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两位？”
“是的，两位。”
“这个游戏至少要6人参加，否则会很恐怖。所以，你们可以和后面这四位组队参加。”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四个人，一对情侣，一对闺蜜。情侣年级不超过二十，两个人一路走来，都没怎么牵手，显然男孩正在追求，女孩还在矜持，两人都想借着这次鬼屋之旅让关系更进一步。
那对闺蜜倒是都很兴奋，互相拥抱鼓励，还没进屋子，双手已经有些发抖了。我和同来的舍友黄铨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把这两个身材脸蛋都堪称完美的妹子当成了猎物。
“好啊。”
六人迅速组队，排在了一起。那个带着女友的男生，自告奋勇地走在了第一个，以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好了，我宣布一下游戏规则。”鬼屋的引路人是个身着黄色道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他并不怎么热情，更不推销休息区的收费桌游和饮料啤酒，“一，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疾病者，不得进入鬼屋；二，进入鬼屋后，不得辱骂、殴打里面的鬼；三，进入鬼屋，中途受惊吓过度者，可以随时放弃，退出游戏，退出后视为游戏结束，概不退款。”
听罢讲解，我们被引入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门。这房门没什么普通，里面黑得几乎无法视物。根据规则，我走在最后，前面是那对哆里哆嗦的闺蜜，然后是黄铨，最前面是那对情侣。
一进屋，门便被那引路的中年男子狠狠关上了，那声响，就像是在发泄什么一样。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不会再出去了。
二
错觉终归是错觉，事实上我们很快就转了出来。
我抓着前面那个女孩的衣角，缓缓挪动。黑暗中，只听见三个女孩自己吓唬自己的颤抖叫喊声，却迟迟不见一名拌鬼的工作人员出来。房间的布置很有味道，真实感超强的实验室、停尸房、灵异宿舍、教室、集体自杀的森林、坟场，让人目不暇接。可奇怪的是——一路走下来，就是没有一个真人出现。
开始，我们拿着电子烛台，预计着门后、拐角、床下、棺材里都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鬼”，嘶哑着声线大喊大叫地吓唬人。然后那两个女孩一受刺激，纷纷抱住我和黄铨，那今天这趟鬼屋之旅就算没白来了。
可是，不到10分钟，爬梯子、过隧道、穿过人工暗河、虚拟墓地，我们回到了休息室，一个个都满腹牢骚。本来已经预备好要被吓到嗓子失声的闺蜜，也都气鼓鼓地准备投诉。
休息室的灯比刚才来时更暗了，那个道袍男子不见了踪影，前台阴森着脸的萌妹子收款僵尸也不知去向。一切陈列摆设依然如故，只是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没劲。”黄铨一拳砸在桌子上，跑去开柜子取手机和钱包，准备回家。
小情侣拿着手机，在四处走找信号。
闺蜜二人组手牵着手，一起去厕所。
走出鬼屋，顺着扶梯向下看去，整个商场竟然空荡荡、黑乎乎的，少有几家亮灯的。
“这才几点？商场就关门了？”
黄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着没有信号，甚至上不了网。我们就这样与世隔绝。
“我说，今晚怎么这么邪乎，咱们还是赶紧回学校吧。”
我点燃了一根烟，为自己壮了壮胆，道：“确实邪，就好像我们还在鬼屋一样。”
话一说出来，自己仔细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黄铨指着楼下一层的一个亮灯的商铺道：“那有人，我们去问问，是不是商场提前关门了。”
我们很快下了一层，来到亮灯的商铺。这是个卖童装的店面，老板背对着我们坐着，那码成一排的童装假人模特，一个个神情栩栩如生，就好像……真人一样……
“你好，请问一下……”
没等我问完，那老板突然迅速回过头来，一脸被玻璃碴子插得支离破碎的皮肉，正淋漓着往下滴血……
三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老板如烈犬一样，扑了上来，一把扑倒了黄铨，露出一嘴黄牙就要咬下。
黄铨死命挣扎，好不容易脱出了那老板的包围，一脚踹开了老板。老板被踹，似乎并不感到疼，一旦恢复平衡，又疯了似的扑来。好在黄铨有些武术底子，反应极快，随手抄起身边的垃圾桶，往老板头顶一砸，眼看着老板满面的血如瀑布般爆了几秒钟，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吓得瘫软在地，不停地说：“你杀人了，你杀人了。”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黄铨道：“这什么狗屁游戏，怎么这人跟《生化危机》里变异的僵尸一样疯狂？我不杀他，难道等着他杀咱俩？”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十多年的教育体系告诉我，不管出于何种情况，杀人总是要坐牢的。黄铨的这个举动，将我俩都推向了犯罪的边缘。
走出商场时，我一直和黄铨保持着距离。我琢磨着在恰当的时机，劝他去自首，或者回到宿舍，叫上几个男生，一起把他绑了，扭送派出所。黄铨则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马路上，人群稀稀拉拉，偶尔经过的，也是面无任何表情，呆滞地只管走路，就好像游戏里的NPC龙套一样。马路上车来车往，开得飞快，速度好像想要超过高铁。原本市中心繁华路段，此刻却显得凋敝、凄清。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擦黑。我们两人在车站等了会儿，竟不见一辆公交车驶来。
就在这时，我们看到远处的闺蜜俩，正呆呆地向我们走来。借着越来越微弱的光线，我们分明看见她俩胳膊上有深深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