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炮声响亮异常。
钹锣唢呐,大鼓喇叭,媒婆道说万福,新郎骑着大马。
虽然真正的好事江湖人大多都离开了这座县城,但是本县的居民还是乐呵呵地参与着这一件算得上天大的事。高正傲生于这长于这,当了一方龙头还在这,自然他的名望已无可复加。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可以说得上是看着高正傲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地位,所以他们都由衷的高兴。
吴越可不知帝王,但不能不知这猛虎。
高家小姐的出嫁,他们当然都像看待自家闺女出嫁一样,纷纷喜滋滋地出来凑合着热闹热闹。
只是这一排一排的黑骑军看着确实扎眼。
青石道两旁每隔个十几个人头就站着一名黑铠黑甲的军士,像一尊铜像那样肃穆地伫立着,没有一人有些许其他的动作。这也便是黑骑军纪律严明的所在,就是这样的作风才打造出来了一支令江湖上生畏的军队。
花轿里的新娘子自从屋子里出来便披着盖头,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新娘早已经掉了包,迎亲队伍一派热闹纷呈的气氛。大丫虽然心里紧张,但队伍已经快出城门了,此时的她也不敢再做多余的事了,大丫只期望自己的小姐能找到无哀少爷,两人能幸福地活下去。
然而这个伴随着自己小姐一起长大的丫鬟愿望能成真吗?
答案就这样写在刘衍的瞳孔里。
如花似玉的残躯已然香消玉殒,屋内能感觉到也只有刘衍自己的气息。已经被刘衍从白绫上托出的高蘅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心爱之人曾经躺过的地方,再也不能言语。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刘衍瞳孔空洞无神,语气黯淡,似是在自责,也似是在倾诉。
此时院外却突然传来了炸裂之声。
刘衍心头一震,拿起苍龙竟作出防御的姿势。而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之声。
风起海在刘衍掉头去孤山之时便已经被叫上,此时正是他守候在门外,被突然来的袭击搅了进去。
还未待刘衍抽剑出门,风起海居然被外面未知的来人给击飞进了屋里,囚龙防护在身前。照刘衍的观察,来人竟是单凭力道就直接破去了囚龙与风起海肉身的双重防御,要知道这风起海的肉身早已被剑尊柳仓打熬得世上少有的强健!
“小海你没事吧?!”刘衍惊呼出声,不敢相信。
“嘿嘿…嘿嘿…”风起海干咳着傻笑了两声,随后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嘶…”这等力度饶是听惯了柳仓讲解天下武学的刘衍也不由感到危惧,毕竟义父柳仓说过这世上能够击破风起海和囚龙两道防御的估计也只有他们那几个宗师级的老怪物了。
刘衍虽然现在已经是天人中阶,距离宗师之境看似就差那么一点。但是就那么一点,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宗师之境的全力出手,她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匹夫一怒,血流五步。
君王一怒,伏尸百里。
宗师一怒,无坚不摧!
只是不管来的是谁,刘衍也不敢逃离了开去。她师弟的性命和高蘅的遗体都不能容得他人来破坏,女子定了定神,握剑走了出去。
出乎她意料的事,外面来的不是什么白胡子老树皮脸色狰狞的多年不出世的老怪物,立于风中的,仅仅是一袭白衫。
单剑在手,垂首而立,全身上下萦绕着云雾雷电,气势着实逼人。
“叶兄?”刘衍小心翼翼地唤道。
男子没有回应。
刘衍再向前了一步,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强烈。
“叶无哀?”刘衍再次发问。
这位突如其来的白衣男子还是低着头,站在那就像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一般。
有点奇怪。
刘衍此时也没有了以前镇定自若的心态,面前的这个男子肯定没有死去,因为他身上的剑意和杀气又开始搅扰起了天象。
漫天的白云渐渐阴沉了下来。
……
“要下雨了?”迎亲队伍里的一名媒婆子看着奇怪的天色暗暗自问道。
媒婆子只能晃晃悠悠地踱步走向领头着地新郎面前。
这新郎倌当然是王幼隆本人,王家肯定还是十分重视这场婚事,毕竟与可以算得上是“吴越王”的高正傲结亲,对于在外面当一个封疆大吏的王敬则来说,也多了一笔自保的筹码。
媒婆子踩着小碎步径直来到王幼隆马上,吆喝道:“新郎倌儿,老婆子看这天色不太妙,要不前面那个官驿我们先停停,等这场雨过去了再走?”
南齐制,在各县之间都会设置官驿,方便各种信息来往的准确与安全性,同时也给官差提供了不至于落宿荒野的更好选择。
王幼隆抬头看着渐暗天色,也只能应和着点了点头,随后召来随侍的一位黑骑军士,让其去告诉尾随在后面,统领迎亲黑骑队伍的高树。
这名军士点了点,自退开策马往后面传令去了。
“这天不太对啊…”王幼隆皱了皱眉。
不光是天不对,早已既定好的回程河道路线里,该位于众人身侧的大江江面上也开始异常了起来。
本来自第一场雪后,除了少数选择出海捕鱼的胆大之人,许多渔人都会停止出门打渔,毕竟这冷冻天气温也着实不好受。自前宋“元嘉之治”以来百姓的生活还算安宁,再加上这地的龙头人是江湖中人,所以生活就更为自在,没有必要在寒冷的冻天出去辛苦。
只是此时江里居然开始出现一艘接着一艘的黄蓬船,看去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等到王幼隆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支迎亲队伍居然已经被包围了。
……
“衍小姐,快走!他已经入了魔道了!”高府后院房落里,刘衍距离持剑男子就只有五步的距离了。
说来剑尊柳仓竟培养出来这么一位艺高人胆大的传人,面对这种有死亡气息的危险竟然还没选择避走。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刘衍的举动仿佛是想唤醒那位沉睡的男子。
不过此时从屋顶上传来了一句焦急的提醒,赫然是一大早同时不见了的老张的声音。
“魔道?”刘衍居然还在揣测这个词的意指。
她面前的男子霎地抬起了头颅,瞳孔透着诡异的赤红色,一行血泪从眼角流出,头发也突然飘散开来。
男子左右手握起剑柄,居然摆出双手剑的起招架势,一身的杀气直接锁定住面前的白衣女子,没有一丝犹绝。
“杀!”
顿时天雷轰鸣。