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问道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毒世心 > 第四十六章 锦楼夜宴(二)

第四十六章 锦楼夜宴(二)(1 / 1)

为了不引起人来注意,谢夷峰带了两人尽量走一些隐蔽少人的角落,来到锦香楼正厅外面,三人跃上楼檐,隐在斗角之中,听见里面更是热闹非凡,探头一看:大厅里排下十数台席面,铺好美酒佳肴,两旁自有乐伎吟哦,席间常见粉黛穿梭;窗下几张方桌,三五公子各围坐,数粒骰子叮当响,引得一阵吆喝。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看不清谁是谁了,也找不见方妙芸身影。

“看样子方姑娘不在这里,恐怕还是在上次的房间。”史剑云揣测道。

“嗯,那还在上面,我们再往上找找看。”谢夷峰看准落脚处,三人又飞纵上二层楼檐,正要往方妙芸暖阁里来,只听得楼下一名龟奴高声叫道:“翠莺姑娘来哟——”

史、谢两人一怔: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拉住彩茗,压低身子,蹑手蹑脚转到一处有雕花大窗的暖阁外静候,偷眼看大厅情况。原来那大厅顶上直通天井,对面二楼突出一块来,上面放着一张几案,案上一张黑漆古琴,琴旁立着一盏错金香炉,正焚着一炉好香。

楼下一干人都罢手不动了,嘴里“嗷嗷”叫好,直催龟奴快把翠莺请出来。等了盏茶功夫,只见一女子款款而来:步摇闪闪,凤钗耀耀,眉似柳叶轻几许,面若满月皎三分,飘摇舞风三重衣,密匝纤腰一段绫,金莲蹑来无踪影,疑是洛君入凡尘。

漫说一楼登徒子,就是史剑云他们三个都看得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细看之下,彩茗差点儿叫出声来:“这不是方姐姐么!这么漂亮啊!”

方妙芸见着满堂衣冠,半笑不笑,由着身旁两个姑娘引着,来到琴台上端坐,把那玉葱儿一般的双手按在琴上,徐徐抚来一曲,真个是弦作清俊高山远,香绕五指流水长。

方妙芸正凝神抚琴,不想一睁眼见对面天音阁后外面一人正在窥视,依稀便是谢夷峰!只一闪就不见了。方妙芸心里一个咯噔,心想他怎么此时来了?这琴台对面是天音阁雅座,是整个锦香楼一等一的包间,今晚正有要人在那里夜宴听琴,要是谢夷峰此时被人发现,冲撞了贵客,只怕柳妈妈不依,势难善了了。当下不敢声张,急急收定心神,不露曲中破绽,等下来休息时再做计较。

“上差以为如何?”这时天音阁中一位白须老者含笑问道。

“啊、啊!是。嗨呀,老府君只直呼晚生名字即可,如何敢教老大人如此客气,抬举了,抬举了。”与之对面一个四五十岁的华服男子端着酒杯,微微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御史大人是京兆重臣,下官偏居南鄙,少有拜候,本有失礼,何敢再不恭谨?”

史剑云一听这话,立马警觉起来,心里一个“咯噔”,忙将手按住谢夷峰和彩茗的脑袋,使劲往下按,又急使眼色给他们,示意他们噤声仔细,好生听这两人有什么勾当。

谢夷峰、彩茗等本被方妙芸琴曲吸引,不知不觉间头越探越高,差点儿便伸出去了,这里史剑云一按,立马惊醒过来,更不敢声张,凝神细听阁中密谈。

那华服男子连连摆手道:“岂敢岂敢,老府君长镇蜀中,门生故吏极多,朝中上下谁不敬您?晚生虽忝列御史之职,亦不敢在老大人面前称尊,还请直称晚辈即可。”

“诶!使不得,使不得。大人是圣上的钦差,代表的是圣上,下官就算年齿长些,却也长不过圣上去。大人不肯受礼,可是责怪下官礼数不周?”白须老者笑道。

“哎呀,哪里,这不是折煞晚生了嘛。”华服男子歉然一笑,“老府君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推辞,就当是老大人对圣上一片忠孝之心,晚辈代圣上领受了。”

那白须老者笑道:“要的,要的。”

又吃了两杯酒,那老者忽问道:“大人在朝中可知有些什么新闻?”

“哦,当今天下靖平,四方安乐,百姓康泰,圣上垂拱,一切如常,无有什么新闻。”

“那不知大人此次巡视,却是为什么而来?”

御史大人笑道:“哪里,只是圣上体劳老府君治理南疆不易,特着晚生前来探望,以示宣谕勉励之意耳。”

那白须老者当即站起,面北躬身,长揖下拜道:“谢圣上隆恩!老臣当竭尽身命,报效朝廷,以酬圣上眷睐于万一!”

一旁御史大人忙将老者搀起,口称:“老府君如此精忠报国,圣上定能感知,想来足慰圣心。就是晚生亦感此诚,敢不效老大人此公忠体国之心耶?”

“哦,御史大人谬赞了,此不过是下官一片拳拳之心,只盼能为圣上分忧解劳。圣上国事操劳,日理万机,老臣虽处边地,然能解圣上辛劳于万一,便是三生之幸了。”白须老者向北再一躬,言语中似有泣涕之状。

那御史大为感动,直叹曰:“老府君不愧是庙堂楷模,为官典范,晚生感佩啊。”

“哪里哪里。”老者谦逊几句,二人复又归座。

酒再两巡,琴操三唱,那华服男子沉在一片妙乐之中,渐渐击节赞赏起来。白须老者起身敬酒一杯,道:“大人远来劳顿,又被圣上委以监察地方的重任,实在辛苦,请再进一杯。”

那人谦让一会,接酒饮下。

老者复问道:“嗯,不知大人此次出巡,要走几处地方啊?”

“哦,圣上言:益州地方所辖广大,要我细加查访,便不安排往其他州县了。”

“啊,这是圣上体察下情,圣恩泽被群僚啊。”

“当然,我等下臣自当深体圣意,为主分忧,尽职尽责,如实呈报巡视所见所闻,不敢有丝毫遗漏不实之处,不然如何对得起这如天圣恩。”

老者笑道:“是是,大人办事得力,深为圣上信赖,下官是素来知道的,大人自然不会辜负圣上的信赖。那不知益州民情吏治,可还有缺漏之处,下官也好知过改过,查漏补缺,免得为了些微小事烦扰圣上,影响圣上圣体安泰,圣心舒畅嘛。大人,您看……可是这理?”

华服男子拿眼一瞥那老者,微笑道:“老府君所虑甚是,些微小事的确不该惊动圣上。嘶——要说益州民情吏治,确是我一路行来所见所闻最好的郡治,这里商贾流通,物阜民丰,百姓安乐,礼乐昌盛,民风淳朴,所见都是太平景象,倒没什么大事情。这都是老府君治理有方,教化之功啊。”

“啊,大人谬赞了,下官何德何能,得此嘉誉。”

“不过……”那御史大人话锋一转,“圣上也有一言相问,托晚生转达:南疆通外藩诸商道上,屡屡接到盗匪杀伤路人,劫掠财货的奏报,如此也有好几年了,老府君年年请拨剿匪银两,盗匪却年年兴风作浪,老府君这里几时能够平定啊?嘿嘿,这可真应了那句古诗所言:‘今来典斯郡,山夷又纷然’呐。”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慌得那白须老者“噗”地跪倒,口称:“老臣该死!老臣该死!圣上恕罪!!圣上恕罪!!南疆夷民,蛮荒未化,所见商旅富庶,辄起盗心。也是老臣未能广布天恩,宣谕圣教,以至边民不化,流民落草,蜂起为寇,辜负圣上托付。老臣每每念及于此,莫不心下惕然,常怀忧思,亦常劝谕众匪,示圣上宽仁厚德,欲安民心。无奈众匪重利轻德,得财忘义,老臣不得已,请命朝廷,出兵剿匪。奈何群盗狡猾,得了风声就鸟兽散,过得时日便又蚁聚,故此剿得一处,平静几日,换一个地方又聚起一窝匪徒来,剿不胜剿,灭之不尽。以至惊动圣上劳心,老臣罪该万死!老臣实不得已,还望上差体察下情才是。”说罢就在地上“咚咚咚”捣头不止。

那御史大人慌慌将老者搀起,抚慰道:“哎呀呀呀,老大人这是为何?这不是折煞晚生么?老大人一片赤诚之心,天日可鉴,圣上亦是知晓的,何必这样。只是南方商路不通,不能连通与南夷诸番国,致使番邦贡使不能按时朝觐天子,而我天朝威仪恩德又不能及时远慰附庸,圣心着实忧虑,故此着我察访询问大人。大人要是拿得出实在的成绩,灭得了一干匪寇,保得住商路畅通,大人这里自然圣上嘉许,就是晚生回去也好交差啊不是?”言罢颔首微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老府君握住御史的手,急急的道,“下官已经调令绵竹团练使穆宏为将,益州别驾张胥为参军,率领建军营三千兵马,于数日前开拔前往南疆一带剿灭山贼,定教圣上安心。”

“哦……既是如此……”那御史大人握杯在手,细细端详杯上彩纹,沉吟半晌,不置可否。

老府君见他如此,心里已有八分把握,忙起身来,探出身子,于耳畔细言道:“自然的,大人代天子巡狩,煌煌圣威已令众匪胆寒,这督战之功非大人莫属,大人还要巡视乡里,问百姓疾苦,这份苦劳更是不小。”说着一顿,继续道,“下官位处南疆僻地,学识浅薄,不如大人在京见多识广。下官这里新得数十颗雪银真珠,卖家言乃是南浦的珠子,下官眼拙,不知所言是否属实;又数日前收得前朝嘉麟馆主的《秋霜寻桂图》和李赋年的《临江贴》,亦不知真伪,欲请大人代为鉴赏,如何?”

这御史大人一愣,拈须不已,呵呵冷笑,饮了一杯接一杯,也不搭话,半晌方道:“老大人好雅致啊,这阁中布置淡雅,书画俱是极珍,尤其辅以这脱俗琴曲,更显大人风骨雅韵。”

老府君见这室中虽然装饰华丽,到底不过寻常事物,尤其那些字画,更是流俗之作,哪谈什么风雅来?心下不明,茫然问道:“大人是……”

御史大人斜睨着这益州太守,半笑不笑的,复又目运阁外琴台,怅然叹道:“晚生亦好丹青,常自叹未得红袖,可夜来添香,操琴怡性,深羡大人有此良缘,故而一时感发。诶!酒中戏言,大人万勿放在心上才是。”

老府君眼睛一转,已明话中之意,拉着那御史的手,呵呵笑道:“大人文采风流,隽逸超凡,何叹无佳人侍墨乎?大人欲于文斋中置一鼓琴之女,这有何难?”说着眼神一引,使向对面琴台上,复道:“不知那边的翠莺姑娘可还入得大人法眼?”

史剑云、谢夷峰登时一愣,大感不妙!先听他为求脱罪贿赂上差时,已觉得这益州太守似乎不如坊间传言的那般贤明,不免讪笑市井之民未知端底,得点蝇头小利便以为这人清正廉洁,奉公为民,却原来不过如此。渐渐听着言辞中似乎要将方妙芸也送与那御史大人,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强沉住气,静静听他再说什么。

“嗯!”那御史故作一惊,笑道:“老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晚生再不济,也是读过书的,春秋礼教,微言大义,也是记在心的。翠莺姑娘固然美艳绝伦,仪态万方,奈何是风尘中人,若如老府君所说……似乎……不甚妥当。”说着连连摆手。

老府君把酒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翠莺虽处在这锦香楼里,却非一般风尘女子。她父亲原是我手下督粮功曹,因犯了事,圣上将她一家治罪,她老爹就押在牢里,她是因犯官家属连坐在这楼里的,说起出身来也不甚低。她自小儿家教也严,是识过诗书,习过礼乐的,小时候我还见过呢!甚是乖巧。而且……”说着凑到御史大人耳边,“而且这里管事的知她是犯官女儿,生怕委屈了她,一律好生以礼相待,从未刁难她。只让她鼓琴助兴,献艺酬宾,床帏之事是半点儿也不让她知道的,故此到了如今这年纪,仍是青头姑娘呢!”说完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那御史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连饮了两杯酒,仍复摆手道:“诶,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啊。老府君虽有好意,但晚生却无此艳福啊。”

“怎么说?”

那御史一笑,打趣般吟道:“还能怎么说?唉……欲赏江左翠莺啼,须防河东狮子吼哇。哈哈哈哈。”

老府君一听便明了,原是家有悍妻,管束得紧。遂抚掌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原来是尊夫人的缘故。这也好办。下官就将翠莺收作义女,配与大人做个妾室。大人回京时也一并带回,下官在京中也有些薄产,布置出一处来安置她,大人就不必带回家里去,竟到那儿去就是。如此就算尊夫人知道,业已是‘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她不依了。再者,翠莺已是我的义女,尊夫人就是知道她出自青楼,也不会过分责怪。此事万无一失的,大人只管放心便是。”

御史大人一听此计,眉开眼笑,不能自已,执壶自斟,望着对面琴台的方妙芸,竟似应和着琴曲,哼起调子来。

此时老府君探问道:“那……大人在圣上跟前……”

“啊!啊……”御史大人仿佛眼色迷离,口齿也有些不清了,断断续续的说道:“蜀中……果然出、出美酒啊,今天……饮得,饮得有些……呵呵……醉了……醉了!”

这益州太守登时心领神会,展颜微笑道:“是了,是了。大人忙碌政事,一天走访下来想是累得很了。下官这就送大人回下榻处安歇。”说着就起身扶那御史往门口走去,交头接耳间轻声道:“大人放心,下官自然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必不教大人有丝毫烦扰。那……下官方才说起的字画和真珠就充作我那义女儿的陪奁,下官再添置些嫁妆,务必给大人办得风风光光的。”

那御史真如酩酊大醉一般,直愣愣一双眼睛,两颊绯红,走起路来一颠一倒,只满口的浑说着:“好……好……好酒……”倚在老府君身边,两摇三晃的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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