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长的让人绝望,也许是赌气也许是真的无话可说,几个人又是长时间的静默。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在适应光线以后看得到彼此和我,但是我这一双眼睛好像现在越是黑暗看的东西越是清楚。钱有民环臂像打坐一样的闭目养神,那两个保镖和司机站在他的周边,正好成一个正三角形将他围在中心。让我惊叹的是这钱有民这么大年纪居然想在这类似荒郊野外的地方就这么干坐一宿。
黑暗中如果能看到人似乎能看的更加真实,钱有民虽然眼神犀利,但是俨然一副枯槁消瘦的老人模样。三个保镖都是清一色的彪形大汉,衬托的老人更加的消瘦虚弱。我想说点什么缓解这种尬尴,毕竟这么长的一夜,我连睡觉都找不到地方,可是看他们一点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我也就作罢了。山边的夜晚还格外的凉,我着急换便装的时候,连外套都没有穿。我也学着钱有民的样子环抱着胳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打坐闭目养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我还是没有那样的定性,睁眼看看那几个人,他们就像雕塑一样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独自一个人逛逛这个一旦开放我这种工薪阶层根本就看不起的陵墓园。
不知道是不是我又吸收了赵小成那一点魂魄的原因,我现在在晚上不借助任何灯光看事物与白天并没有什么差别。何况我也不怕鬼神之类的东西,一个人夜游陵墓园也算是独树一帜,另有一番风景。我在夜里看这墓园的树木花草,就像他们也在看我,仿佛绿的更绿,红的更红
这个陵墓园是一个战国时代家族墓园,因为年代实在久远,估计连人物是谁已经很难考证了。那个年代考古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除了一些必要的有文字,有研究价值的物件会被国家考古队带走,其他的大型物件,不能带走的都会留在原地开发旅游,成为当地的文化遗产。也算是用先人的东西养活一方水土的后人。人们总对死后的世界感到好奇,考古学家研究文字和地下建筑是对历史和人类文化做出贡献。而我们这些去参观别人的墓园的人只是满足自己猎奇的心。
墓园里现在已经修复的差不多,各种现代化建筑和古代建筑的不伦不类搭配显得怪异。我的眼睛除了能看到这些宏观存在的物质,还看得到红色的一条条不断扫射来去的光线,我想那就是防盗用的红外线吧。有时候标志重点的区域那些线交织在一起就像天罗地网。我有意避开那些射线,只是怕自己会陷入一种未知的困境。
那些彼岸花在夜里大概是没有人打扰,也开的兀自妖娆。一片连着一片,在墓园中好似形成一道道无形的花墙。我并非完全没有听说过彼岸花,只是见到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些来自地狱的花朵让我第一次有了观花的念头。我蹲下身,那些花好像能感知我在看它们,笔直的杆子往后弯曲了一些。我以前见过最有意思的植物是含羞草,每当我用手碰它,它就害羞的收拢叶子。我曾经有种错觉,我觉得那种植物也是有思想和生命的,它们大概是能感知人类的威胁才以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我想到我已经走出了离那群人有段距离了,就算说话它们也未必会听见,就对那些彼岸花说:“你们能听得懂我的话吗?”问完我觉得自己傻叉,一系列的经历让我也快变成了像老闯那样的神经病,开始相信自己能与万物沟通和交流。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试想如果有一天我和这些宏观世界认为并没有生命的东西能够交流,如果我不是神经病就说明我也变成了和他们一样存在的状态。
“它们未必能懂。”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点也没觉得害怕。那声音听起来最多不过十一二岁,我回头看不到任何人或者鬼。但是我也确定不是我面前的这些花。因为她说:“它们未必能懂。”我反正也没事,也不知道钱有民为什么会说我们出不去,除了进门的那一道电子门,我转了半天也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道别的门。有人把监狱称为高墙,是因为监狱为了戒备和防止越狱都把围墙建的几乎能遮住太阳,而这里的高墙绝不输于监狱的高度。我目测也绝对无法翻越。
既然暂时也不能出去,不如就留在这里等刚刚那孩子来和我说话也不错。我找了块没有彼岸花的空地,端坐上面,摸摸口袋里是否还有那天老面给我没来得及抽的烟。烟是摸到了,却没有火,自己觉得无趣,就随手把烟也扔在了花丛里。
“这是何物?”又是刚刚小女孩的声音,我没能忍住,终于笑出了声,因为这个女孩人虽然小,说的话却像老学究在读文言文。
笑了几声,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既定思维的错误,我现在坐的地方不正是古代的墓吗?这个小女孩难道是古代的鬼?
“你,你出来吧。”我不是害怕,只是自己心虚我这刚刚达到正常人水平的智商。
一个身着白色衣衫,头发长到小腿,身材短小,发育却很好的女孩或者女人就站在前面的那片花丛中,手里还拿着我刚刚丢进去的烟。她仔细端详半晌,问我,头没有抬,“这是何物?”
我心说这是何物我说了你未必知道啊,于是走上前夺了她手上的烟。那女鬼见我靠近,立马向后退,面露惊恐的说:“不得放肆。”
我看她眉宇间不仅慌乱还多了些怒色,只能是自觉得往后退了退。
“你多大?”我茫然问,因为她看起来的确是古人模样,但是长相和气质完全不像我认为的十二三岁。古代女人十二三成家生孩子的很多,他们比现代人也矮了一截,头发倒是很长,长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