。
事实也证明,这种车队,安全到了无聊的程度。枉费了范羲三人筹划了好久,购买了大量的物资。还在车队里担惊受怕了一路子。手里死死地攥着飞剑,每隔一刻钟就要向外面张望一番。更可气的是,这种敬业精神不仅没有得到同门的赞赏,反而在事后被嘲笑了很久。不过,谁敢说自己第一次出来冒险,就能做到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呢?
若干次重复往返的无聊工作后,连一只妖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过。范羲、胡鹰和施襄同时耐不住了。三人很少有意见这么一致过。经过表决,全票通过了一个新的决议——不再接庄子里的车队任务,而是改为护送私人车队。这种车队规模比较小,人手也少,但是报酬却要比庄子里高出一些。
这一天,他们例常来到庄子边上车队集结处找雇主。其中,一个白白胖胖的,满脸堆着笑容的车主吸引了范羲的注意。这人头戴一顶方巾,穿着上等蜀锦裁成的长衫。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右手拇指上带着个大大的翠绿色的独山玉扳指。
“真个是暴殄天物啊!”范羲看着就眼馋,“这样一块品质上好的独山玉,如果炼制成灵玉,镶嵌在自己的青铜古剑上,绝对可以让自己的飞剑从下品古器的级别提升到中品古器的级别。”
当然,要把一块宝玉炼制成灵玉,再镶嵌在宝物上,使其发挥出效力,每道工序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当宝物年代越久,灵性越强的时候。要把同样具有灵性的灵玉镶嵌上去,同时又不使二者相互排斥。不仅需要炼器者有高超的技艺,还要有深厚的修为压制。
范羲转念又想起胡鹰闭着眼睛挑选的那把镔铁剑。如果要镶一块灵玉在胡鹰的剑上,要比自己的飞剑容易多了。
许多炼石庄弟子都询问了那名带着独玉扳指的富家车主,但是无一例外地摇摇头,嘟囔着什么退去了。其中一个弟子正好走过过范羲身边。范羲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身上穿着万贯家财,出手却那么寒酸。这样的人,不是我咒他,早晚要栽在路上!”
陆陆续续地,很多车队都开拔了,但是那穿绸带玉的雇主却仍然无人问津。显然他也开始有点着急了。
这时正巧施襄也刚刚垂头丧气地回来。原来施襄转了一大圈,但是雇主们一听说施襄他们仅仅是纳灵初期的修为,又没有独自出镖的经验。就纷纷找出各种理由客气地拒绝了施襄。毕竟施襄也是一名堂堂的炼石内庄弟子,没什么特别原因谁也不会去得罪这么一个人物。别看施襄现在只是纳灵初期,但是谁能保证他今后不会成为一名万众瞩目的高手呢?
正在施襄向范羲和胡鹰大倒苦水时,那个无人问津的雇主却主动找了上来。他见面头一件事不是说话,而是一把抓住了施襄的袖口不放。施襄几次想把手臂缩回来。但是那人死死拽着施襄的袖子一角不松手。仿佛施襄是一块正要逃跑的大金子。又好像那人是在水里拽着一根救命的芦杆。
“这位兄弟,带我的车队去五岩山一趟吧,价钱我们可以再商量。”他满脸堆着笑,眼睛已经挤成了一条缝。
“可是我们只是纳灵初期的修为,也没有单独走过这一路……”这次,施襄先把话挑明,省得条件都谈好了之后对方又反悔。
不料那车主听了之后却神色不改地说:“好说!好说!你们修为弱一点没关系。我还有十几个弟兄呢!再说传言这条路有妖物出没以来,也没见有几支车队碰到妖怪嘛!总不会这么倒霉,偏偏找上我们嘛!不过嘛,工钱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范羲看了那车主一眼,说:“再便宜,我们还不如去跟我们庄子里的车队。何必陪着你们担惊受怕费功夫!”
“对呀!对呀!是我说错了。你们走一趟五岩山,炼石庄一人会给二两银子。我给你们再多加一成!”
范羲三人开始看天。
“两成!”
三个人开始打哈欠。
“三成,不能再多了。”那车主的声音像是在哀嚎。
“你们看怎样?”施襄心有不忍,他真怕再不答应,那车主会想不开,做出什么惊人的壮举。
“算了,就当积累工作经验了!”
车主的眼睛立刻又瞬间笑的眯成一条线:“就这么说定了。大家和气生财嘛,和气生财。”
正当午,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范羲他们因为是修仙者,还有车厢可坐。但是赶车押货的伙计,就只能坐在货物上。忍受着烈日的炙烤。由于出发的比较晚,前方已经看不到其他的车队。只剩下这孤零零的一支车队在山间慢慢前行。施襄催了几回车主,让他走快点,尽量赶上前面的车队。但是车主似乎本着善待动物的立场考虑,也就没有同意让那些因为拉着沉重货物而累得打着响鼻的骡马,再加一把力。
范羲他们因为走惯了这条路,也确实没出过什么差错。算算时间,也足够在日落之前赶到五岩山脚下,也就不再多言,静静坐在车厢里,熬着这炎热的天气。渐渐地,三个人都在车身的颠簸中,车轴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中,骡马有节奏的啼声中,沉沉睡去。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颠簸也没有了。车队停了下来。骤然的寂静反而把三个人都吵醒了。
“怎么停下了?告诉前面接着走,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五岩山!”施襄说,“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似乎不对劲!即使停车休息,也该有人说话的!”范羲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撩开帘子,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